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坏水降狗

　　三个人从老坏水家的小后院里走了出来，四憨和猴子有点沮丧，相反今天刘峻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峻有点不屑地对猴子和四憨说道:″看老坏水哪死财迷的样子，不就是想要点东西吗？他想要什么？琉琉蛋，小人书，烟盒……。″

　　四憨也明白过来了，他对刘峻说道:″老坏水不是要小孩玩的东西，他要的是烟和吃的，这傢伙贼着呢！上回给我家找了点破铁丝，就跟我爸要了两个小兔子，一点亏也不吃。“

　　″对了，不行咱们去给他弄条小狗得了。“

　　刘峻问道:″去哪弄狗去？“

　　.四憨说:″哪个院子里都有，不过不能在咱们这个院子里弄，得去别的院子，越远越好。”四憨的话有道理，四憨说老坏水贼，咱四憨也不傻，偷狗也不能在跟前偷。不过偷狗也得会偷，这三个人都没多想。

　　下午的时候，刘峻猴子四憨三个人鬼鬼祟祟地跑到隔壁再隔壁的院子里寻么了起来。但问题来了，狗太大了不行，三个人不敢靠近，拴在小院子里的也不行，离狗主人太近。半天的时间，终于找见了他们的目标。

　　那时候没条件在家养狗的人会在外面的大院子里挖一个浅坑，里面垫一些干草或破被子之类的东西，把狗晚上放进去，上面在盖上一个木板做的盖子，这就是狗窝了。这种狗窝里的狗都是个儿不大的狗，离养狗的人住的地方又远，是他们最理想的目标。

　　三个人终于看好了一个院子里的狗窝，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狗窝的旁边，看到四下无人，四憨伸手掀开盖狗窝的木板，刘峻伸手就去抓狗，不料哪狗儿早就察觉到了，狗儿虽不大，却极凶悍，看刘峻图谋不轨，冲着刘峻狂哮着，让他根本下不了手。

　　夜深人静，狗的斯吼声传的很远，三个人怕狗主人听见，只好暂时放弃，心有不甘地悻悻的走了回来。

　　回到家里的刘峻，闻见厨房里飘出一股香气，这香气刘峻也好久没有闻见过了，刘峻过去一看是他妈王银英正在那里蒸包子呢，案板旁的面盆里还有没包完的肉馅，王银英在那里低着头包着包子。

　　这刘峻知道，他妈是海那边长大的人，做面条不行，包饺子包子却是拿手一绝，能吃上王银英做的包子的人，着实是一种享受，他的口福一定不浅。

　　刘峻心里有了主意，刚才抓狗不成的烦恼瞬间一扫而空，他一闪身溜进了他父母住的东屋。

　　进得屋里的刘峻熟练地打开五斗柜的一个抽屉，这个抽屉是他爸王根生放烟和茶叶的地方。

　　刘峻从抽屉里面拿出一盒大前门香烟装进兜里，关好抽屉迅速溜了出来，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他住的西屋。

　　第二天上午，刘峻又趁他妈不注意，从厨房的笼屉里拿了两个肉包子用纸包了揣在怀里，一切准备停当，他才出门去找猴子和四憨去了。

　　四憨看着刘峻拿来的香烟和包子，不无惋惜地说道:″这些东西都给了老坏水真是便宜了他了……！“

　　刘峻知道四憨的心思，从小四憨好像就没吃饱过，见了什么都稀罕的不行，一碗杂酱面也能让他心花怒放，乐不思蜀，别说这大前门和肉包子了。

　　刘峻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递给四憨和猴子，又对他俩说道:″这包子先给老坏水吃，烟我也不会全给他的，留着咱哥们还得抽呢！你放心，包子我从家再给你们拿。″

　　刘峻的话让四憨很受听，他从小就喜欢和刘峻在一起玩，在刘峻家他不但能长见识，还能解馋，这对四憨来说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虽然年龄一样大，可在四憨眼里，刘峻早就是他心里的大哥了。

　　三个人又来到老坏水的小院子里，一见老坏水，刘峻就把准备好的东西递了上去，两支大前门，两个肉包子，老坏水看了说道:″正好还没吃早饭呢！“说完把烟夹在耳朵上，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包子。

　　″不错！不错！″老坏水连声称赞着，把剩余在嘴边的残渣也用手都刮进嘴里，啧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四憨拿起老坏水放在木凳子上的大搪瓷缸子递给了他，缸子里早泡好了飘着香气的茉莉花茶，老坏水接过去喝了两口茶水，抹了一下嘴，又从耳朵上取下大前门点上吸了一口，感叹地说:″啊！胡彩烟，刘厂长抽的烟，听说过没，工人阶级是伟大的，抽的烟是恒大的，取的老婆是有文化的，……。“

　　此时的老坏水变的兴趣昂然，谈笑风声，全没有了刘峻他们第一次来时的冷漠样子了。

　　趁老坏水高兴，四憨又把抓狗的事情讲给老坏水听，老坏水听了说道:″小事情，今晚看我的吧！再准备两个肉包子就行！“

　　四憨知道，这老坏水可不是吹牛，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套马雀，捉青蛙，都是他的拿手好戏，晚上偷狗的事情就交给他老坏水了。

　　晚上由刘峻和四憨他们带路，老坏水跟着他们来到哪个狗窝旁边，只见老坏水先揪下一小块肉包子扔进狗窝里头，等狗吃了，然后猛地打开盖子，还没等狗儿叫出声来就用一个破帽子迅速捂在狗的嘴巴上，同时用手钳住狗的嘴巴，使狗儿张不开嘴，另一只手抓住狗脖子上的皮毛将它一把提了起来，老坏水的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不到一分钟，几个人就抓着狗儿离开了，没弄出任何动静。

　　回到老坏水的小院子里，老坏水将狗拴在了一个木桩子上，打开院子里的灯泡，开始端详起这条不大的狗儿来。

　　看着老坏水满睑狐疑地打量着狗儿，还在兴奋的刘峻忙问他说:″这是什么狗？样子不大，还挺凶的！″

　　老坏水说道:″小狐狸狗，明天放了吧，沒养头。”

　　″为什么？“刘峻一头雾水，费了半天劲弄回来的狗儿干嘛要放了？

　　老坏水说:″这是条老狗了，养不熟的！你看它肚皮底下的**，像刚下过狗崽，要不这么凶呢！″

　　哦！原来如此。听老坏水这么一说，刘峻才注意到这条狗虽然个儿不大，却已经是条老狗了，怪不得哪么难抓呢！刘峻心里由衷地佩服起老坏水来了。

　　此时的四憨问道:″大哥！你说这狗通人性吗？为什么狗在你面前就那么乖，我们就不行！“

　　对呀，这是为什么？刘峻和猴子也觉得四憨这个问题有意思，还是四憨这小子心细，刘峻和猴子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老坏水。

　　老坏水说道:“狗鼻子是最灵的，它能闻出人身上的气味，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还有这么一说，刘峻有点诧异。他知道狗鼻子灵，能嗅出主人的气味。但还不至于知道陌生人是干什么的吧？连人也不知道他不认识的人是干什么的，难道狗比人还聪明吗？不过狗鼻子比人鼻子灵多了。还有就是狗一般经常是咬小孩和女人的，还有就是要饭的，捡破烂的这些人，这就是狗眼看人低的道理吧！刘峻这样推断着。

　　老坏水接着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告诉你们，我以前就是杀狗的！我和赵明还有大肚皮以前经常去村里弄狗，回来吊在树上就剥了皮炖了……。“

　　四憨想起来了，他是见过老坏水和赵明他们在树底下剥过狗皮，他家小房里的土坑上那张黑狗皮褥子还是老坏水送给他爸的呢。

　　看着这三个小兔崽子惊讶佩服的目光，老坏水颇为得意，掏出兜里的小铁盒子又开始卷他的小兰花了。刘峻见状忙从裤兜里摸出一枝大前门递了上去，老坏水笑着接过烟又夹在了耳朵上，却把他卷好的喇叭筒递给刘峻说道:″来，大峻，尝尝这个，清嗓子去痰治咳嗽。“

　　看着刘峻被小兰花呛的直流眼泪，老坏水哈哈大笑起来，接过刘峻抽了两口的小兰花自已接着抽了起来。

　　看到刘峻还有些不甘，老坏水安慰他说:″狗儿有的是，再弄条就行了，要是没意思，我领你们明天玩去，顺便再给你们弄条小狗，你们说怎么样？说干什么吧？扣马雀，扎蛤蟆？还是抓魚，上北山摘枣？你们说吧！“

　　四憨说道:″我看还是去大汾河那边玩去吧！我原来跟我爸去那边扣过马雀，还扎过蛤蟆。马雀揪了毛包上泥巴放在地下挖个坑烤出来，真的挺好吃的，还有蛤蟆腿回家拿辣椒一炒，倍儿香！“四憨说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些东西对经常吃不饱的四憨当然是能打牙祭的美食，就是肉少了点，那几年什么都是凭票供应，副食少的可怜，瘦肉六角钱一斤，谁家买肉都是割肥的，给我来一斤膘子厚的，越肥越好，膘子越厚越好，这样回去好练一些猪油炒菜，增加点浑腥，菜没有油用水煮肯定是不好吃的，可食油也是定量供应的，四憨家八个秃小子，就他老子一个人挣钱，每月四十多块，虽说那时候钱值钱，可养活这么多人吃饱饭都十分够呛了，别说副食了。所以在就地取材上四憨也就比刘峻和猴子要专业很多，所以四憨主张去河边。

　　猴子的建议还是去北山摘栆，这对他来说是得心应手的，猴子这个绰号对他来说是双重贴切的，他不仅姓侯，长的像猴，而且身手敏捷，爬高上低的也不再话下。他更偏爱做一些有难度的项目，上房顶掏个马雀窝，爬到槐树上弄槐花下来吃，在近两三米高的土墙上飞跑这都是他的本事。

　　四憨和猴子都把自已的想法说完了，下面就看刘峻的了。刘峻大脑袋一晃说道:″都去不就行了。″一锤定音了。

　　毕竟老坏水和他们这三个小兔崽子在一起玩也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还能占一些小便宜，这何乐而不为呢？他也开始把刘峻他们当朋友了，对于有老坏水这么个会玩的大哥，刘峻他们也是求之不得的，自然也满心欢喜的每天来找他玩，况且刘峻还指望人家给他介绍赵明呢？

　　看刘峻他们又高兴起来了，老坏水就约他们明天上午九点见面，不见不散，一言为定。

　　老坏水这里的最大好处就是什么家具都有，不用刘峻他们几个人费心。

　　从华新街的家里走到北山上也就是四五公里的路程，走路得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还是刘峻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真走起来还是觉得挺遥远的，不过这是老坏水带着大家一起去，还是有目地的去摘枣，让人觉得是一次有意义有收获的行动，这是刘峻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自然心里是激情满满的，渴望着能有收获。

　　老坏水说的北山其实不能算什么大山，就是一些高出地面的黄土坡和黄土层，因为这里从来没被开发过，因此杂草丛生，荆棘纵横。在这里的黄土层上不仅长满杂草，还有野生的酸枣树和叫酸溜溜的野沙棘树。

　　老坏水很有办法，弄了两根白蜡杆啪啪啪对着长满刺的酸枣树一阵抽打，小枣子扑啦啦啦地落了一地。四憨拿着一个布口袋满地捡起了酸枣，不一会就捡了半口袋。

　　对野沙棘树，老坏水同样也很有办法，他从包里拿出一把长剪刀，卡卡卡地就把长满小黄果子的沙棘枝剪了下来。这东西不能往包里装，只能拿在手里，只有四憨拿了几枝，刘峻和猴子厌麻烦都没有拿。

　　除了这些东西，这里到处都是乱坟岗子，再没有什么新奇的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小风一吹，又没在人烟，这里瞬间变的阴森森的了。

　　看见这些个荒坟野冢，刘峻一下子又想起了侃大川讲的鬼故事里的白骨，刘峻顿时毛骨悚然起来，这坟堆里不会冒出个什么……？虽然有老坏水在，可他也不是老道呀？他有老道掌中雷的功力吗……？

　　″这地方没意思，以后可再也不来了！“刘峻对四憨说道。可好多年之后，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又来了一趟，还差点变成这里的冢中枯骨。

　　没摘上大枣，刘峻和猴子很沮丧，回来的路上，猴子看见路旁村子里有几棵大枣树，那树上的枣儿个个硕大诱人，猴子跃跃欲试。老坏水却对他说:″这是村里人种的枣树，你们要想弄，就快点，弄完赶紧跑，千万不敢让人抓住！“

　　几个人应诺，悄悄地来到树下，猴子噌的一下爬上树干，摇起了树枝，片刻间大枣儿滚了满地，大家忙着去捡，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狗的叫声，一条大黄狗炸着毛从村里扑了出来，老坏水连忙叫大家快跑，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就跑，老坏水断后，眼看大黄狗已扑到跟前，只见老坏水突然半蹲下身子，用一只手指住大黄狗的鼻子，与大黄狗对视起来。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大黄狗一下子竟温顺起来，边向后退边给老坏水摇起了尾巴。老坏水伺机走过去抚摸着大黄狗的头，和大黄狗亲近起来。

　　看呆了的刘峻不知道老坏水使了什么招让大黄狗一下子就服了他。老坏水这时招呼四憨让他从破书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绳子拴了狗脖子，牵上狗就走，几个人一溜烟地跑回了老坏水的小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