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三煞劫 第八章 卫尉孟拱的心里话
作者:执戟王的小说      更新:2022-11-01

  杨骏被孟拱的两道凶光刺的心惊肉跳,却表情淡然地说道:“怎么会呢?胡国舅如此看重与我,杨某感激都来不及,再则我与孟兄交往多年情谊深厚,怎会去告发呢?只是我生性恬淡,于官名利禄看得并不紧要,所以请孟兄转告国舅大人:承蒙错爱了!我杨俊还是那句话:绝不依附任何一方,我只想做好自身分内之事,仅此而已。

  说完,杨骏不忘友善一笑。

  孟拱顿时松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再也无心饮酒,对杨骏抱拳说道:“其实我早知杨兄的为人,只不过国舅大人爱才惜才,实在是想把杨兄延揽入幕,甚至不惜冒着重罪加身拟就草诏施恩与你,我也是实在推辞不过,加上想让杨兄加官进爵,这才来当说客,既然杨兄如此淡泊利禄,那我岂敢再强迫杨兄?天色已晚,孟某告辞!”

  杨骏也不挽留,招来一名仆人打着灯笼在前边引路,为了消除孟拱心中的惊疑,也为了示好,杨骏主动与孟拱携手而行。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杨骏发现孟拱的脸色僵硬,同时觉察到孟拱的手心冷汗涔涔,知道他仍然心有惊疑,便小声宽慰道:“孟兄放心,我与孟兄兄弟情深,今晚我俩只有饮美酒谈风月,绝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没有出现过不该出现的物事,杨某此言天地可鉴!”

  孟拱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手心也渐渐有了暖意,他哈哈大笑道:“不错!与杨兄共饮美酒共谈风月,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两人走到门口,孟拱却不急着走下台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骏瞧出他有私密话要说,本想支走那个提着灯笼的仆人,却怕孟拱趁机做出什么不端之事,正踌躇之际,一眼瞥见刘猛已经悄无声息地跟随过来,侍立在门廊的暗影之下,杨骏这才安心地令仆人远离,对孟拱说道:“孟兄,可是还有话对杨某说?”

  孟拱长叹一声说道:“杨兄,恐怕现下杨兄已将孟某视作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吧?”

  杨骏连忙摇头道:“孟兄说的哪里话?人各有志罢了。”

  孟拱的情绪有些激动,“杨兄,有些话孟某实在是不吐不快!孟某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想当年,若非令尊大人对我父施以援手,我父恐怕早就在廷狱中死于非命了,令尊大人的大恩大德我孟家永世难忘,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报恩!但你杨家做出这天大的恩情却从不在我跟前提起,也从未以此为由要求我做过什么,如此仁德之举世间少有啊!反观李丞相,他确实对我恩遇有加,没有李丞相就没有我孟拱今日的权位,然而他待我如奴仆一般呼来喝去,动不动就将我招至相府中非打即骂,他常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定要忠心尊奉我,我能将你抬到高位,亦能将你打落尘埃,你要好自为之!我每每见了丞相总是战战兢兢,唯恐不小心惹他不快招至痛骂,就是侍奉皇上我都没有如此小心谨慎啊!杨兄,我孟拱也是堂堂九尺男儿,不是摇尾乞怜的狗儿!你说,这样的人教人怎能忠心于他?”

  说到此处,平时官仪凛凛威猛豪迈的孟拱,竟然哽咽起来,郎朗月光之下,他的眼中似有点点泪光闪动。

  丞相李裕待人刻薄,动辄辱骂责罚,杨骏对此早有耳闻,但他实在没想到孟拱居然也在其中,若果如孟拱所说,一个当朝二品武将、堂堂的卫尉在丞相面前如奴如狗,其境遇确实令人心有戚戚。

  杨骏的心顿时软了,他手搭孟拱的肩头,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孟拱觉察到自己失态了,立刻打着哈哈说道:“杨兄府中的美酒着实醇厚,孟某不胜酒力,孟浪了,还望杨兄不要介怀。”

  杨骏微微一笑,说道:“我没有看到孟兄有何孟浪之举,我只看到能和我说心里话、真性情的孟兄。”

  孟拱沉默片刻,转身走下台阶,他的随从已经把马牵了过来。孟拱飞身上马,拽着缰绳原地转了几圈,似是鼓足勇气一般对杨骏喊道:“明日京城天气有变,杨兄须当留心了!”喊罢,带领随从打马而去。

  杨骏拱手回应道:“恕不远送——”

  看着孟拱远去的身影,杨骏陷入了思索。孟拱说的最后一句话令他心生警觉,那句话绝对不是说天气那么简单。突然,他猛然想起下午在街上时,刘猛转述的疯老道的那句话,也是说“明日天气有变”,他不由得抬头望天,凝视着晴朗的月夜喃喃自语道:“明日,京城,天气,会有什么变化呢?”

  广漠澄净的夜空中,明月皎皎繁星点点,在这静谧安详的苍穹之下,杨骏无端地打了一个冷战。

  杨骏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凶险的、即将改变大夏国国运的阴谋、一场即将改变无数大夏国人命运的风暴正在大夏国皇后寝宫——椒房殿内酝酿成型。

  大夏皇宫椒房殿内,一个身形矮胖容貌奇丑,身穿织金凤袍、头戴纯金凤冠的女人斜倚在凤椅中,一双圆鼓鼓的金鱼眼一转也不转,直勾勾地盯着站在殿下的一个容貌和她相似的青年官员,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在说着什么。

  那长得身矬体胖的青年官员两眼放光,口若悬河地说道:“阿姐,卫王高伟得了皇诏,率三千府兵自兴州星夜兼程,已经抵达京郊;越王高林虽然接了阿姐密诏,却称病在床无法接诏,不过传诏的内侍临走时却被越王暗示:绝不干扰!”。

  “哼!越王这个废物!当年先帝出殡之时,他不敢临丧,只是倚在门口号丧哭泣,苦苦哀求李裕准许他为先帝送葬;而后被李裕夺了军权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身为堂堂皇族王爷、托孤大臣,竟窝囊至此,真真是丢尽了他们高氏皇族的脸面!不用再理会他了,他已然被丞相李裕吓破胆了!哼,他怕李裕,卫王可不怕!”丑女人神态鄙夷地说道。

  “阿姐说的极是,别看卫王年轻,却是少年果锐性格强势,是众王爷里最有武力最厉害的一个,也是最仇视丞相李裕的一个!为弟听说卫王私底下经常说恨不能把李裕扒皮抽筋灭杀满门!”青年官员说完,捻着一撮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稀疏的山羊胡猥琐又解气的“嘿嘿”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