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想起一年前,他和诺诺走在卡塞尔里那条他叫不出名的小道上,就弥漫着这种味道,寂静中有股草木的气息。
诺诺突然说,
路明非挠挠头。
路明非喜欢和她一起吃饭,即便两个人什么都不说,但身边的一切都倒映出她的影子,酒杯壁上,银勺子里,刀叉的反光上……路明非沉浸在一种四面八方都是师姐的平安喜乐中。
诺诺撇嘴,
路明非四下张望,街角有台ATM机,他伸手一指,
诺诺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从包里掏了半天,掏出张银行卡,***ATM机。
机子嗡嗡地响了一会……她发现这台ATM机没钱了。
诺诺都都嚷嚷,突然两手撑着机子,脸对准上面的摄像头大喊,
街上的路人纷纷侧目,路明非赶紧上前拉住她,
诺诺撒泼似的晃路明非的手,
她身子一歪,倒在路明非怀里。
路明非无奈地摇摇头,扶着她上了来时开的摩托车,是哈雷,诺诺在他生日那天买给他的,虽然后来到了美国才告诉他。
他替她系好头盔,问道。
她口齿不清地回答。
路明非此时真想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国家感谢那个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威士忌厂,她今天表现得真乖,除了刚刚发了会酒疯。
哈雷在夜色下的芝加哥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路明非抬头去望道路两旁的昏黄路灯,混着那些笼罩在霓虹灯里的大厦,显得尤为光怪陆离,美国警察好像都不怎么爱巡逻,于是他痛快地把速度提了起来。
诺诺的红发从头盔中泄出来,飘散在风中,女孩抱紧他的腰,自言自语地轻声说,
路明非回应。
路明非又开始希望这一刻的美好能延续到时间尽头,永远都在路上奔驰,摩托车后座坐着他爱的女孩,鼻尖满是她的发丝清香。
他突然想提起摩托车头来一段以前从来不敢尝试的花活,让诺诺吓一大跳抱紧他的腰。
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把浪漫思绪一刀两断。
路明非放慢速度,把哈雷缓缓停在路边。
他伸手去掏兜里的N95,发现并没有新的短信进来。
路明非心里一凛,如果不是N95,那么只有……小魔鬼的那部iPhone。
路鸣泽没事显然不会打扰他,如果哪天突然找他了,说明真的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赶紧摸出iPhone,果然,短信列表里小魔鬼的头像框在不断闪动。
什么意思?路明非打字写道,
时间在他的眼里忽然变慢,路灯下多了一个穿黑色西装打白色领结的小男孩。
路鸣泽说。
路明非皱皱眉。
小魔鬼笑眯眯地说,「可惜
答对没有奖励。」
路明非问。
路鸣泽说,
路鸣泽握拳道,
路鸣泽无所谓地挥挥手,
路明非有些苦恼,
小魔鬼疑惑,
路明非恨得咬牙切齿,
路鸣泽委屈地说,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他自豪地拍拍胸口,
路明非鄙夷地看他,
路鸣泽唏嘘道,
路明非有些震惊,
路明非问。
路鸣泽眨眨眼,
路明非显然有些不放心。
小魔鬼突然凑近了悄悄说,的具体下落。」
路明非惊得目瞪口呆,吗?」
路鸣泽斩钉截铁道。
路明非兴奋地大喊,
小魔鬼一倒,
路明非挠挠头,和这样的进攻性招数。」
路鸣泽无奈地扶额,啦。
」
路明非神色认真起来,?」
路明非点点头,
?」
!」
兄弟两人相视一眼,嘿嘿地贼笑起来。
路鸣泽突然说。
路明非抬头望天,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小魔鬼意味深长。
路明非挥挥手,
小泽子弯腰作揖,身影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路明非回头看了看后座熟睡的诺诺,自言自语似的说,
他戴好头盔,一拧把手,哈雷飙射了出去。
……
……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已经在卡塞尔学院待了一周了,我现在每天都到图书馆看书,这个学期我准备选修的课程是微观经济学、西方近代史和机械传动学级,在图书馆自学下来感觉都不算难,希望能跟上学期一样全通过考试。
尹利诺尹州的秋天就要开始了,树木已经开始落叶,每天早晨校园里面都会起雾,红松鼠也会跑到校园里来……」
楚子航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删掉。
「下周我可能会抽一点时间跟植物社一起去原始森林里采集一些叶芽制作标本。
别的就没什么了,你叮嘱的实习我会申请的,争取这个暑假在纽约或者华盛顿实习。
对了,今天的早饭是煎双蛋和黄油面包,中饭是土豆沙拉和培根汉堡,晚饭是胡萝卜猪肘配鲜虾浓汤。
你要记得喝牛奶,提醒佟姨一定要中火加热,五分钟。
爱你的儿子
楚子航」
时间是深夜11点,写完这封信之后楚子航转回头去检查。
他每天睡前写一封邮件给妈妈,尽管妈妈并非每天检查邮件。但当妈妈偶尔打开邮箱,就会看见一封封邮件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甚至连儿子每天吃了什么都知道,便觉得楚子航在美国大学里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
其实他今天并没有像他在信中说的吃那么有滋有味,早餐吃了两个鸡蛋火腿三明治应付了一下,然后就跟师弟在图书馆坐了一上午,中午还好,被夏弥拉去食堂吃正餐,晚上又是自己随便应付的。
起初妈妈对于楚子航就读卡塞尔学院总是有些不太满意,她心里觉得按照楚子航的成绩,怎么也得去个耶鲁哈佛这一类的名校,网上怎么搜也搜不到这个卡塞尔学院的排名,可能是美国某州的野鸡大学。
妈妈也经常浏览卡塞尔学院的网站,评价说那个什么古德里安教授看起来简直像个老年痴呆。
楚子航就尽力在邮件中描述卡塞尔学院的学术氛围:昂热校长是一位注重仪表的老绅士,毕业于剑桥,以育人为己任。
副校长则是一位先锋教育家,热爱研究美国西部开拓的历史,经常穿得像个牛仔。
古德里安教授痴迷文献学,举止有些怪异但很可爱。
至于他的导师施耐德虽然外貌有些吓人,但内心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因为救助学生而烧伤了面部,只能终日带着半边口罩……
经过这样长年累月的美化,卡塞尔学院终于在楚子航妈妈的心里树立了贵族学府的印象。
楚子航返回邮箱页面点了一下键。
邮件进入了发件箱,几秒钟后它就会出现在楚子航妈妈的邮箱里。
真实的校园生活总跟家长的理解有点出入,楚子航赴美留学前,继父送他鼓励他好好学习,他至今还记得其中的片段:
「四月九日:至沉君处打牌,十二时始归。
四月廿九日:天时骤暖至八十度以上,不能读书,与沉、陈诸君打纸牌,又与刘、侯诸君打中国牌。
五月六日:打牌。夜赴中国学生会。
五月十二日:打牌。」
想来胡适先生当年写给家人的信中也只澹在美利坚努力向学的种种事迹,所以楚子航觉得自己对卡塞尔学院生活的描述倒也不算说谎,只是做了文学化的修饰。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一条新的短信进来,
楚子航笑了笑,他并没有订什么手机小秘书的服务,发信人就是夏弥,大概是她临睡前的捣蛋而已。
他回复道,缓缓在躺椅上靠了下来,心里不断回响着早晨路明非对他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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