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蓝的西游记 新环境(上)
作者:不懂拐弯的小说      更新:2024-04-06

  一行破破烂烂的叫花子妖精佝偻着背,低眉顺眼地从被烟火暴雨反复折磨过的五庄观大门(就是两个石墩子)下山。

  嵊蓝磨磨唧唧地在院子里晃荡,乘人不备收了烧得只剩下小半个乌木金丝禅杖和几片零星的叶子。谁能想到当年这牙签有几百公里长呢?

  黑熊精渐渐落后,向嵊蓝和走路缓慢的乌龟靠近。嵊蓝提高了警惕,不晓得这个背上有个坑的家伙想干啥。但愿脑子里没坑……连鲇鱼精都希里呼噜地下山去了,他们三个依然还在山门口,脸对脸,背靠背,尴尬地互相打量。

  傻大木,干嘛还抱着木头不放?真是个傻大木。难道这木头还是个宝贝?嘁,谁要你的?走了走了,跟上,你个笨蛋,走快点!你看人家乌龟爬得都比你快。赶紧的,大部队都没影子了,你怎么还在后面拖拖拉拉……咦,你的木头呢?喔?你的皮口袋好像很不错的样子,给老子交出来的!不给?老子……啊,啊,啊,这是哪里啊,怎么黑咕隆咚的……你是谁?你们是谁?咦,你们别过来,啊,救命啊,杀人啦,啊……当三界镜和天眼罩和镇元鸟的银首饰将黑熊精血分食后,乾坤袋就安静了。

  天是晦暗的,山是绿而杂乱无章的,枯枝败叶随处可见。山路可能在一万年前还存在过,如今只有青苔和荒草。

  没有传说中的鹤舞凤翔,也没有庆云瑞霭,连松鼠、狐兔的踪迹都看不到。这让一心想看到自由自在的野生动物或者拼个运气,看到仙禽异兽的嵊蓝极其失望。

  这是个没有生气的鬼地方,荒山野岭,不宜居,也不宜占山为王。天晓得当初镇元子把圣树挪移到这里做过多少心理建设,而天仙、地仙、散仙们听说镇元子落脚此处后,在背后得笑成啥样。

  现在嵊蓝、乌龟装不会说话,省得社交恐惧症发作,但嵊蓝也失去了与镇元子交流他当年心路历程的机会——人家在乌龟背上颠儿着颠儿着出了门,眼睛向四周略一扫,就脸色阴沉地缩进壳不再露面了。养魂迫切,重于一切。

  嵊蓝和加快步伐的乌龟卡卡赶上了大部队时,根本没人在意黑熊精不见了。虽然有人会偷偷瞟一眼他的烧卖模样的皮口袋,但是口袋这种东西谁没有一个两个的?不稀奇。至于里面是不是会有好东西——哈哈哈哈,你对“好的”概念有什么误解?里面肯定都是配得上傻大木的垃圾……

  离开了荒芜的五庄观后,妖精们可怜巴巴地一路乞讨:每个人类的村庄都供奉着土地公公,人家是有法力的!而且村村寨寨都有强壮的人类把守的。咱们可打不过!别一个不小心被抓去当奴隶。咱们可是“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的”有理想有抱负的妖精!

  最多有良善人家可怜这群半兽人,扔点玉米土豆出来打发他们滚远点。东西虽然不多,却也能养活这帮子流浪的妖精了——大家还没搞明白,是不是大肚子熊精失踪的原因,他们现在能吃半饱了。咦,那个傻大木和乌龟不吃饭,干活儿倒也不推辞——真是个傻子。

  大掌柜的大力拍着嵊蓝的腰(够不着肩膀),“像你这样的有气力,听话,老实,又不吃东西的好奴隶,外面能卖好多银子——至少十两!”他报了一个自以为很得体的高价。大概意思是,如果有人现在肯掏钱的话,他立刻就能把傻大木给卖了。

  白得十两银子……谁不干谁就是傻子。

  偶尔妖精们也会谈论谈论天下大事,比如哪位仙子偷偷下界看中了一个男孩苟且了几十年才溜回天庭啦,某个大神微服私访看中某良家妇女啦,天帝和王母吵架把月宫给砸了啦,或者太上老君的身边人又犯了错给赶下兜率宫啦,如来的舅舅孔雀王肉体死亡精神出轨啦……

  这帮妖精个个消息灵通,无所不知,而且讲得有理有据,口水横飞,眉飞色舞。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仿佛干点儿啥都要向他们报告似的。

  难道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嵊蓝想,怎么和我预想的不大一样呢。

  小乌龟竖着耳朵,恨不得把周围所有的人的话全部吸收到心里。等镇元大仙醒了,乘他心情好的时候请教一下怎样才能像虎力、鹿力、羊力三仙一样化形。我要当个美女去找Oscar玩儿……如果能学到真正强大的道法就好了,我不怎么会打架,好像挺废柴的……这个镇元子行不行啊?好像他的本事都弄丢了……车迟国,多么让人向往的地方啊!

  Peter看着房间里的马桶的淋浴发了会儿呆:没有香氛,没有大浴盆,没有宽马桶,一切都是如此的“逼仄”、“简陋”和小家子气。这里小得仅够勉强转身,怎能住人?

  入乡随俗吧,上一次条件这么艰难还是在大学读书的时候。Peter从小学到高中都住私立学校的豪华双人间,但到了耶鲁,宿舍水平也是这样一落千丈:流淌着污水的花园沟壑缺人打理,大楼的墙面年久失修,地板时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古老的电灯也是如此昏黄,仿佛光束与光束之间隔着物理虫洞,似乎能偶尔钻出个宇宙飞艇,或某个科学家的鬼魂。

  Peter踩了踩卫生间丑陋而没有品味的地砖,对自己在这里生活的预期降到最低——来自落后国家的人,哪怕是个医生了,唉,品味与实力根本上不得台面啊。这个人想融入我们的圈子,基本上就是三代之内不可能。

  包括那倒霉孩子Vic,一脸的小家子气,穷家贫户出来的人就是那样。如果不是同病相怜,他们一辈子也休想跟我说上几句话。哼,刚才还对我爱搭不理那孤拐样!嘁,会下棋、弹吉他、哄孩子玩儿有什么了不起?跟我住一个屋顶之下,你得多荣幸!

  这个城市虽然号称阿拉斯加第三大,其实也就那样,比新约克落后、冷清、乏味多了。让我到这儿来治病,Peter不厚道地想,是不是家里单纯就是认为把我打发到这儿问题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