曹家族会的第二天下午,大魏世子府内。
十四岁的曹叡,跪在书房里,浑身打颤。
曹丕则是一脸怒色,来回踱步,不停责骂。
谁让这个没出息的废物,在族会才智比拼里,垫底倒数,丢尽了老爹颜面呢。
骂了半天,曹丕仍觉得不解气。于是从桌案上抄起戒尺,打算体罚。
谁知戒尺刚刚举起,下人便敲门来报:魏王有要事召见世子!
曹丕哼了一声,扔下戒尺,摔门而去。
逃过一劫的曹叡,躺在地上,大口喘起粗气……
……
一个时辰后,魏王宫,议事厅。
曹丕走进议事厅后,发现魏王端坐在案几之后,案前站着司马懿、贾诩二人。
“子桓来啦,快来一起商议,一件事关大魏生死存亡的要事。”
魏王边招手,边说道。
“哦?儿臣不解……究竟是何事?”
曹丕站到案前,疑惑地问。
魏王瞧向司马懿,做了个手势。示意司马懿,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给世子听。
司马懿转向世子,汇报道:“此事,要从几天前说起。当日,魏王命我全力寻找神医大能,以根治当前的瘟疫灾患。”
“昨日,探子来报,汉献帝御医吉平,时常在酒后抱怨自己的同门师兄,吴普。
还常说,师兄吴普若是肯出山,当下肆虐北方的瘟疫,不日即可根除。”
“得知此事后,末将迅速叫来吉平细问。据吉平所说,吴普乃广陵人,与自己一样,是神医华佗的嫡传弟子。”
“华佗入狱身死之前,将不外传的岐黄秘术,授与大弟子吴普。可惜吴普心术不正,将岐黄秘术用于修炼邪诡之术,并害人无数。被官府通缉后,从吉平处借走五万钱资,远赴西凉湟水城,继续隐居修炼。”
“因为师傅偏爱师兄,且选错传人、所托非贤,致使吉平,愤愤不平到如今。”
“末将觉得,现下能根治瘟疫的神医,唯有修成岐黄秘术的吴普一人。所以不管他心术正与不正,必须得先找到他,再做打算!”
曹丕听罢,终于明白了魏王的心思。
当下,瘟疫正肆虐整个北方,致使大魏民生凋敝、国库空虚。
甚至,兵营里也时常可见,士兵因为瘟疫倒地不起。
如此险境下,一旦吴蜀联合来犯,恐怕大魏基业,将要轰然崩碎。
所以,就当下而言,没什么事儿比治理瘟疫更重要了。
“根除瘟疫,确实事关大魏生死存亡。孩儿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只是不知,孩儿能为治理瘟疫,做出什么贡献呢?”
曹丕看向魏王,恭敬问道。
“孤王从马腾父子手上,夺取了西凉大部分土地。只剩下湟水城在内的少数城池,还在羌人手上。孤王本想尽早夺下剩余城池,只是碍于瘟疫灾患,迟迟下不定决心。”
“而今,那个根治瘟疫的关键人物邪医吴普,恰巧就在湟水城内。那孤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孤王决定,由许褚、贾诩带兵三万,前往西凉,夺取剩余土地,顺便将吴普带回邺城。”
“我们曹家子弟,素来有随军磨炼的传统。你现在身为世子,你的儿子们,将来必然要承袭我的大业。所以,召你前来,便是想商议,派哪个孙辈参与征讨西凉最为妥当。”
魏王捻着须胡,缓缓说道。
曹丕听罢,脊背立刻渗出了冷汗。
什……什么?
要我从儿子里选一个,派去西凉?
这不是,想置我儿子于死地嘛!
邺城到西凉,所经之处,尽是瘟疫重灾区。
且不说能否平安抵达了,就算大难不死到了那儿,谁敢保证,不会死于乱军之中?
那湟水城一带,屯有四万羌军精锐。西南向,还有一万蜀军虎视眈眈。
就算有虎将许褚、毒士贾诩坐镇,也难说能否攻下。
天晓得这魏王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行,我得想个托词,推掉这“美差”!
曹丕眼珠一转,立马心生一计,于是语调哀婉地说道:“父亲美意,孩儿感激涕零。
但容孩儿,说句心里话。自从您将孩儿立为世子,几位同胞兄弟,便对孩儿颇有怨言。都说父亲,偏爱孩儿,对其他曹家子弟,不管不顾。”
“此次远征西凉,确实是难得的磨炼机会。如果父亲又将此绝好机会,赐予孩儿的某位犬子,恐怕,只会进一步加重其他曹家子弟的不满。故此,孩儿恳请父亲,将此良机赐予其他曹家子弟。一来,可以缓和我与其他族人的矛盾。二来,也让其他曹家子弟,多一些历练,好在日后,为曹魏大业,多立功勋。”
魏王听了,觉得颇有道理,于是接着问道:“那在你看来,孤王这次派哪位曹家子弟前去,最为合适呢?”
曹丕喜不自禁,低头沉思片刻,便想到了合适人选:“孩儿觉得,临淄候长子曹苗,是最妥当的人选。一来,曹苗在族会上的忠直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感佩于心。他来接下这个绝佳机会,大家都不会有怨言。”
“二来,因为之前争嗣之事,临淄候与孩儿结下了嫌隙,孩儿一直想补偿临淄候。
此次,孩儿将机会让给临淄候的长子,也算是对临淄候一脉的补偿。还望父亲,成全孩儿的美意。”
听到这儿,魏王捻着胡须,频频点头。
魏王觉得,自己真是没选错接班人呐。
即便遭到同胞兄弟们的嫉恨和疏远,依然顾念兄弟之情,处处想着如何补救。
真是天子才有的气度!
上次推演临淄候人生时,看到他处处被兄长迫害,以至于篡逆谋反。
如今看来,不像是其兄不仁。
更像是,临淄候日后变本加厉,才导致兄弟彻底反目。
嗯,一定是这样!
不然,以眼前世子的宽宏胸襟,怎会堕落到处处迫害胞弟?
晃了一会儿神,魏王终于开口回应:“好,既然子桓有如此气度和美意,孤王怎会不成全?就照你说的办,大家立刻回去准备,后天巳时三刻,准时出征!”
……
走在王宫长廊里,曹丕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下,该轮到他春风得意哼小曲儿了:呵呵,曹子健啊曹子健,我不光要你永世抬不起头,我还要让你的儿子,一个个死掉。
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哼,你那长子曹苗,真是可笑之极!
什么忠厚老实,什么对曹家一片赤诚,狗屁!
真有那么忠诚,那就为大魏捐躯去吧,哈哈哈
……
第二天上午,当魏王下属前来传达出征指令时,曹苗正和晴儿,在花园里玩捉迷藏。
眼睛蒙布的曹苗,四下乱扑,甚至将报信人错当成晴儿,一把搂住。
搞得对方,好不尴尬。
而晴儿,却在不远处笑得直不起腰。
好在邺城上上下下,都对临淄候长子的不成体统,习以为常……
报信人通报完毕,便匆匆离去。
留下一脸震惊的曹苗,和转喜为悲的晴儿,在花园中久久无语……
……
晚饭时间,大厅餐桌上,摆放着十道佳肴。
全都是,曹苗最爱吃的。
曹苗跪坐在一端,福生和晴儿跪坐在另一端。
以往,按照侯府规矩,主人是不能与下人同桌吃饭的。
可今晚,不一样。
曹苗想用这种方式,告别两位“家人”。
再踏上明天开始的,生死难料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