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的路标再一次砸在人形怪物的脸上，菱形的路牌早已碎裂，仅剩下最后几块倔强的残片也随着这一次砸击彻底折断，崩飞的碎片夹杂着怪物黑色的血液，划过北言的脸颊，留下一道猩红的伤疤。
身上那可笑的深蓝色毛绒睡衣早已被利爪撕扯的稀烂，露出北言精壮的肌肉和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条条深紫色的条纹从伤口处扩散，一股股虚弱感从四肢袭来，如潮水一般冲击着北言的意识。
他已经流了太多血了，而那些怪物爪子上好像也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毒素，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返身冲锋的7名武装人员都已经死了，队长是最先死的，被巨型怪物近乎撕裂的身体在最后一刻用手雷与一头大型怪物同归于尽，其后是一名脸颊精瘦的男人，他被几双锋利的利爪扯烂腹部，再然后是一个看起来微微喜感的男人，北言还记得他看到自己同样返身冲锋时那咧嘴的笑，尽管透露着一股悲凉……
北言不认识他们，世界也即将忘记他们，但北言会记得他们，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向着世界的不公冲锋，用鲜血铺洒后世生存的土地。北言是个局外人，但同样也是，一个人类。
日落了，却没人写诗。
……
颤颤巍巍地捡起插在地上的那柄断刃，血液顺着指尖顺着刀刃流到地面，肺里像是积水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沉闷，大概，肺内已经大出血了吧，毕竟……身上这么多窟窿呢。
“呵……咳咳！”
咧开嘴想最后再笑一次，却扯到身上的伤口，变成了带血沫的咳嗽，【向死而生】专长的加成早就已经到达极限，却还是难以再一次将手中的武器举起。
怪物们再次围了上来，身后废墟入口处的那两名男人早已倒下，那些稚嫩的生命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些小小的身躯被利爪撕碎，鲜红溅在废墟的石墙上，一股沉重到近乎绝望的无力感近乎压垮北言那不算成熟的心智，狂怒自胸腔喷涌而出，比流出的鲜血还要炙热，还要滚烫。
嘶吼着向着怪群发起最后一次的冲锋，断刃劈开怪物的躯体，撕碎怪物的骨头，最后刺入仅剩的大型怪物的头颅……
北言倒下了，他的视线彻底被血色淹没之前，他看见了那名与人形怪物同归于尽的女子的眼睛，她还没有瞑目，也永远不可能瞑目。那双眼睛里，还充满着对怪物的仇恨，对灾难的绝望，对死亡的疯狂，还有隐藏最深处的，那生命的光芒……
……
……
呃——
从床上急速弹起，北言睁开眼睛，看见的仍是那熟悉的场景，睡了三百多个夜晚，每次起床的场景，斜过头去依稀可见的，透过窗户射进宿舍的月光，舍友翻身动了动，睡梦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仿佛在控诉他刚刚起床闹出来的动静。
北言很想让自己觉得刚才那是梦，但身上不翼而飞的睡衣和无处不在的疼痛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古战场浪子的手札】——世界结算——
“当前锚定世界【崩坏世界.前文明纪元】，生命-1，剩余生命：2”
“击杀【死士lv2】*27”
“击杀【战车级崩坏兽lv4】*3”
“经验值经过物品结算扣除，共获得经验350点。”
“恭喜，升级了！获得自由属性点10点。”
“恭喜，升级了！获得自由属性点10点。”
“恭喜，升级了！获得自由属性点10点。”
“获得专长：【无名者的薪火】。”
“获得技能：【战场流.北辰刀】。”
一声长叹，这些奖励很诱人，但北言却没有心思仔细查看，他的心思还停留在那些逝去的生命上，那一双双抗争着命运不公的眼神，那一声声痛彻云霄的嘶吼。
身上的伤口好像在返回时就已经被治愈了，只留下隐隐的幻痛，还在诉说着另一个世界疯狂的血与火。
他会永远铭记那些返身冲锋的人，那些决绝断后的人，那些端起枪支的稚嫩的人……
死亡，是每个时代每个世界的人们都畏惧的东西，但每个时代每个世界的人们，却都有一些东西是高于死亡的，哪怕那些东西是如此的脆弱，哪怕死亡再怎么歇斯底里的疯狂。
窗外的暴雨依然在下，偶尔夹杂着雷光，风像一只发疯的犀牛般横冲直撞。北言觉得，昨日的自己已经死了，就死在那些怪物的爪牙下，而当明日的太阳升起时，明日的自己会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