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陪笑道：“张学究既然心胸似海，那便把我义子的学费退还了吧，当然，他昨日学了一日，自当扣除一日的学费。”

　　张学究顿时把脸一沉，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本书院早有规矩，学费已经缴纳概不退还，你以为本学究是下九流的生意人，可以讨价还价？”

　　刘胜笑道：“张学究，莫说这四邻八乡，全天下的学堂均是学不到半期就按天退费，何以到了你张学究这里便自定规矩呢？你看看这四周有多少乡亲在伸着脖子看你，往后还有人敢送孩童到你书院念书么？在下劝你还是识时务一些，赶紧把学费退还了吧！”

　　张学究把眼一翻，说道：“全天下的事本学究管不了，但这镇上的学堂唯本学究这一家，就这规矩，你若想让子弟念书便休得呱噪，遵从便是！”

　　刘胜脸色一沉，说道：“你个杀猪样的酸秀才，老子好言好语劝你不听，非得不吃敬酒吃罚酒么？”

　　张学究那未被胡子遮住的面皮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指着刘胜道：“好你个万人嫌！说理不成便出口伤人！怎地，以为本学究是个秀才你便觉得可以撒泼耍赖么？告诉你，本学究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说着，张学究挽起袖子，露出满是黑毛的小臂，晃动着醋钵大的拳头向刘胜示威。

　　“要打！要打！万人嫌和杀猪秀才要动手了！”围观人群顿时兴奋地呱噪起来。

　　刘胜也不言语，欺身上前挥出右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张学究脸上赫然多了五个手指印！

　　这一巴掌打得速度极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张学究便挨了一掌，不由得齐声喝了个彩！

　　张学究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眨眨眼睛再摸摸脸颊，这才醒悟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挥舞拳头向刘胜打来。

　　刘胜也不闪躲，左手挥出隔开对方拳头，右腿高抬猛然踹出一脚，这一脚蹬在张学究厚实的胸脯上，登时将张学究踹的仰面朝天飞了出去！

　　众人又是齐声喝彩！

　　刘胜追了过去，揪住张学究的衣领挥拳欲殴，张学究以手遮面惊惧说道：“等等！你可知我表弟在州府衙门里当差？”

　　刘胜哼了一声，提起拳头道：“老子知道，老子的拳头不知道！”

　　张学究又说道：“再等等！你可知我那表弟的身份，他可是跟当今胡皇后有些渊源！”

　　刘胜不耐烦道：“老子管你有何渊源，就算天王老子是你二大爷，今日老子也照打你不误！”说罢又是挥拳欲殴。

　　张学究眼见刘胜耍出了无赖脾气，只得再次高喊道：“最后等一等！刘胜，这镇上之人皆知你打架动武乃是家常便饭，我虽长的粗壮，却整日与书文为伴，你如此痛殴与我，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见张学究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咬文嚼字，刘胜怒极反笑，他放下拳头问道：“那你说，老子要怎样才胜之有武？”

　　张学究理直气壮道：“你要以德服人！唯有以德服人才能获得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先贤千百年来谆谆教导世人：以武降人者，人虽降然心不降；以德服人者，人必心服口服！”

　　刘胜道：“既然你如此说，老子便以德服人！说吧，怎样才能让你心服口服？”

　　张学究眼珠转了几转，一指牛小满道：“让我与他打，若我输给他便心服口服！”

　　牛小满惊诧不已，跳着脚骂道：“老子呸你个蒜头养的！亏你还开设学堂教人子弟，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张学究厚着脸皮道：“你干爹与我打是恃强凌弱，我与你打亦是恃强凌弱，有何不可？”

　　围观人众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嘲弄张学究大大的不要面皮。

　　张学究恼羞成怒，跳将起来戟指大骂道：“呸！你们这群见风使舵的腌臜人！不是陪着笑脸求我收你们的孩童入学堂之时了？不是死皮赖脸求我少收学费、多加关照自家孩童之时了？若再呱噪，本学究这就把你们家孩童统统赶出学堂，学费分文不退！”

　　这几句话顿时如几计鞭子甩在众人头顶，众人顿时哑口不言，沉默片刻，居然有一人期期艾艾的说道：“嗯，那个，张学究与万人嫌的干儿子交手，最是公平不过······”

　　牛小满没想到人们转变得如此之快，气得小脸通红，对张学究怒骂道：“你个蒜头养的，真以为老子年纪小就怕你不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上冲！

　　刘胜一把拉住他，牛小满以为刘胜要劝阻自己，挣扎着说道：“义父，你别管，我若示弱他便以为我真怕他，以后我在这邙山镇怎么混！”

　　刘胜背着众人，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递给他，又对他耳语几句，牛小满恍然大悟般频频点头，将那物事转手藏在身后，大大咧咧向张学究走去。

　　张学究负手而立，对牛小满说道：“念在你岁数小，本学究先让你三招······”又对刘胜喊道：“万人嫌，你干儿子乃是代你出手，他若输了便是你输了，你要给本学究磕头认错······”

　　他话未说完，牛小满忽然邪魅一笑，随即将手从背后抽出，然后一跃而起，未等他反应过来，牛小满已抡圆手臂照着他的头顶拍去！

　　就听“啪”的一声，张学究的头上立时鼓起老大一只包！

　　“我让你以德服人！”牛小满大骂了一句。

　　张学究被拍得蒙登转向头晕眼花，未等他反应过来，牛小满轮圆手臂照着张学究又猛拍数记，边拍边喊道：“我让你为人师表不做人事！我让你垄断学堂误人子弟！我让你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我让你不退学费······”

　　张学究被拍得惨叫连连，只知以手护头，竟连逃跑都忘记了。

　　牛小满到底岁数尚小气力不足，连拍数计后已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停下手来。

　　张学究已是血流满面，他伸手将面上污血抹了抹，赫然发现牛小满手中拎着一块青砖，顿时气急败坏的说道：“说好了以德服人，你为何言而无信？”

　　牛小满眨眨眼睛说道：“对啊，老子就是以德服人啊！”

　　“用砖拍人是以德服人？大家伙说说，这算什么以德服人？”张学究甚是委屈，鼓动围观人群为他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