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鱼再一次红了脸。。。

　　穿过繁华的夜色，再转过街角，就到了她们的公寓。然而，跑车却在街口被一道拉起的防护栏拦住了。

　　“对不起，蔷薇小区八号楼发生火灾。”

　　消防队员红火的制服仿佛前方几乎要窜上天空的火舌，苏小鱼看着天上滚滚的浓烟，脸色白得几乎透明。

　　不顾消防队员的阻拦，她就要冲进去。

　　“对不起，现场很危险，请您……”

　　“她有家人在里面！”尹流光挺身护在几近发狂的苏小鱼前，看向前方被火吞噬的大楼一角，目光霎时寒冷无比。

　　混乱的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娇俏的女人，停在苏小鱼身后，看了好几眼确认是她，顿时吞口而出失声叫道，“苏小鱼，你怎么在这里？”

　　耳熟的声音，苏小鱼茫然地回过头，看着站在眼前捂嘴极其诧异的女人，悬在半空的心不住下沉。

　　韩锦伊……

　　苏小鱼没料想会在这里遇见她，也随口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锦伊怔了一下，惊慌的眼神掠过，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天啦，整栋楼都快烧空了！”

　　耳边乍然响起令人心慌的尖叫，苏小鱼无暇去多想一个她讨厌的人，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慌。趁着松懈了的消防人员转身，她弯腰钻过隔离栏，朝着那栋火龙一样的大楼跑去。

　　锦伊脸色难看，也要跟去，却被尹流光用力地扣住了手腕。

　　“喂，你、你要干什么？”她被尹流光阴鸷的眼神吓得连叫都无力，踉跄着被他拽到他停下的跑车前。

　　尹流光不发一语，打开车门，像扔物品似的将她丢进车内。

　　嘭……

　　锦伊揉着被撞疼的脑袋翻身坐起，贴着脸合上的车门让她愈发惊恐。

　　“尹流光，你疯了你，你把我关车里干什么？”她抖着手狂拧打不开的车门，车窗外是尹流光离去的背影。慌乱之中，她终于想起打电话，求救。

　　“小姐，里面很危险，请你退后一点！”

　　浓烟席卷而来，苏小鱼双腿颤抖，青白的手指死抓着眼前消防人员的手，“你、你让我进去，我阿嬷在里面！”

　　“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我们已经搜救过了，里面没有人。”一些烧坏的残骸掉落下来，消防员把她扶到五米后安全的地方。

　　苏小鱼软得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惶恐地看向四周积聚的人群，“人呢？人呢？”

　　火烧得她眼睛发疼，视线之处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阿嬷在哪里？

　　“这火真邪门。”

　　“是放火的没脑子，据说是上门讨债找不到具体楼层，干脆把整栋楼都烧了，你说到哪儿去找这么傻的打手啊？”

　　“放火的人找到了？”

　　边上围观的人正聊得起劲，横空冒出一个冷硬的声音，一个男人漫不经心瞥了眼面色阴郁的尹流光，手往停靠在街边的警车一指，“就是那两个傻蛋！”

　　邪妄的眼神冷冷盯了警车里的人许久，尹流光把苏小鱼从地上拉起来，“把我腰抱着。”

　　“我阿嬷，她、她人呢？”

　　苏小鱼苍白的嘴唇直打颤，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嗓子口硬挤出来的，“我阿嬷呢？”

　　尹流光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着实没发现阿嬷的身影。

　　“喂，五楼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你们有没有看到？”他拉住一个经过的消防员，问。

　　消防员救火早忙晕了，想了一下摇摇头，“人这么多，我怎么记得？”

　　“你好好想一想！”尹流光手上使了力，怒吼，“整栋楼的居民除了在这附近的，还有的人呢？”

　　年轻的消防员被他一吼，有些委屈了，“你掐我干嘛？火灾现场这么乱，我怎么记得清楚……”顿了半晌，他长哦了一声。

　　“是有个老婆婆，住哪一楼不清楚，好像是电梯太堵，她想从紧急通道逃生，不知道是被混乱的人群推了还是自己踩空了，我们疏散人群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躺在四楼的楼梯口，头下流着一摊血，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一早就被送去医院了。”

　　不约而同地，脸色都变了。苏小鱼小腿发软，身子开始往下坠，又被尹流光大掌托住。

　　“那老婆婆知道是谁吗？有人认领吗？身上有什么特征？”尹流光异常冷静地问。

　　“是你家人吗？”消防员被他着急的语气感染，热心地跑去问了情况又回来，手上拿着一张纸，“这是才打印出来的寻亲启事，你看看是不是……”

　　尹流光接过薄薄的纸片，看了眼，默不作声地将纸片捏成团，“医院在哪里？”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梦里一般，苏小鱼被他带上一辆出租车，脑袋里空了一片。除了偶尔的眨眼和清浅的呼吸，她突然间没有了其他的表情。

　　尹流光搂着她，一直在说什么，她听不清楚，耳边有无数只蜜蜂吵着蛰着她，一下一下，轻轻地不容忽视地将她渐渐昏迷的思绪疼醒。

　　医院里，阿嬷进去一个来小时了还在急救。

　　苏小鱼抱着膝盖坐在急救室紧闭的门前，尹流光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无奈下他把外套脱了给她垫地上让她坐下。

　　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揽住她抖得像筛糠的身子。

　　时间悠悠地又过了很久，得到消息的神偷也赶来了。他把抱来的大羽绒服给她披上，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

　　空气安静得让人不敢呼吸，压抑的等待中急救室的灯灭了。

　　望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大门，苏小鱼失去焦距的眼终于转了几下，把着尹流光的手站了起来。

　　“你们是火灾现场送来那位病人的家属？”医生揭开口罩，遗憾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不好意思，病人头部受到撞击，脑内出血，我们没有抢救过来。”

　　两道目光随即落在苏小鱼身上，她瞳孔放大，呆滞地看着从急救室里推出的被白布盖着的担架车。狂颤的手似乎用尽了力气才举起来。

　　“医生，你别走！”她突然抓住医生的白大褂，低下头在随身的挎包里翻找起来。

　　她有只手拉着医生，只剩一只手艰难地在包里翻，不停有东西从颤动的手指间落入地上，框框当当地响。

　　尹流光想帮她，可是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这里，医生我有钱，你再推进去给急救，我有很多钱，很多啊……”她越是着急越找不到要找的东西。

　　“小姐请你节哀，我们尽力了。”

　　“医生，你继续好不好，你再救救我阿嬷就醒了，我把钱都给你，真的，我有很多钱。”一不小心，包里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

　　“小鱼，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苏小鱼甩开尹流光伸来的手，哗啦蹲下身，在凌乱的物品中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小小的包，泪如雨下。

　　“钱都在这里，医生你都拿去，我求你你帮我啊，你帮我……我阿嬷前几天才康复，医生说她会活到一百岁，你再急救一下就好了……钱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借……你一定要帮我……”

　　她趴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喊着，举着手中的金卡往医生手里塞。

　　“小姐，不好意思。”医生为难地避开她的手。

　　“我不要不好意思，我要我阿嬷，我要带我阿嬷回家！”她委屈地哭喊，明明说好等她晚上回家吃晚饭的，不可能就没了。

　　“你今天不把人给我救好，我砸了医院！我把这里拆了，把这里烧了……”

　　她像一头失控的困兽，拳头不停地砸在医生连连躲避的身上，“你到底救不救我阿嬷？”

　　“小鱼，你冷静下，听话。”尹流光强按住她发狂的手，“还有我们在。”

　　“呜呜呜……我不要……”苏小鱼泣不成声哭着，“我不……我不要你们……把我阿嬷给我。”

　　“乖，你还有……”

　　啪……她突然抽回手一耳光甩在尹流光脸上，“都是你，就是遇到你我房子才会烧了，现在又是和你在一起房子又被烧了，我阿嬷才会出事。都怪你……”

　　她泪眼朦胧地瞪着尹流光，一耳光一耳光打在他毫不躲避的脸上，发疯似的把所有的情绪在他身上。

　　最后是神偷忍不住了，弯腰握住她疯狂的手。

　　“她疯了，你也跟着疯？”他皱着眉吼，尹流光那被打红的脸触目惊心，全都疯了！

　　尹流光抿紧着唇，黑眸一眨不眨看着失声痛哭的苏小鱼。

　　“师傅，你放开我，放开！”苏小鱼挣脱不开，气急地低下头哇地咬住尹流光的肩，滴下的眼泪湿透了尹流光的肩头。

　　她就像一头痛到极致的小兽，只有借着撕咬来麻痹自己的难过。

　　“让她咬。”尹流光飞快擒住神偷想阻止的手，“让她好好发泄吧。”

　　和肩头的痛比起来，她眼里那抹绝望到近乎癫狂的情绪更让他的心抽痛。

　　急诊室外走廊出口，沈洛北的身影如一棵苍老的树，褐眸深处是一片归于沉寂的死海。他站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却始终没有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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