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可以喜欢向日葵吗？”

　　小女孩抬起头，问向眼前的男人。

　　“也许吧。”

　　男人没有在意，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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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圣诞节。

　　漫天的大雪从天而降，将这个黑暗的世界覆盖成了白色。

　　今天，是男人出狱的日子。

　　太久没有见到阳光的男人被外面的太阳刺到了眼睛，以至于他虽然不适应被手铐长期束缚的双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用它们遮挡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没有什么获得幸福的感觉。

　　没有什么获得新生的感觉。

　　哪怕今天是圣诞节。

　　哪怕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先生，买一朵花吧？”

　　脸上长着雀斑的红鼻子男孩，此时正向男人推销着手中的鲜花。

　　如此寒冷的冬天，男孩手中的鲜花却开的十分灿烂，这恐怕要感谢如今高速发展的科技吧。

　　“先生？”

　　那是一朵向日葵。

　　男孩揉了揉自己的红鼻子，两行鼻涕已经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

　　男人刚刚伸手接住了花，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根本身无分文。

　　男孩好像看出了男人的窘迫，却没有生气，只是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便带着一篮子的花走了。

　　“喂！”

　　男人想要喊住那个男孩，因为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朵未收回的花朵。

　　“先生！MerryChristmas！”

　　男孩却没有回头，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自己小小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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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能去另一个世界嘛？”

　　那是一个拥有大大的眼睛的黑发女孩，此时她正用她那双大眼睛注视着男人。

　　“能。”

　　男人躲开了她的视线，只是手中紧紧握住了那把匕首。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匕首，此时却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出金黄的光芒。

　　“那，我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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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之上，手中拿着一朵向日葵。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哪怕这里曾经是他生活的城市。

　　他在监狱里已经呆了十年了。

　　原因是他杀了一个躺在病床上日渐虚弱的孩子。

　　“谢谢你。我不再感受到痛苦了。”

　　她直到匕首刺入胸口时，脸上也带着一丝微笑。

　　“我好像已经看到那个世界了......”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的心也一直在颤抖。

　　小时候经常来往的店，此时已经是无人问津了。

　　男人看着眼前的八音盒，哪怕隔了一层玻璃。

　　八音盒上面的水晶球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天使。

　　她正在朝着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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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男人来这个国家的第一天。

　　这个一直微笑着的小女孩，是他最先认识的第一个人。

　　硕大的病房中，只有她小小的一个人。

　　苍白的墙壁。

　　苍白的天花板。

　　还有她苍白的脸。

　　“不进来坐坐吗？”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张口问道。

　　她是这家店的店主，男人依旧认识她。

　　可她却已经记不得双鬓微白的男人了。

　　“不进来坐坐吗？”

　　一个面色苍白却仍然微笑的小女孩张口问道。

　　她好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她却一直在笑。

　　可男人并不认识她。

　　“现在的生意难做咯！”

　　老妇人无言地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

　　现在的人们可能更加喜欢听那些流行音乐。

　　而她的八音盒，恐怕已经被认为是落后的东西了吧。

　　店内的火炉中的火苗依旧在跳动着，可是火苗已经是越来越小。

　　“可能这家店，要关门咯。”

　　“这种花叫向日葵，它们啊，只会对着太阳开放。”

　　小女孩指着床边摆放着向日葵，示意男人将它们抱过来。

　　男人笨重地抱着花瓶，傻傻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笑地如同两个弯弯的小月牙。

　　“来，再靠近一些。”

　　她如愿以偿地拥抱住了那些可爱的花朵，也拥抱住了抱着花瓶的他。

　　“我喜欢向日葵！我也希望有一个同样喜欢向日葵的人陪我玩！”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

　　那是给流落异乡的人，最大的善意。

　　男人没有任何的语言可以用来安慰这位满脸愁容的老妇人，只是用手指轻轻拨弄着手上的向日葵。

　　他想起了有一天，他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

　　她的病床此时是空的，床边的花瓶是空的。

　　那时男人的心也如同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拿着吧。”

　　老妇人递给了男人一个八音盒，喃喃说道。

　　“希望你能喜欢吧，看你看着它好久了。”

　　他的手中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东西，而他，已经不自觉地走出了店门。

　　要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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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一次见到了她。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脸上的笑容，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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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月亮可以喜欢向日葵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问了要关上房门的老妇人这个问题。

　　“你啊，应该问，月亮会不会喜欢向日葵。”

　　老妇人淡淡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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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个神奇的东西。”

　　男人结结巴巴地用她们的语言对她说道。

　　“它可以让你去到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她瞪大了眼睛，好像是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那里没有痛苦，是一个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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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是喜欢向日葵的。因为这样，它才很努力地反射太阳的光，想引起向日葵的偏爱吧。”

　　这是老妇人给男人的回答。

　　男人带着匕首，还有一把小提琴，最后一次走进了她的病房。

　　她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平静。

　　男人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演奏，如同以前一样。

　　她却用撇脚的英文，对他说了一句话。

　　“MerryChristmas。”

　　男人弹琴的手忽然停下，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道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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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们，必将到达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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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活着。

　　但他失去了很多。

　　男人拿着向日葵疯狂地奔跑，如同一个疯子。

　　“圣诞......快乐。”

　　她直到最后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祝他圣诞快乐。

　　他穿着已经烂底的鞋子走来，拿出的是一朵即将枯萎的向日葵。

　　他受尽了嘲笑和鄙视的目光，眼睛里却带着的是无尽的温柔。

　　“MerryChristmas，mysunflow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