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想都想不到的惨败,对乌曼而言,这无异是极致的屈辱。被陆羽救回一命,好不容易逃回国都乌莱优鲁,乌曼冷冷地对着为他平安归来而贺喜的陆洱骂道:
陆洱看似极为失望,然而他也不想辩白。
乌曼的表情有怀疑,也有嘲弄。这个时候,王子的脸上和身体上所装饰的华丽宝石看在陆洱的眼里都像是膺品。
乌曼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就在前几天他才褒奖过陆洱的足智多谋,而现在却只是不问青红皂白地怒叱着陆洱。乌曼粗暴地拖着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目送着他的背影的陆洱慢慢地转过了视线。一个年轻人跪着一只膝盖在旁边等着。
听到陆羽的回答,陆洱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长年以来一直支撑着黑齿国的重臣,在这个时候看来显得那么地苍老。
陆羽没有回答。他把视线从陆洱的脸上落到地上,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似地咬着嘴唇。
陆洱一边用一只手持着他那下巴上的胡子,一边陷入了沉思,然后用稍带犹豫的语气说道:
陆洱话只说了一半,陆羽像是感到羞愧似地抬起了头。
语气虽强,然而,声音中却微微带着颤动。
陆洱松开了拈着胡子的手。表情慢慢地恢复成一个冷静的政治家所应该有的样子。他毕竟是乌曼派的重镇,曾经处理过各种各样的难题。
让陆羽退下之后,陆洱传叫将军和书记官,就城内的治安、和各个地方的同伴联络等事下达命令并听取意见。这时候,一个在乌桓的病房里服侍着的侍从出现了,在陆洱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世袭宰相脸上掠过一丝掩饰也掩饰不了的惊异之色。
如果这是真的,那实在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然而,老实说,陆洱却不能不感到困惑。
当黑齿国国主乌桓丧失意识期间,黑齿国已经分裂为两派了,不,其实大部份的民众都与此事没有什么关联,只有王室分裂成了两派,军队和官员出现敌对的状态,而且青丘军也在这个时候掺了一脚,情势直如火上加油一般。如果没有青丘军的话,或许乌曼王子已经完全击败了乌获王子,而平定了国内的纷乱了。如此一来,不管是乌桓是醒来还是昏睡至死都不会是问题了。
丢下这句话就要迈步走开的陆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遂停下了脚步。国王恢复意识一事应该暂时保密才对。独占秘密是掌握权力的重要条件。
这件事就不能怪罪下人了,再次下命令不准泄密之后,陆洱便朝着国王的病房走去。
乌桓国王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是,他却睁亮着眼睛,看着老朋友世袭宰相。国王看起来显得衰弱是可想而知的事,然而,陆洱在和他稍微谈过话之后,知道国王的意识出乎人意料之外地清楚。听了侍医的指示喝下了两杯加了鸡蛋的牛奶之后,国王对世袭宰相问道:
仔细想来,这其实是一个温吞的质问。可是,嘴上可不能这样说,陆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脑袋里面则快速地转动着。如果国王健在的话,今后的事情都将改观吧?
当陆洱小心翼翼地选用着字眼开始回话时,病房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陆洱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粗暴地撞开了门跳起来的是乌曼。
王子半像推开陆洱和侍医地靠上父王的病床。
乌桓瘦削的脸上洋溢着一个父亲的****之情。他孱弱地握着乌曼伸出来的手问道:
趁这个时候,乌曼对着病床上的父亲大肆抨击他那同父异母的兄弟。担心国王身体状况的侍医几度想加认阻止,然而都被国王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在撒下了坏话的种子之后,乌曼沉默下来。乌桓则抚摸着自己那已全白的胡须。
乌曼闪着精亮的眼睛,然而,国王的答覆却不那么令他欣喜。
国王盯着惊慌失措的乌曼。
乌桓不愧是一国之王。眼见乌曼不想再作任何反驳,于是国王便开始在病床上写信给乌获。勉勉强强退出病房的乌曼和陆洱并肩在走廊上走着,发出了呻吟般的声音。
看见王子的两眼中掠过一丝危惧的光芒,陆洱不禁责备道:
总而言之,乌曼和陆洱目前是立于不利的状况。如果乌获现在乘胜追击,攻进国都的话,形势就越发地恶劣了。这个时候利用复苏的乌桓的权威似乎比较理想些。
乌桓的使者是在两天后出现在乌获的阵营当中。这个使者是乌获也见过的侍从,他将国王写给乌获的信送了上去。
对乌获来说,这是一件太过意外的事。因为他一直深信父王就像已经死了一样,只差没有进坟墓而已。
这会不会是陷阱?会不会是了解到自己的立场已极为不利的乌曼假借父王乌桓之名,引诱乌获自投罗网的手段?这事可大意不得。
乌获虽然有这一层疑虑,但是,信上的字确实是乌桓的笔迹。
两天之间,使者在两地匆忙地来去。乌获决定到父王面前辩白,他只带着几个部下朝国都乌莱优鲁去了。
状况了急剧的变化。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是连房玄明都无法预料得到的。
以房玄明的立场来看,长期的战争原本就不是所他所要的。
他们不能离开青丘太久。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在春天就把后方安定下来,回到青丘城,开始准备与白虎侵略者的战争。问题就在于黑齿国都的攻防战可能要拖上一段时间,不过,这也要看乌获的才能和手腕,或许在这段期间还可能出现其他的变化。
进到国都内的乌获在王宫中和父王见面了。在一阵贺喜父王恢复健康的寒暄之后,他开始猛然地评击兄弟。
乌获虽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然而内容和乌曼所说的几乎都差不多,只是人名不同而已。不久之后,乌曼也被叫来了,两人展开了一场唇枪舌剑,只是争执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乌桓微微不悦地睨视着两个口沫横飞的王子,然后开了口说道:
乌曼和乌获一瞬间也忘了彼此憎恨着,不由得交换了视线。
在国王宝座左右方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所谓的神明面前的决斗就是互相攻击的两人拿着武器决斗,胜利者就在众神的名义下获得正义名分的一种特殊审判。
乌桓的表情和声音中有着不容他人反驳的威严。乌曼和乌获都有一种发现父王真正一面的感觉。
但是,当这件事在事后传到青丘军阵营中时,华彦泉却发出了严厉的批评。
服侍神明的逢仪绿色的瞳孔中也闪着嘲讽的光芒。
风桐虽然不像他们那么幸灾乐祸,然而,他对神前决斗这样的形式却也抱着怀疑的态度。总而言之,他不认为强者获胜,胜者代表正义一事就真的能伸张正义。当风桐就这件事征询房玄明时,房玄明回答:
风桐点点头,但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如果真要在神前决斗,乌获会找谁当代理人?
被年轻的主君这么一问,房玄明用左手的大拇指指了指正在默默地擦拭着长剑的朋友。
房玄明的预言说中了。不久之后,乌获王子就来到风桐的本营要求胡曌做他在神前决斗的代理人。
胡曌的回答极其简短。
一瞬间,原本露出胆怯表情的乌获两眼中闪着挑衅的光芒。
意思就是要乌获对风桐低头,请风桐帮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乌获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只好夸张地对着比自己小十岁的风桐低头请求。风桐的内心有些微的犹豫,让一个男孩子去决斗没什么问题,然而胡曌……
风桐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流真……
察觉风桐想法的胡曌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代表青龙军出战的话当然自己更合适,虽然这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想法,但胡曌还是直言不讳:
胡曌正式成为乌获的代理人参加决斗。
乌曼虽然激动异常,但是也没有任何条文规定外国人不能当决斗的代理人,然而更加令他担心的是,当日独挑象军差点将他活捉的那名勇士。
现在他得找一个可以胜过胡曌的勇者来当他的代理人才行。乌曼拼了命东想西想,好不容易他才想到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听到黑龙的名字时,世袭宰相陆洱似想开口反对。
但是,以陆洱个人的立场而言,他也非得让乌曼成为下一任的黑齿国王不可。在下令解开黑龙锁链的同时,他不禁在内心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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