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梦录 第三十三章 师徒缘尽 昭远拜别
作者:凉黛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花丛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然后就有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王昭远脸色涨红,他不安的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偷听,还被恩师和漓渊先生发现了,他真的有些无地自容。

  “……夫子”

  “唉!平日里为师是怎么教导你的?”费永林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子曰: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夫子,弟子知错了!”王昭远连忙跪下,“请师尊责罚弟子。”

  “教了你三年有余,还不能将你的品行指正,为师实在是羞愧啊!”费永林满面的羞愧和自责,王昭远听了便更愧疚了,头低得都要低到地上去了,而漓渊则抑制着自己嘴角的笑,憋得好不辛苦。

  “行了,行了,子木,就不要再说这孩子了。”漓渊出言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昭远,你可知错了?”

  “弟子……弟子知错了。”王昭远的头低的更厉害了。

  “罢了,罢了,我也教不了你了,你明日便出山罢!”费永林摆摆手,“从此后,我就没你这个弟子了,也不要再说是我费永林的弟子。”

  “夫子!”王昭远一听便急了,“弟子知错了!”他用力的给费永林磕头,“咚咚咚”一声一声的敲在青石板上,直教听的人都跟着脑门儿疼。

  “我主意已定,你这便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便离开书院吧。”费永林这次却很严厉,“既然心已经不在我这书院了,徒留也是枉然。我们师徒的缘分也尽了,以后不要再说是我费永林的弟子。”

  “夫子!”王昭远悲怆的看向费永林,他的头磕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映得一张俊脸格外的惨白,这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责怪他。

  谁道费永林却转身走了,“好好的一个夜晚,却被你给坏了兴致,罢了,罢了,这月,这夜,不赏也罢!”

  王昭远看向费永林的背影,流出两行清泪,他知道夫子只是在放他走罢了。

  漓渊看着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的王昭远,摇了摇头,费子木的心思,他懂,这孩子却不一定懂。“你准备好了吗?”

  “弟子……弟子准备好了!”

  “辅助明君一直是你师傅的愿望,他不能实现的,便寄托在你身上了,但愿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少年哭着说道:“弟子,一定不辜负师傅的栽培和期望!”

  “那你从何处来,便往哪里去吧。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到这书院了,你师傅也不再是你师傅,你就当从没来过吧。”

  “可是……”

  “这,也是你师傅的心愿。”

  少年咬牙,良久才道:“……是!昭远,谨遵师命!”

  漓渊再没说什么,他转身,安静的离去了。王昭远不会知道,在他来这书院之前为他卜了一卦,不愧是诸葛转世,大蜀,荣也由他,灭也由他。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想到这里,漓渊好笑的摇了摇头,费永林他教出了这么个弟子,也是不想背负骂名吧!否则也不会一个劲儿的要这孩子不要说是他的徒弟。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昭远便收拾好了行礼,他背着书篓,站在书院门口向费永林一行人辞别。费永林看着这个从十五岁便跟在他身边的青涩少年,他如今已经身若青松,面如冠玉了。“你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凡,但愿你不要被世俗的恩怨纠葛所连累。如今你要走了,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你要谨记,与善恶有关的是手段而不是欲.望。领悟了这句话,我想你便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认清人的本心和本我,你以后何去何从再也不关我的事了。”话毕,费永林便转了身,狠心说道:“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是师徒,不管你是贫贱还是富贵,我都不会再见你了。”

  费夫人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娃娃,对着王昭远笑着说道:“夫子就是这样的,你在外要多多小心,外面不比书院,要是遇见什么难事,便去找我的那两个兄长,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不会置之不理的。”话说到这儿,费夫人转念一想,“不过,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去找他们,离他们近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是,师母。”王昭远点头,“望师傅和师母……”他又看了一眼费夫人怀里冲着他笑的小娃娃,“……还有清歌,都能平安康健。弟子此去……再见师傅师母便不知是何年月了,万望珍重。”

  “夫子教了你三年为人处事的道理,如今,我也两句话要送你。”漓渊看向面前的少年,“昭远,你在外要弄清楚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是:到底是事实重要还是别人的想法重要。第二件事是:入了这条不归路,你应该去适应还是要去改变。弄懂了这两件事,再与你师傅对你说的话融会贯通,到时候不管你会如何,我们都仁至义尽了。”他又看了眼背着身的费永林,然后对王昭远说:“时候也不早了,这便上路吧。”

  王昭远便立马跪在地上,向下磕了一个头,然后恭声说道:“师傅和先生的教诲,昭远谨记在心,誓不敢忘!”

  费永林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走罢!走罢!”语气是那样的苍凉和无奈。

  王昭远起身,再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三年有余的书院、师傅师娘、漓渊先生还有尚在襁褓的小娃娃清歌以及拉着漓渊的手撅着小嘴满脸不高兴的霓裳。终于,他转了身,上了那辆马车。白胡子的老爷爷对着马屁股挥了挥鞭,白马长嘶一声,马车便上路了。

  望着马车渐渐消失的背影,费夫人问道:“夫君,你说昭远还会回来吗?”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该走的时候了。”费永林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眼费夫人怀里的小女儿,她正乖乖的转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于是伸手逗弄一番,“还有清歌……”

  “清歌怎么了?”费夫人不解。

  “命中注定的事谁也改不了,何必为了这个而忧心呢?”漓渊出言道:“子木,昨晚的酒不够尽兴,我今日要与你痛饮一番!”

  “这又何妨,我定相陪!”费永林也借此适时的制止了自己刚才说了一半的话,与漓渊一起率先回了书院。费夫人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两个怪人!”

  “才不是怪人!”此时被丢下的小霓裳更是撅嘴,“小鱼就是个怪物!是个大妖怪!”

  听了这话,费夫人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个霓裳小姑娘啊,还真不知道漓渊先生是从哪里找来的小活宝。正想回书院去,却看见了神色有些慌张的刘婆子向这边走来,于是便将她叫来询问,“刘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夫人”刘婆子凑到费夫人耳边,说道:“夫人,表小姐来信了,翠榕那个丫头也回来了。”

  “翠榕?”费夫人皱眉,“丽华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把翠榕指使回来了?”翠榕这个小丫头她记得,是从小陪着侄女张丽华一起长大的,一直跟在丽华身边,亲如姐妹,翠榕也是刘婆子的远房外甥女。她正想着,却见刘婆子身后那个略显狼狈的小丫头,问道:“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翠榕诺诺的开了口,道:“小姐说,您看了信就知道了。”

  “信呢?”

  “回夫人的话,在这儿。”刘婆子恭敬地递上那封厚厚的信。

  张夫人接了信,对着刘婆子说:“你先带着翠榕去安顿一下,收拾利落了再来见我。”说完费夫人便抱着费清歌走了,小霓裳却凑到狼狈的翠榕身边,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故作大人样的叹了口气,然后一蹦一蹦的去找她的小鱼了。

  第二天,刘婆子便带着翠榕走了,书院里的人只当是翠榕和刘婆子回乡了,却再也没见过她们回来。马上的,书院里又有了新的婆子和丫头,便很少有人再记起刘婆子和翠榕了,渐渐的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