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懂吗？这话我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他的瞳孔瞬间紧缩，苦笑：“我的确不会懂，也不愿意懂，更不敢懂。”

　　我跪坐在地上，失神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差点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那现在呢？”他打断我。

　　“现在啊……”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你需要我的心或许就是因为你自己没有心。”

　　“没有心……”他又开始张狂的笑了，曾经漂亮阳光的桃花眼此刻布满阴云：“在你身边陪你三年却换来了这句话，不值，真是不值啊。”

　　他从身边拿起浑身颤抖的小狐狸，轻轻顺着它的毛发，对着料一紧闭着的眼睛轻声道：“你不是说她的眼泪是涩的吗？看吧，她这种人没有真心的眼泪。”

　　我轻轻张眼，夫颜类背着月光坐了下来，高台之上，他将小狐狸浑身颤抖的料一捧在胸前，目中带着嘲讽，而双腿却悠闲地晃着，大半的阴影落在他的侧脸。

　　此刻的他，极为陌生，除了这幅皮相，我可笑的发现，他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往日的亲切与熟悉，这人，还是夫颜类吗……

　　突然他身后传来了锁链晃动的声音，我下意识的侧身，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金色光幕中，本该是夙尘存在的地方。

　　模糊的人影，虚弱漂浮，而双手紧按着头部，仿佛正经历什么不可思议的痛苦。

　　“先生……”我紧抿着双唇，不让眼泪轻易掉下。

　　“你又在心疼他了。”夫颜类说。

　　我忍泪：“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让人心疼了，现在想想，他追寻了十几年，却什么都没有拥有过……”我转脸看向身后的鱼儿，此刻那个女人正假惺惺的低头垂泪，我握拳，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要不是这个女人与离煞合谋，夙尘怎么会深陷这样一个骗局里。

　　“你错了。”

　　我回头，夫颜类轻抚着紧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的料一，说：“那个人该是你，你拥有过，却没有珍惜，你很可悲不是吗？”他是在说谁？

　　我紧握拳。

　　“从你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可悲的活着，直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可悲的活着？可悲可悲？

　　“你知道作为一个天命者的使命么？”他看着我，那种眼神透过我，好像是布满了怨恨。

　　我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人，竟发现，稀里糊涂被人设计了三年，我现在连什么是天命者都不知道。

　　夫颜类仰面一笑，而后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世间万物皆有平衡，就像是湖畔的野草一样，岁岁枯荣，秋落春生。”

　　他不顾旁边皱眉等待的蛇君与离煞，打算长篇大论：“轮回苦难的事情，即使是那高高在上的仙界也不例外，在仙界，就有那么一个禁谷，名叫‘知天命’，它是维持仙界平衡的惟一命眼，而每万年一次命眼周期，便是仙界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

　　他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懂，只得呆呆仰面看着他。

　　他突然从高台之上跳了下来，站在我面前，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怜惜道：“那个他天帝害怕硝烟战火，所以每到那种时候，便会牺牲一名天命者来镇*压命眼。”

　　我徒然的张了张嘴巴：“我现在都要死了，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他目光透过我，不知看到了哪里，自顾自失神道：“作为一个天命者，就该本本分分的让自己好好成长，不能有****，不该有眷恋，更不能爱上不该爱的人。等到什么时候天命周期开启了，就毫无牵挂的牺牲自己来镇住命眼的波动，以求的整个仙界的安宁。”他说的好似他亲身经历一般。

　　我呢喃：“这就是天命吗……”

　　夫颜类一身黑衣，嗤笑：“这你也信？”

　　我垂眸，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好像挺可信的。”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好不好，你可以剜心来换的夙尘的性命，也可以留着自己性命回天界去做个伟大的天命者，以后用性命来换取整个仙界的平安，你如何选？”

　　“我不是圣人，我没那么伟大无私，只要救先生。”

　　夫颜类笑着摇摇头，屈指一弹，将颤抖的料一打昏放在前襟里，拍拍手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我说：“你真是自愿剜心来换他？”

　　我一窒，金色光幕淡去，夙尘面无血色的被禁锢在其中，里面的嗞嗞流窜的火苗从他身上流过，而其腰间依旧捆着一道锁链，嘴角已经流出血渍，只是眉头紧锁，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或者力气殆尽。

　　我攥紧拳头：“是自愿的！”

　　夫颜类无所谓的仰脸望月：“小目，我记得曾经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命不久矣了，你会不会那魂石来救我，你记得自己的回答么？”

　　“我……记得。”

　　那是两年之前初入魔界的时候，他醒来的时候突然捏着我的脸，对我说：“小目呀，我要是命不久矣了，你会不会拿魂石来救我呢？”

　　我当时只是当作玩笑，沉下脸说：“以后不许你再有这种假设了！”

　　隐约记得，前一夜，也是月圆，他像是在修炼魔功，性情大变还弄伤了我的脸，说道性情大变，我看着夫颜类，几许期望，几许自欺：“是……是离煞他们逼你的吧，今夜是月圆，是你修炼那怪功的时间，你性情大变这一切或许不是你自愿的对不对？”

　　夫颜类皱眉：“不，我也一直是自愿的。”

　　此刻的我一定满面灰暗。

　　夫颜类笑了：“自从听到你的答案后，我就知道我……嗯……和料一跟在你身边的那一整年时间或许都白搭了，我没能够让你将目光从夙尘身上转移，而你恰好也不愿意用惟一的‘魂石’救我。”

　　我苦笑，魂石？其实应该说是我的心吧。

　　“所以从那一刻起，你就决定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然后直接将我送去魔宫了？”这才是两年前，他把我骗去魔宫的理由？

　　“或许吧。”

　　“谢谢你，那个时候还想着独自出去，帮我寻找救先生的方法。”

　　夫颜类：“那时候还很糊涂。”

　　从他的身后传来阵阵热浪，金色的火苗在周边嗤嗤飞窜。

　　“夙尘的本身是青竹，就让他在邺火中魂飞魄散怎么样？”夫颜类看着我，认真道。

　　“不要，求你放了他……”我眼泪不止。

　　“看你。”

　　看我？用我的心，换夙尘的命。我愣怔的看着夫颜类的眼睛，这个人，我已经不认识了。仰面，浩瀚空中的虽是月光，却格外的刺目，伴随着阵阵寒风，寒澈心底。

　　“目儿。”

　　这虚弱的声音……我急急回头。

　　“先生！”

　　正是夙尘缓缓张开双眼：“别做傻事……”

　　此时的他虚弱如斯，仿若随时都会乘风归去的彼岸青莲，抓不住，摸不着。

　　我隐隐猜到，怕是为了我身上的封印，他才被鱼儿骗来这里取魂石的吧……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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