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左的说明，时壬尝试着使用欺诈恶意制造出幻象。

　　果然使用起这个能力并不容易。

　　首先，随意制造出的幻象清晰度就比真实的人体要差一些，因为这些幻象本身就是从记忆里复制出来的，哪可能所有皮肤的纹理都记得一清二楚？

　　其次，幻象的细节和动作虽然可以通过恶意进行修改和调整，但使其达到真人的精细程度和动作流畅度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毕竟这不只是播放一段脑中的录像而已，这是需要人物按照自己的所想行动、细节上能够以假乱真的3D动画啊！

　　最后，还需要时壬能够自如地操作幻象和自己的行为同步……得了，这下变成虚拟现实游戏了。

　　总而言之，目前时壬还无法熟练地掌握这个能力。

　　因此，他得暂时选择之前的第一种方案了。

　　时壬控制着恶意，刺激起左臂上断口处的皮肤。略微有些酥麻的感觉传来，明暗相交的界限开始缓缓向“暗”的一侧推进。

　　看到皮肤生长的速度并不快，时壬开始分神进行面部的伪装。

　　雾化和液化的恶意从面部的毛孔中渗出，然后在皮肤的表面聚集、凝固，很快，极具特点的五官就成型了。

　　吊起的眉毛、高耸的鼻梁和那仿佛能扎穿人的尖鼻头，最重要的是那无时不刻勾起的嘴角。

　　哪怕面部的细节还相当粗糙，你也能从这张脸上感受到极尽所能的嘲弄。

　　通过散布在周围的恶意看着时壬捏脸的小左感到一阵心悸，它记得自己就是被时壬带着这样的表情捏碎的。

　　真是……邪恶至极！

　　恶魔的大脑止不住颤了一颤。

　　时壬继续在脸上加工起来，他增添了一些皱纹，使得整张脸显得更加地的“经验丰富”。接着，他开始覆盖皮肤。

　　新生的皮肤显得极为苍白，与黑色的血肉形成鲜明的反差，白与黑的椭圆形分割线慢慢向面部中心收拢，最终汇聚在鼻尖的一点。

　　看到左臂上的皮肤也逐渐蔓延至了指尖，时壬走出了阴影笼罩的小巷。

　　一扇破旧的橱窗映照出了他的身形，他盯着玻璃中的影子仔细的瞧，紧接着，他看见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猩红的嘴角随之勾起。

　　……

　　后厨的声音十分嘈杂，食物被炙烤的滋滋声、哗哗的流水声、乒乒乓乓碗具交错的声音以及厨师和送菜员的交流声混杂在一起，从章升的左耳朵里进去又从右耳里出来。

　　章升作为餐厅经理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声音，在外人听来混乱不堪的噪音在他耳中却是令人愉悦的背景音。只要这样的声音能够不断地响起，他的心情就能一直地舒畅下去。

　　嘈杂意味着忙碌，忙碌意味着生意很好，没有出什么岔子。

　　但岔子还是有的……章升正在一张表上勾画着，密密麻麻的记号盖满半页纸，铺出了一个规则的矩形；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矩形有个小小的缺口。

　　这个缺口是一个没有任何记号标注的格子。顺着这个空白的格子往上瞧，列头写着的日期正是今天，“10.11”，再回去朝左看看行头，那里写着一个名字：“马里斯”。

　　章升抬头扫视了一圈后厨里的人员，很快地在洗碗池前发现了一个空着的位子，他眉头微皱，举起了手中的钢笔，打算在那个破环美感的空位上画个“×”。

　　不过就在他低头看向表格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钻入了他的耳朵里。

　　“请问你们还招人吗？”

　　这个声音有些沙哑压抑，出奇的令人心烦。

　　章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张苍白的脸以及近的距离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扭曲的皱纹和鲜红的嘴角让章升心里一惊。

　　他的上身不自觉的向另一侧倾斜，终于在稍远的距离下看清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全貌。

　　男人的身材并不高大，比自己还矮半个头，可其浑身散发出的诡异气质和似有似无的微笑让章升心里有些不适。

　　不过章升负责管理“蕨根之巢”这家背景深厚的餐厅也有不少时日了，多多少少见过些大场面，不至于因为一个人的面相露怯。

　　“你你你谁啊？！”章升的声音很大，他把受到的惊吓转化成了愤怒，朝面前的男人倾泻而出。

　　“啊，我是来找活儿干的。”男人也缩回了前倾的身子，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以前小饭馆里干过一阵子，刷碗、上菜、收桌什么都很熟练。”

　　听到男人的回答，章升这才意识到先前听见的声音的确是在问他还招不招人。但是他怒气还没消散：“那你是什么毛病？凑这么近问！”

　　听到章升的责骂，男人笑意更盛：“这儿这么吵，不凑近点儿问您哪听得清呐？”

　　章升愣了一下，感觉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他瞅了眼男人的表情，依然是满面笑容，不过距离拉开后惊悚感也没那么强烈了。“好吧好吧。”章升也没有兴趣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毕竟他不想强调自己被吓到的事实。

　　他也不想招收面前这个男人，不过章升很快记起了表格上的空位。

　　鼻腔发出了一声轻哼，他随意地说道：“算你运气好，今天我这儿有个洗碗工没来，你先做着，要是做的好你就顶替他了。”

　　这里的员工变动一直很随性，毕竟在这片地界儿，餐馆杂工这种行当是没有什么工资合同的，没有人指望能靠一张纸从老板的口袋里掏钱。

　　因为真实的法律并非写在《联邦法》里。

　　而是写在枪、钞票和人的身上。

　　而且这些来干杂工的人里有很多都是没有证件的游民，是那种一不小心死在这座城市的犄角旮旯里就不再有人记得的鼠辈。

　　法律对他们来说如同虚设。

　　因此章升更不会在意这些家伙的死活了。在他看来，旷工半天的家伙已经没有什么资格拿走这里的钱了，况且那个叫“马里斯”的洗碗工指不定已经因为什么“意外”挂了。

　　这座城市并不安宁，没有背景的人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

　　不管怎么说，先让这新来的家伙干个半天吧。

　　听到了章升的要求，男人表示没什么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章升问道。

　　“科尔。”男人接着报出了拼写。

　　此前一直没提的是，联邦的官方语言包含三个不同的语种，因此姓名风格多变也是这个社会的独特现象之一。

　　章升冲男人偏了偏脑袋，示意他去洗碗池边的空位干活，然后自己在表格上写下了一个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