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街轶事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老鬼

　　在江湖上混，在社会上走，离不了的就是酒色财气？向往追求的无非是花天酒地，风花雪月，醉生梦死。可这些都不会白白送上门来，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于是就得坑蒙拐骗，尔虞我诈，刀光剑影。

　　这些天刘峻他们沒什么光景，本来商量好要去蹬大轮的，可这时候却出了事情，老斜眼给梁玉泉传来消息说，大拐子的人在车上抢劫把线弄炸了，车上现在太紧了，缓缓再说吧！这大拐子的人穷疯了！梁玉泉抱怨道，心里不由得起了烦恼。

　　人算不如天算，梁玉泉心里有些郁闷，于是一个人来到街北找刘峻，现在他和刘峻已经视同知已，有什么事，自然来找刘峻，两个人来到刘峻家楼下的小餐厅喝起酒来。

　　进入到八十年代以来，人们的思路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连一层朝马路的房子也有人开了门面，全民经商的热潮来了，扎个小院养鸡养兔子的时代已过去了。

　　梁玉泉边喝酒边向刘峻吐着不快，一会就有点喝多了。刘峻心想像梁玉泉这么经纬(有条理、精明)的人也有烦恼，就别说其他人了，今天就喝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刘峻在这上面倒是个简单粗粗犷的人，没什么二话可说，在社会上混也不是天天都有钱挣，人多了，开销就大了，都是闲人，总得找饭吃。

　　在外面蓝精灵卫强领来了一个叫老鬼的见刘峻来了，这个叫老鬼的有四十多岁了，在华新街的江湖上做了近二十年的帮闲。所谓帮闲，就是跟在各色在社会上混的好的人屁股后头跑腿，溜须拍马混吃混喝讨人家欢心的人。这种人表面上没什么本事，行事僅小甚微，胆小怕事，有机会的时候也能喝点剩汤，是个跟谁都能处的万花筒。但千万别小看了这个老鬼，他这可是真本事，错的时候装可怜道歉，心里早操你八辈祖宗了。由于在什么样的人圈里都能混，很难在华新街找出第二个人来的是谁的消息和信息量都比不上老鬼。

　　老鬼很愿意结识刘峻这样的后起之秀，这样他就能一茬又一茬地接着往下混了。

　　今天听说刘峻回来了，老鬼让卫强把他引见给刘峻，他要晚上请刘峻吃饭。

　　见到刘峻，老鬼一脸谦和地对他说道:″大峻！早就听卫卫说起过你，你现在是咱们这响当当的人物了，你爸刘根生原来就是我们的主任，记得有一回我拿了车间的布条，你爸喝完酒回来听说后，拿着铁锹满车间地追着我跑，可把我吓坏了，你爸也是响当当的人物！“l

　　老鬼很会捧人，不但捧了刘峻，连刘根生也捧了进来。捧老子就是捧儿子，老子英雄儿好汉，刘峻听了当然高兴。

　　刘峻问老鬼姓什么？老鬼说:″也姓刘，三百年前咱们就是一家，叫我老鬼就行。“

　　刘峻说:″那我就叫你刘哥吧！“

　　听了刘峻的话，老鬼核桃皮似的脸上顿时笑成了一团，皱子也挤在了一起，哈哈哈地笑的像个老沙皮狗。

　　老鬼对刘峻说:″听说你在家呢，没别的意思，就是叫你吃个饭，朋友们坐一坐。″

　　刘峻说:″没事，我还有事要问你呢？正好你来了，一块坐下吃就行了。“

　　“哪怎么好意思呢！“老鬼边说边坐了下来。老鬼对刘峻说:″你想问什么你就说吧，只要我知道的都没问题！″

　　刘峻说道:“最近这光景不行，刘哥你看能不能给出个主意？“

　　老鬼听了对刘峻说道:″真的大峻，这你不用愁，就凭你现在地位，去哪他们不给个面子。“

　　刘峻一下没听明白老鬼的话，蓝精灵卫强补充说:″刘哥的意思是让你去玩牌的那里罚股。“

　　哦！刘峻明白了，就是让他去地下赌场抢钱呗！

　　刘峻对老鬼说:″这没问题，可我也不知道地方呀？知道的，都让我给禁了赌了，这小卫卫知道。“

　　老鬼说:″这街上就那几个地方，不过……，“

　　这次刘峻马上明白了老鬼的意思了，于是对他说道:″放心吧刘哥，我让小卫卫办就行了，决不可能出卖你！“

　　老鬼听了立刻堆起笑说道:″哎呀！大峻，你哥我还能不相信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说完一仰脖把一杯酒喝了进去。

　　刘峻也把杯中的酒喝了进去，对老鬼和卫强说道:″等弄了钱，少不了你们俩个的。“

　　蓝精灵卫强听了点头应允，老鬼却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连声说道:″我不要！我不要！全当帮弟兄们的忙，到时候请老哥喝顿酒就行了，嘿嘿嘿嘿嘿！″

　　刘峻只是觉得老鬼胆小，人还是挺够意思的，

　　但他不知道这才是老江湖呢！

　　刘峻指着梁玉泉向老鬼介绍说:″这是我哥，简易楼的梁玉泉！“

　　老鬼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梁玉泉，因为不摸底细，也不懂刘峻的规矩。他一直不敢冒问梁玉泉的姓名。老鬼懂得，不在一个级别上，老大不开口，自己是决不能喧宾夺主的，人要有自知之明。

　　听刘峻一介绍，老鬼立刻来了精神，马上向梁玉泉惊叹道:″我说和谁可像呢！这是小宏他弟弟吧！也是一表人材！“

　　当官不打送礼的，虽然老鬼送的不是什么实物，但这一番的奉承，就是最好的礼物，连鬼都爱听。

　　梁玉泉笑笑没有回荅，只是把他抽的希尔顿递给老鬼一枝，老鬼忙诚徨诚恐地接了过去，嘴里连连道谢。

　　此刻的刘峻以一副主子的姿态对老鬼说道:″罚股的事情肯定能做，不过干不了几次，以我现在和梁哥的实力，这北街上很快就又禁赌了，我还是想找个长期的活干干！“

　　老鬼思讨了一下说道:″不如这的大峻！咱们凑点钱可以自己开胡，不过现在上胡的都是在社会上混的人，有时候催款就是个问题！“

　　老鬼的话是在试探刘峻的决心和胆气，也是说给梁玉泉听的。

　　此话不容反驳，刘峻当即表示没有问题，让老鬼来当这次胡上的主持。老鬼马上推辞，坚持说自已就当个跑腿的，实在是能力不行。

　　老鬼知道，起胡是要具备很多条件的，首先是实力，有实力才能保证胡上的正常次序，其次是拉人头了，你起胡没人来玩也是白搭，这就需要像老鬼这样的人去拉人头了。拉人也是个人的水平问题，肯定是捡有一定经济条件的拉，穷光蛋只能上来凑热闹，捧捧场而己，拉来的人越有钱越好，这有点像日后澳门的叠码仔，不过这时的老鬼可没有什么分成，只是混混吃喝在旁边趵趵鱼过过赌嬴而已。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人是现成的，钱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就差往上拉人了。

　　大家都行动了起来，各拉各的人，十几天的功夫，几十个人就被拉到了胡上。

　　庄家自然是由刘峻和梁玉泉来坐。他俩是大股东负责场子里放债。猴子、二侠，雀家贼负责围护次序。老斜眼、四憨、卫強还是做赌手。曹宝生也叫了几个化工学校的人过来凑手。

　　凭着老鬼的人脉，很快就拉来一帮上胡的人，其中就有机械厂那边的根柱他们几个，还有开小饭店的悼号叫葱头的。

　　地点就设在了四狗子的家里，这时的四狗子已经独立出来住了。四狗子家里有关系又搬了新家，把旧房子就留给了四狗子，一套阳面的里外间。不过让四狗子不高兴的是这次又让他把风。

　　老鬼忙里忙外地招呼着来玩的客人，一副乐此不彼的样子。里间屋里的人正打着麻将，这是过现票的，每人跟前放着现金，有人一过河就散场，接着从新再打下一场。每一场主家都要抽点，可钱是刘峻他们收了，四狗子只有站岗费，一小时五块。

　　看对象不同，四憨、老斜眼、卫强轮番上场，外面的人基本看不出什么猫腻，最后的赢家不言而喻。

　　到了下午和晚上，牌桌上输了或玩腻了的人就会参与敲锅推牌九。这样输赢更快，输了的人就会向主家借钱继续玩，刘峻和梁王泉会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借钱给他们。

　　老鬼深知这里面的套路，每次敲锅的时候都跟着庄家行事，专门在庄家放水的时候钓鱼打秋风，老鬼是混社会的高手，一般人识不破他的伎俩，哪就是谦虚谨慎，不急不躁，人见人爱的老好人模样。

　　在外面把风的四狗子又奈不住寂寞跑了回来，悄悄地站在老鬼后面钓鱼，老鬼还在暗中帮他指点，两个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开怀大笑。

　　笑声惊动了过来巡查的刘峻，刘峻对四狗子说道:″让你站岗，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一小时五块呀！你问问给皇帝站岗一小时都没你挣的多！又跑回来了！“

　　四狗子满脸不情愿的走了，老鬼在后嘿嘿嘿地笑四狗子。

　　每天快到了吃饭的时间，人们就拿钱给老鬼让他去买饭买烟。老鬼总不忘招呼个闲人跟他同去。两人在饭店里弄点小酒吃饱喝足后再把饭给大家带回来，老鬼也每天抽起了三五牌香烟。

　　老鬼也是厂里上班的工人，就是好吃懒坐不愿意上班，早早就吃了老保，买断工龄的时候，第一个就抢着买断了，钱还没领上就在支底上输了，弄得多年没光景，老鬼心态好，每天在外面混吃混喝还不丟面子是一般人不行的。

　　连打牌带上支底，葱头把身上的三千多块都输了。他想向刘峻借钱再玩。老鬼却劝他不要再玩了，赶紧回家吧！葱头哪能甘心，哪里肯听。

　　刘峻问老鬼葱头值多少钱？老鬼悄悄告诉刘峻借他个一两千问题不大，除了小饭店葱头还有一辆本田125摩托车，虽然旧了点，怎么也值二千块钱。

　　老鬼两头′好人’都做了，就不再说话了，事情就不关他的事了。

　　刘峻心领神会，让葱头把摩托车打了，拿给葱头两千块钱。葱头没半天又输干了，又来向刘峻借钱，刘峻不借给他了。葱头没办法，只好求助老鬼，让他跟刘峻说好话，老鬼一脸无奈地向刘峻替葱头说好话，又借了一千块钱。

　　晚上的时候，葱头又输了。来的时候，骑着摩托车怀里揣着三千多，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了，还欠了人家一千块，葱头沮丧极了，不知道回去和老婆怎么交待，临走的时候，老鬼还埋怨葱头不听他的话。

　　老鬼知道，葱头肯定是盘菜。根柱就不一样了，他是职业的，还是个死犟的滚刀肉。老鬼对根柱敬尔远之，小心翼翼，直接的交道很少打。

　　有人是抱着侥幸来嬴钱找刺激的。根柱却是要势在必得的。老斜眼的哪些手法根柱了如指掌，四憨和卫强的雕虫小技更不在话下。根柱本身也设过局，看透不能底漏，否则直接砸场子得了，干嘛还要来玩。

　　根柱是不会向赌场里借钱的，可底钱不厚就没有翻把的机会，特别是敲锅的时候，除了气势还得有足够的底把，根柱敢顿一万的头子，就是跟你一把比大小，这需要勇气，技巧和运气了，他是个职业賭徒。

　　老鬼会不失时机地跟着根柱下注，但不会一直跟，他还要掩人耳目，想要长久就不能太贪，在刘峻这里不能和根柱走的太近。

　　闲着无聊的二侠到处蹭热点，迎风头。这是他的最爱。别人赌博是为了赢钱，他确是为了赶时髦，哗众取宠，找存在感。

　　刘峻这边的人多少都在获利，包括雀家贼这样的楞头青，可就是二侠赔了个兜比脸还干净。

　　二侠喝酒的时候向老鬼诉苦，老鬼说只有刘峻和根柱手上有钱，二侠不能向刘峻拿钱，只能打根柱的主意了。

　　二侠向根柱借钱，并保证开胡一结束就还钱，人的好感来自于最初的印象，二侠人很随和，和谁也没有架子。但根柱和二侠没交情就借给了他五百块，并让他打了借条。

　　晚上捣锅的时候根柱每把都要授牌，老斜眼看出了端倪，老鬼更是早就看出来了，根柱在玩牌时气势很壮，把老斜眼手里的牌盯的死死的，两个人旗鼓相当，只能靠运气搏了。点背的时候，根柱押小不押大跟老斜眼硬耗着，反正根柱带足了底把，根本过不了河，就等着翻把的机会。有经验的赌徒都能看的出来，这是跟老斜眼在打持久战，消磨老斜眼的锐气和耐心，最后鹿死谁手很不好说。

　　看见根柱今晚势在必得非要把老斜眼的锅倒塌不可的势头，老鬼有点害怕了，雀家贼也在一旁瞪着铜铃似的牛眼睛盯着根柱，老鬼越发有了不祥之兆，他想劝根柱别在玩了，这时候根柱怎么会听他的。老鬼只能一个人假装上厕所偷偷溜走了。

　　老鬼知道这根柱是个犟种，非闹出点事来才肯罢手，果然在后半夜的时候根柱的手气翻了起来，三门三千五千地狂押下来，老斜眼渐渐抵不住了，被根柱最终把锅敲塌了。

　　老斜眼恼羞成怒，和根柱吵了起来，根柱的人把根柱劝下楼准备离开，被追上来的雀家贼在肚子上捅了一刀。

　　一看出了事了，刘峻和梁玉泉只能暂时把胡停了，怎么也得先解决眼前的事情了，老鬼对别人说，我劝根柱让他走，他就是不走，没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