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饱含沧桑的嗓音在洞窟中响起。
“我当然知道,传说中的孽龙一族,曾经辉煌,却犯了弥天大错,导致被封印于此,赐罪孽龙之名”
“哎”
一口更古久远的无奈叹息响起,老龙没有反驳。
当年的岁月里,他们曾以为自己是成功者,只是没想到那个意外出现。
刹那间,摧枯拉朽般,所有都被毁灭。
这千年的岁月里,老龙每每回想起当初的意外,都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太可怕了!
“外来者,你既然知道吾等,那你凭什么敢说能助吾等摆脱封印?”
老龙没再说面前这个外来者狂妄自大。
能知道孽龙一族存在的人,必然是对当年的秘密有所耳闻。
千年的时间已过,百域之中,只有那么一小撮人,才可能知道他们的存在。
“纠正一下,不是帮你们,而是你们之中的一个族人,而且修为不能高过金丹。”
“......”
虚峰话音一落,洞窟中又陷入一片死寂。
虚峰开口解释,语气里满是真诚。
“你们毕竟身负罪孽,将你们都放出来这种事,一来我没这个本事,二来我若真将你们全部放出来,想必明日便是我的死期,这一点,希望您能理解”
“唉~!”
一口悠长又无奈的叹息传来,老龙没反驳:“修为无法高过金丹,这个条件,有些苛刻了”
不是境界太高,而是...境界实在太低了。
虚峰试探性地问道:“传说龙族血脉,得天独厚,乃妖中帝族,族中子嗣,诞生即金丹,确有其事?”
老龙傲然哼声:“哼!我龙族乃天眷之族,岂能与妖族宵小并论?我族内子嗣天资最差者也是混元之境”
混元境,是千年前的修炼境界,大抵相当于如今的金丹境,某种程度上,强于金丹。
说罢,老龙蔑视地看着虚峰。
“吾之资质算得族内中等偏上,诞生之日时,已天生道魂”
道魂,按现在的情况,相当于人类修士修得元婴。
也就是说,面前这条老龙,天生就堪比元婴?!
虚峰愕然,当从沐扬风口中得知孽龙一族的存在与情况时,他本就大受震撼。
可如今听老龙亲自叙述,虚峰已经感觉呆滞。
天生元婴?
这是正常生灵能做到的事吗?
难怪,龙族能被称之为传说一族,妖中帝族。
而且,天生元婴都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资质,那最顶级的资质...
虚峰都不敢想象!
不过,无论孽龙一族再怎样强大,如今也被封印在这囚域当中。
“你的条件,没有诚意”
老龙冷哼一声。
虚峰回过神来,僵硬的脸皮强行扯出难看的笑容来。
“没想到这天生资质,此时此刻反倒成了束缚,看来你们一族中人,注定只能永生永世被封印于此”
说罢,虚峰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那双死寂的竖瞳一直盯着虚峰的背影,直至虚峰从它的视野里离开。
一息...
两息...
三息...
十息...
百息...
虚峰越走越快,即将走出洞窟。
“等等”
虽然离得很远,但老龙的声音仍然能清晰地传到虚峰耳边。
“唉,你...赢了”
虚峰知道,沐先生又赌对了,一切果然如沐先生所料。
老龙会服输!
虚峰转身,一步一步慢悠悠。
来时百息,回时用了千息的时间。
着急的毕竟是对方,他才是拿捏现状的那个角色。
虚峰回到竖瞳前,面无表情。
一人一龙,相顾两无言。
刚刚那一场,不过是一次博弈。
从虚峰带着李愁踏入森林的那一刻,博弈就已经开始。
一路上,森林里的所有生灵都围在他们的不远处,紧紧盯着他们的路线。
当时,如果他们的路线有错,那一定会迎来漫山遍野的灵兽,将他们‘引导’到正确的路线上去。
而在进入洞窟的那一刻,虚峰明显能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阵法萦绕在洞窟外。
可他们却仿佛视阵法为空气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想来,这千年的时间里,孽龙一族没有坐以待毙。
虽不至于控制、突破那道强大的阵法。
但让两个弱小的人类进入阵法,却不费吹飞之力。
进入洞窟后,外围那无尽的灵兽无法紧跟其后,局势的控制力就开始向着虚峰倾斜。
他并没有立刻去找老龙,而是带着李愁在洞窟里寻找出路。
尽管一路上,老龙横加阻隔,想要引导虚峰带着李愁与它见面。
但老龙毕竟没有掌控这座阵法,所以阻隔的力度有限,虚峰也就成功带着李愁踏入龙谷当中。
把李愁扔在龙谷修行,一方面是为了让他适应这里的真气浓度,进行修炼,另一方也是不希望自己在和老龙谈判的时候,有别的意外因素出现。
当虚峰再度返回洞窟当中时,很快就被引导到老龙面前。
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就已然知道,双方都有所求。
老龙最开始的质疑和喷气不过是下马威,一方面尝试唬住虚峰,一方面如果唬不住,也是向虚峰展现强势,以便让自己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在心理上压倒对方,取得优势地位。
谈判与试探开始时,虽然没有预料到虚峰索求的东西竟然是龙之心,但更没预料到的是虚峰竟然给出的筹码是能解放它们一名族裔。
这种筹码已经超出了老龙最开始的预想,这千年来,那群人的后裔里,不是没人怀着鬼胎来找它交易,不然它也不可能干涉阵法。
但是从没有人敢与它承诺,能放它们一名族裔出去。
这个筹码的价值,对它们来说,已经是超出龙之心的价值。
不过...生灵的本性存有贪婪。
虚峰最开始已经提及只能带一只孽龙族裔出去。
老龙故意谈论成‘吾等’,想要扩大范围。
然而虚峰也并没有上当,不仅作出了解释,更是圈定了范围。
这种条件对于老龙来说是痛苦的。
一个连混元之境都不到的族裔出去,又能有什么作为?
能解救它们这支被封印千年的种族吗?
这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老龙还想尝试,便故意将虚峰的诱人条件说成是没诚意。
可虚峰根本不吃这一套,转身就走。
当虚峰转身的那一刻,双方的博弈已经到了最高潮,也是结尾。
博弈的双方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这也是老龙一直在尝试以势压人的原因。
虚峰不为势所压,那虚峰就已经是稳赢。
至于说拿洞窟外万千灵兽蓄势待发为要挟,在老龙与虚峰面对面的那一刻,老龙就知道,这招没效。
虚我境,不是洞窟外那些弱小的灵兽们能威胁到的。
“成交”
老龙重重的叹了口气。
千年的时光已经过去,它不能放弃这一丝丝等待了千年才来的希望。
虚峰又露出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成交”
“......”
“......”
一人一龙再度陷入相顾两无言的境地。
交易成交了,可又如何去交易呢?
先放龙?还是先给龙心?
先放龙,虚峰不会轻易同意,封印一旦解除,就无法再封上。
先给龙心,老龙也不会轻易同意,如果对方只是空手套白狼之徒,岂不是血亏?
这种事,在这千年的交易中,老龙遇上的次数并不少。
原先的博弈已经分出胜负,可新的博弈又产生了。
良久,还是老龙先开口道。
“我可以先给出龙心,但吾会附上封印,直到你助吾族子嗣脱困,吾便解开封印,如何?”
作为弱势的一方,老龙还是选择了让步。
虽然这种让步很小,毕竟龙心的封印如若不解,虚峰也可能只获得一份毫无用处的龙心。
至于解开老龙设下的封印...
这种事此世间都没多少人能做到。
但老龙已经摆出姿态,做出了让步。
现在,轮到虚峰后退一步了。
博弈的节奏就是如此,陷入僵局时,双方各退一步,才能有得谈。
虚峰点点头。
随后,只听洞窟里一阵抖动,虚峰脚边升起一座石台来。
石台的正中心,盛放着一颗硕大的石心脏。
石心脏看起来毫无生机,犹如天然而生。
虚峰一把将之掏在手上。
老龙的竖瞳微微颤动。
“该你了”
虚峰观摩了下手中的石心脏,才将之放回石台上。
面视老龙,他缓缓合上双眼,一股气势陡然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灼灼白雾浮现,竟满含侵蚀之力。
空气被腐蚀的劈啪作响,整个洞窟空间都为之开始颤动起来。
顿时,整片森林犹如沸腾的火山一般,一股滔天光柱猛然从地底迸发而出,直冲无尽高空中的一道阵法之上。
光柱如海啸一般,汹涌冲击着阵法,而阵法犹如不屈的磐石一般,毫无不动摇。
洞窟内,虚峰面怒狰狞,浑身青筋暴起,气血翻涌。
见光柱与阵法僵持,虚峰大吼道。
“快!动用你的力量!!!”
老龙也知此时此刻十分关键,立刻开始动用自己的力量,影响那无尽高空中的阵法。
顿时,那阵法一阵动摇,无数天火从阵法之中坠落而下。
这一刻,整片森林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天火携灭世之威从天降,焚烧着世间一切。
无尽的火焰灼烧着森林中的一切,熊熊大火漫天起。
无数生灵涂炭,灵兽奔袭逃命。
就在这世界末日之中,天空中千年无可撼动的阵法边缘,终于松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趁现在!快!!!”
虚峰声嘶力竭地怒吼,那道阵法已经在以极快的速度尝试修复裂纹。
老龙也是抓准了时机,一声龙啸,响彻云霄。
伴着一道闪电劈落,一只金灿灿的光芒从洞窟之中投射而出,犹如一道流星一般,落入一只逃命的猿猴手中。
很快,阵法发裂纹被修复。
森林的熊熊烈火却仍然在焚烧一切。
只是洞窟中的一人一龙,虽然能感知到,却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