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侧过来，唇在我额头上扫过，温和的嗓音响在耳畔，“媗儿，你愿意嫁我吗？”

　　“表哥？”我惊讶的得想要抬头，却被他摁在怀中。

　　“你先听我说完。”

　　低沉的嗓音盘旋在头顶，我只觉得脑袋里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叫个不停。他将我搂的更紧，可是，两人之间终是隔着一道缝隙。不近不远，一个拳头大小，像是隔着一颗心的距离。“我求了义父将你许配于我，”停了一下，苦笑着说：“但是，义父不肯。”

　　我抬起眼，可以见到他笔挺的鼻梁和那长长的眼睫毛，却望不见他的眼里蕴含的某些东西。

　　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叫了一声表哥。似乎这两个字蕴含了我想要说的话，但是我觉得，若我是风若寒，一定听不出这两个字隐含着什么意思。表哥这两个字也忒难理解了些，有时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没想到，他会向舅舅提亲。

　　而我在听到这事之后，竟然还这么淡定，好像觉得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不论嫁与不嫁，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按这朝代的礼法来说，我这样的女子已经不能嫁给别人，要嫁也只能嫁给风若寒。

　　“媗儿，你在听我说话吗？”风若寒见我半天不吭声，忽然抬起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一遍又一遍，问道：“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表哥……我…我不知道。”支支吾吾了半天，我也不晓得要怎样回答他这突如其来的求婚。

　　脑海中想起的是很久以前，萧磊同我说：等到了昌都城，我便娶你为妻。

　　娶我为妻，好美丽的谎言，可我却深深地相信了。满怀希望的期盼着在我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能成为他的妻子。可是结果却令我狼狈不堪。

　　风若寒脸上的失望神色转瞬即逝，轻声道：“义父原本想让你嫁给他，却不料被我坏了事，”说到最后，他竟有些幸灾乐祸，语气轻快的像个偷了糖的小孩儿，“媗儿，我真高兴，你说我是不是因祸得福？若是义父得知他便是伤了你的人，你猜，义父会如何？”

　　我呆呆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舅舅的心思我老早就明白，只是我自个也明白我跟萧磊已经不可能。

　　当当的死因，我与他之间的误会一日未解，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就随之越来越远，远到我望都望不见。

　　至于舅舅，看他见到萧磊时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便知道，就是知道了他是伤了我的人，想来也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他是舅舅心上人的儿子，我自认我还没有重要到会让舅舅与他决裂的程度。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倒是唐玉珂，为了宝藏和不老药一直跟在萧磊身边，萧磊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图谋？

　　像是不忍看到我茫然的样子，风若寒又将我的头按进他怀中，喃喃道：“媗儿，我知你是不愿意的，我一直都知道，可我总是喜欢自欺欺人，想着你可能有一点点喜欢我，有一点点爱我，有一点点想做我的妻子。”

　　“表哥，你为何待我这样好？”明知道这话也许得不出答案，也找寻不到答案，可我却仍是问了。

　　他叹了口气：“媗儿，你要我如何回答。也许，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了你，就想要对你好，想要保护你。就像，你永远也说不出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一样，尽管我待你这样好，你也不曾喜欢。”

　　“表哥……”我抬手攀住他的肩膀，使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就像那一夜极尽缠绵的夜晚，心中却觉得苦涩。

　　风若寒无论身处何地，从来是高高在上，是众人焦点，是人中龙凤，堪堪在面对着我的时候，总是变得这么卑微，这真让我于心不忍。怎么办，我都快要分不清自己对他是出于怜悯，还是对他心存感激之情了。

　　我仰着头，看着隐在床幔中的银帘钩，闭上眼，柔声道：“表哥，我想，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你会不会嫌少？”

　　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一点点，只是一点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骗自己，亦或是拿来搪塞风若寒的话。

　　但是，风若寒信了。

　　他身子僵了一僵，接着默默地将我抱得更紧，头埋入我的发中，灼热的气息穿透黑发，零零落落散在颈侧，像微风拂过，****难耐。

　　这样相拥了许久，久得我都快要睡着了，风若寒才稍稍松开放在我腰上的手，朝着我暖暖一笑，“媗儿，哪怕是一点点，我也不……”

　　他话未说完，却先听见我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噜一声响，不由得怔住，接着低低笑出声来。

　　“不许笑！”我扭捏的低下头，埋首在他怀中，将脸藏了起来，恨不得找个洞钻。

　　风若寒顺势搂紧我，手轻拍着我的背，压抑的笑道：“好了，我不笑，你且等等，我去叫人做些吃食来。”

　　稀里糊涂的被风若寒唱了这么一出，教我忘记了原本想要问他关于宝藏和不老药的事情。本想着留着下回问，下回问，可是下回要么忘记，要么就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转移了注意力。

　　于是这个谜底，一直到后来都没能有机会去解开，以至于不了了之。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我刚刚从浴桶里出来。以为是绿珠进屋里来，随意披了件睡袍，边系着袍带边走出去外间，口中还说着埋怨的话。

　　“绿珠，不是吩咐过你，在我沐浴的时候别……”

　　绕过屏风，在看到来人之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那一点小疑惑瞬间明了。

　　我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瞪大眼睛看着他，心中震惊无比，真没想到会这里见到他。

　　他来这里做什么，而且偏偏挑这个时候，挑在舅舅和风若寒都出去的时候，挑在我觉得无颜面对他的时候。

　　一身玄色长袍的萧磊长身玉立在门后，背着光，使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可我却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袭来。

　　我不知道他此行到底是何意，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他这样静静站着，默默看了我好久，然后缓缓向我走来。我紧张的咬着唇，望着他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近，竟觉得害怕，不由得向后退去。

　　身后却是冰冷坚硬的墙壁，我退无可退。

　　萧磊一步步逼近我，轮廓分明的脸似冰雕一般，嘴唇抿成一条线，全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这样的他，让我感到害怕。

　　他又上前了一小步，视线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的犀利，“你怕我？”

　　我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静一些，可一开口却发觉声音有些抖：“没有…”

　　他弯唇笑起来，倾身凑近我，讥笑道：“风水轮流转，你竟然怕我了。”

　　他离我太近，近得我可以嗅出他口中淡淡的酒香，于是将要说出的‘不是’变了样。“你喝酒了。”

　　他无所谓的笑笑，“那有如何？”

　　“……”我低下头，对啊，那有如何，关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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