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六洞 二
作者:戒空贤祖的小说      更新:2022-10-19

  玲珑儿到袍哥会香堂通风报信,并非偶然。原来是在顺喜和她辞别后。玲珑儿不放心顺喜,才偷偷的跟在他的后面,尾随来到袍哥会的香堂。到了袍哥会的香堂大院门口后,她躲在门旁不远的树林里偷偷的向院内观望,她想等遇到熟人,探听一下香堂里面的消息。结果发现自己的父亲走了出来。她父亲和一个在香堂大门口的守卫在窃窃私语。她悄悄靠近,仔细辨听。才得知父亲要杀人灭口,派人给大龙山的土匪头子朝天霸送信。

  玲珑儿不愿意自己心爱的人被土匪杀死,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亲受到帮会的制裁。所以,当她在议事厅对大当家的一番耳语时,并没有说出是自己父亲派人通知土匪,只谎称没看清楚是谁。她让大当家的派人去查看门外站岗护院的守卫,是不是少一个人,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大当家的能够判定玲珑儿说的是事实,也是因为门前护院的人确实有一个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袍哥,是指四川方言对袍哥会成员的称谓,之所以被大家称为袍哥,他们的组织也被称为袍哥会。就是和袍哥有两种解释有关,一说是取《诗经·秦风·无衣》:“与子同袍”之义,表示是同一袍色之哥弟;另一说是袍与胞谐音,表示有如同胞之哥弟。两种解释虽有不同之处。但都是取情如手足之意,所以,袍哥们讲的就是一个“义”字,绝对不能做吃里扒外的事情,更不允许有人“操社会”。

  令人遗憾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二当家的他们只是晚了一步。当二当家的带人赶到江边寨的时候,袍哥会的弟兄们都已经被土匪枪杀了。七八具尸体躺在地上,血还在不停的从伤口中向外冒,让人惨不忍睹。二当家的让手下迅速的收拾完现场,从寨子里找来一辆大车,把弟兄的尸体运回去,并向大当家的复命去了。当然,大家注意到唯独不见顺喜的尸体。根据江边寨的百姓说,看到有人受了枪伤后,被迫跳江,让湍急的江水冲走了。

  因为没能找到有人背叛帮规的直接证据,而顺喜又被土匪打伤跳进江里淹死了,闹的沸沸扬扬的袍哥会点水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三当家的这颗提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他回想起范家灭门的那个夜晚,至今还是心有余悸。要不是范学举那个老顽固,骨头太硬不肯屈服,要是他能答应把纺织厂给自己。他也不会诬陷范家是汉奸亲属,更不会买通土匪把范家灭门。

  说起范学举老爷,他对蓝图初还有恩呢,他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他成了孤儿后,如同一只野狗到处闲逛。范学看他可怜,爱心泛滥就收留了他,还教会他纺纱的技术,让他到范家纱厂去做工,从此他才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然后,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他不满足一辈子只当个小工,他也要做纱厂的老板。向范老爷那样,坐着汽车,出入深宅大院。

  终于机会来了,蓝图初后来经人介绍,加入袍哥会。刚好赶上袍哥会抗日寇,除汉奸的大行动。他便勾结土匪,捏造事实,杀了个范府鸡犬不留,从此他就霸占了范家的实业,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纺纱厂的老板,范府大院也成了一片废墟。

  蓝图初把范府灭门后,回到堂口向舵把子报告,称自己消灭了一个汉奸的家,还收缴汉奸准备送给鬼子的200批绵纱。这件事让蓝图初在袍哥会里名声大噪,他从范家工厂抢回的绵纱也成了缴获物资,成了他蓝图初给袍哥会的投名状。也就是这份投名状成为他日后得势的资本。很快,他得到舵把子赏识,成为一个小头目。接下来的几年间,他如出一辙,靠捏造事实,谎报军情,用不知多少条无辜的生命,换来他的一步步的高升,成为如今袍哥会的三当家的。

  蓝图初带着女儿蓝玲珑回到家里,玲珑儿就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她无法接受自己父亲就是那个出卖袍哥会的无情无义之人。蓝图初也明白女儿已经了解事情的真相了,他想等玲珑儿冷静下来再和她谈。于是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小姐,但绝不允许小姐离开蓝府半步。

  虽然危机暂时过去了,但蓝图初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尽管大家都认为顺喜已死,然而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这是不是谁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他有些吃不准。

  袍哥会和大龙山的土匪就算结下梁子了。大当家的决定瞅准机会,带弟兄上山去围剿这帮伙土匪,为死去的袍哥兄弟们报仇。

  卧龙镇有一位行医采药的老人,他在江边悬崖上采药时,发现悬崖地下的江边有一个人躺在浅水里。老人家就从悬崖边上来,从山边的小路绕道来到江边。他把水中的人拖到没水的地方。发现这个人虽然受伤,但只是流血过多而昏厥,人并没有死。

  顺喜醒来时,他看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茅草屋里的床上,身上的伤口还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他努力回忆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和帮里的兄弟们来取证据时,刚到范府的废墟边,还没来得及去打开地下暗室的门。就听到一阵杂乱的枪声,他和弟兄们还没来的及躲藏,就被子弹射中,好在他受伤的只是腿部,他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向江边悬崖上跑去。最后,眼看有人追上来,他咬牙跳下悬崖掉进江水中,等他拼命游到浅水的地方,再也支撑不住,就晕死过去。

  茅草屋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老人端着一只碗进来。老人看顺喜醒过来了,高兴的说道:“小伙子,你终于活过来了。我刚好给你熬了药,我喂你喝下。我把你从江边救回来的时候,你失血太多,已经昏迷不醒。我把子弹从你身上取出来,并做了消炎和止血处理,你的身体状况才得以好转。年轻人身子骨底子好,相信你很快就能康复。”

  顺喜得知是老人家救了自己。连忙挣扎着要起身,给老人家磕头感谢。老人扶着顺喜不让他动,爽朗的说道:“你不要乱动,免得扯裂伤口,你这条命才刚刚捡回来了。”

  从此以后,小镇上就有一位叫范顺喜的年轻人。他每天陪老人给乡亲们看病,帮老人上山采药。

  义字堂口门下的一个偏僻小茶馆,三当家的正在里间接待一位朋友。三当家的把袍哥会要上山的消息,告诉土匪头子朝天霸。这两个人就是当年一起灭范家门的故人,因为共同的利益,他们今天又要走到一起狼狈为奸。

  大龙山的土匪头子朝天霸原来是乡里一个欺压百姓的恶霸,后因犯了人命官司,才上山落草为寇的。他们大龙山的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时他们还勾结汪伪政府,帮助汉奸做出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十五年前,当蓝图初托中间找到他时,他们臭味相投,做下了震惊卧龙镇江边寨的范家灭门案。

  当袍哥会准备停当,五百人的大部队兵分三路,直奔土匪的老巢大龙山。他们派一路人马提前赶来后山,堵住土匪逃跑的出口。一路攻打正门,给土匪造成震慑,吸引敌人的火力。一路从左侧包抄过去,打土匪一个措手不及。而右侧是悬崖峭壁,就是有人想从那里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袍哥会人马在二当家的带领下,把大龙山土匪的山寨围的水泄不通后,开始行动。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没遇到任何抵抗,当包围圈越来越小的时候,最后发现土匪山寨里居然没有人,他们才知道上当了。但为时已晚,四周响起激烈的枪声,他们被土匪包了饺子。最后只能强行突围,不过能够突围出来的人很少,袍哥会的弟兄们死伤惨重。他们狼狈逃回香堂时,已经剩下不足一百号人了。

  保安团的团长孙立英到袍哥的香堂表示慰问,还对外却发布消息,说是去与袍哥会共商剿匪大计。孙团长的这招实在歹毒,让外界感觉此次袍哥会上山剿匪,是得到了保安团支持的。其他土匪和党派都会认为袍哥会投靠了伪政府,都会以袍哥会为敌。孙立英的做法让大当家的感到非常的沮丧,袍哥会这次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但孙团长做的滴水不漏,人家来慰问,你又能说什么。大当家的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袍哥会的这一次的惨败,让总舵把子张宝捷完全相信了玲珑儿的话。他内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有内部人泄密。袍哥会是不会输的那么惨。他决心无论如何要抓出那个内鬼,抽他的底火。还袍哥会一个安定。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带人忙着抚恤死伤的弟兄和家属。

  他暗地里让人开始监控三当家的一举一动,看看他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都是去哪些地方。还着手调查蓝图初名下工厂的来路。

  纸终归包不住火,蓝图初还是露出马脚。他知道顺喜口中证据就是当年他写给范老爷的一封信,那是他勾结土匪,要强霸范家纺纱厂的证据。据前去灭口的土匪说,这封信应该还在范府的废墟里,因为顺喜他们才到废墟边,还没有机会取出来。他们就赶到直接交上火了,不过他们也没发现证据藏在哪里。蓝图初靠回忆判断,证据应该就在范老爷的书房里,因为范老爷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让其他人进入那间书房。

  大当家的知道,证据是揭开内幕的关键,他判断内奸肯定也会想尽办法拿到证据。不过,没有人知道证据到底是一件什么东西,所以就让手下准备一份空木盒子,还把盒子的外面烧焦,伪装成老物件的样子。放到范府倒塌殆尽的书房墙洞里,静静等待鱼儿上钩。果然,蓝图初上当了,当他趁天黑去找出木盒时,自己就已经暴露了。他被大当家的提前埋伏在那里的人,给逮了个正着,人脏具获,蓝图初再也无法抵赖。

  范府大院的地下有一个暗室,除顺喜之外,没有人知道,虽然当年的那场大火让范家大院损毁严重,但地下暗室却完好如初,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损毁。范老爷留给保姆的信里,有一张范府大院地下暗室的图纸。顺喜在保姆去世后,曾经趁天黑来找过。顺喜第一次见到存放在暗室里的金银细软,那是范家的多年辛苦的积攒。顺喜没有动这批巨财,他要拿利用这些财富,给父母和家人报仇,夺回他范家的工厂。他担心带在身上的书信证据不安全,于是,就从身上取下书信和范家的财宝藏在一起,又把地下暗室入口恢复原样。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够想到,在范府的废墟下,还埋藏着这重要的证据和巨大的一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