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纪 第二章 突变
作者:发皱的衣褶的小说      更新:2022-10-07

  “出来,我家相公昨晚整宿都没回来,西山矿场又不让进,给个说法!”

  “你家那位也没有回来?”

  一阵嘈杂声把张婶从睡梦中吵醒,睡眼惺忪地推开窗户,刚想开口回敬几句,只见门前的人群越聚越多,门上的扣环给敲得哗哗作响。

  “回自己房间去,我下去看看。”

  警告了一句后房刚睡醒的于良,张婶也来不及抹把脸,穿戴好就急忙下了楼梯。

  “夫人,这是...”

  “别说了,我也不清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婶也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扯着嗓子朝着门外喊道:

  “我把门打开,你们要敢闯进来我告你们私闯民宅啊,全给你们送进大牢去。”

  原本沸腾的人群平息了不少下来,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却越演越烈,似乎蓄势的下一波浪潮准备将整个张家吞没。

  李婆婆取来了扫帚,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拦在门槛上,打头阵的几个想往前几步也被拦了下来。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给我讲清楚,我可得告你们个哗众闹事。”

  眼前整整一圈的人把整个张家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张婶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而这时从二楼探出个头来,于良猫着腰正从木窗上打量着下边的状况。他昨晚都没有睡个好觉,每每想跟张婶提起牛的事情,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还有胆子告我们,先给我们讲讲矿场是个什么情况?”

  “不就是仗着县太爷吗,现在他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豪横啥啊。”

  “你快说,你把我相公怎么了!”

  这一句彻底引着了火药桶,人群霎时炸了开来,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

  “停,闭嘴!”

  张家大门口瞬间一片寂静。

  张婶哪受过这种委屈,自然也气头上了,然而饶是平时练就的嗓门,在短短的瞬间就压住人群的气势。

  然而也仅仅是瞬间的功夫了,一句接连着一句的谩骂扑面而来,人群激愤下,也有人开始往前莽去,李婆婆就算是壮年都拦不住几个人,更何况是这个年纪了。

  “刁..刁民,真是。”

  张婶给气得直哆嗦,却拿门口这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人群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津津有味地在外边凑着热闹。

  “够了!”

  一声响亮的喝声再度压过了在场的气势,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那人所到之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站在张家大门前,张婶一脸的不忿,见状稍稍好看了些许。

  来人正是张叔,张婶靠的近,还能听见张叔鼻子里的剧烈喘息声,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怨气这才消下去不少。

  “诸位,稍后官府就会贴出告示,请诸位耐心等待,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刚安静下来的人群顿时又骚动了起来。

  随行的两个衙役这时也赶了过来,一路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

  “张大人说的是,堵住人家家门算什么道理,自然会有告示的,都散了吧。”

  打头阵的几个这时也打了退堂鼓,脚步往后挪动了几步,外围的一圈看热闹的,见到有人来稳住了大局,自觉没了看头,哄然散开。

  张家大门前的人群在低沉的窃窃私语中,也开始渐渐散开,逆流中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张大人,您的话我们自然信,我就只想问一句,我相公何时能够回家。”

  原本散开的人群也顿住了脚步,有人应和道:

  “是啊,好歹给个准信,我们心里也有点盼头。”

  “请放心,具体情况我也没了解太多,我这就过去赶赶进度,诸位尽管等消息便是。”

  张叔神色自若地回复道,朝着人群拱了拱手。

  众人即便不甘,这时也只能作罢,没过多一会,人群便散了个七七八八。

  “究竟是怎么回事,人家都闹上门来了。”

  张婶走到张叔的面前,看着不停在揉着眉心的张叔,她这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些超乎自己预料了。

  “矿场发生什么事了?”

  “矿场,塌了。”

  “什么?”

  张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后微微松了口气:

  “多少人?”

  “全在里面。”

  顿时张婶瘫坐在地上,嘴里只有吸进来的气没有呼出来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脸色渐渐有青紫色从脖颈蔓延而上。

  神情恍惚的张叔注意力也不知飘散到哪里,斜瞥了一眼后,惊得连忙跪地,双手握拳状,猛力砸向张婶的后背。

  猛地一口酸水从张婶口中吐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张婶渐渐地缓过来,无力地靠在张叔的怀里。

  “我们,走吧。”

  颤抖的嗓音中带着满腔的乞求,这时候难得有几分女儿姿态。

  张叔轻轻地拍打着张婶的后背,摇了摇头:

  “走不了的。”

  经历了这一阵闹腾后,张婶也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于良,照顾好你娘。”

  “诶!”

  于良扑腾着一溜烟跑下楼,扶起张婶,张叔则大手一挥,示意一旁的两人跟上,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三人的脚程比起阿牛他们竟还快上不少,要知道孩童的体重偏轻,脚步轻盈往往一般的成年人都比不上。

  离西山矿场越来越近,一片黄桦树林出现在眼前,竟就是阿牛他们捉迷藏的这片树林。只是三人似乎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径直地从边缘绕了过去,就在山的背面,一条蜿蜒的石台阶铺在了面前。

  “来者止步!”

  两个披甲士兵正襟危立,哐当一声,两把铁枪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你们是谁手下的?我为何平日里没有见过你们。”

  张叔低垂着眼睑,面前二人的精神气远不是县衙里的差役所能比的,一身的装备看着简朴,从这磨损看来必然也是久经风霜,而在这关头,有这身气势的,从哪儿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不该管的就别管,要过去就出示令牌。”

  右侧的甲士瓮声道。

  “在下愚钝,请问是哪种令牌?”

  “自然是。”

  “咳,县令的令牌便行。”

  左侧的甲士出声,接过了话头。

  “是是是。”

  张叔连忙点头,从腰间取下令牌递给左侧甲士。

  “七品武者?”

  甲士见到张叔腰间恍然一现的另一枚银白色令牌猛然放大了瞳孔,一时间忘记接过递来的铜牌。

  “昂,进去吧。”

  回过神,甲士又恢复了淡漠的模样,冷淡地回应道。

  “好的。”

  张叔将令牌收束回腰间,领着两个随行从甲士间擦身而过。

  “切,懦夫,空有一身本领,不去战场建功立业,躲在这穷乡僻壤苟且偷生。”

  “噤声!”

  隐隐约约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荡,张叔嘴角划过轻微的弧度,突然停下脚步,活动了一下脖颈,又仿若无事地继续抬腿往上走去,只剩下落在后边的二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