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河从文家大院门前经过,河水虽然不太清澈,但这里是文烨和文姝喜欢去玩的地方。
“哥,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可惜这条河水看起来不太干净,要不然咱们可以下河游泳。”文姝将一块石头投进河中,激起一个奶白的水花,水质的确令人担忧。
文烨寻找到一块扁状石头,以优雅的姿势水平旋转飞射出去,石头在水面接连荡起十个水纹圈,直到河心才沉入河底。
“你可千万别下水游泳,这条河不是不太干净,而是污染严重,好好的一条生命之河如今成为城市废水沟。”
“哥,这条河里会有鱼吗?”
“鱼?别想了,如果有,也一定是变异了的怪鱼。”
俩人沿着中洲河一路往前,一边走一边拾取稍微好看点的石头和贝壳,这些材料文烨打算用来镶嵌到桃木弓上做装饰。
突然,一种“嗡嗡嗡”的连续怪声由远及近传来,抬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正当两人感到奇怪时,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两人上前方,仔细看时好像是一艘飞船沿河而来。
“小心!妹妹!”待文烨反应过来,赶紧转身要去搀扶文姝,可一个站立不稳他便被重重地掀翻在地。
这正是一艘来自资源联盟矿业部的货运飞船,从玄极海方向而来,目的地是中洲北城。
飞船出现故障只能贴着地面飞行,一路催生强大的气流。
临近城市为了避免扰民,飞船只好沿着废弃的河道飞行,没想到刚好遇上了文烨和文姝兄妹俩。
强大的气流瞬间将文姝、文烨两人吹倒,而文姝离河岸较近,一阵狂风把她卷向了中洲河。
“妹妹!”
文烨连忙翻过身来查看情况,却被一股强劲旋风阻挡。
飞船虽然已经远去,但地面仍然留下强大气流。
此刻中洲河波涛汹涌,雪浪滚滚,旋风所到之处还激起阵阵漩涡,威势巨大。
文烨担心不已,可他只能拼命抓住一根岩柱避免被狂风吹走。文姝肯定是被飓风吹向中洲河,但根本看不清她身在何处。
风和飞船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风平浪息,只是在中洲河水面留下一缕缕波纹。
“文姝!妹妹!”文烨高声呼喊,在浅水滩来回跑动急切地搜寻文姝的身影,他已经顾不得脱掉衣服和鞋子,一心只想着下水救人,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去哪片水域着手。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身着皮衣背着一个小布袋的少年正涉水而来,文烨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少年是在水面跨步而行,如同水上漂一般,这速度就像飞行的鸟儿。
少年在中洲河中央停顿几息,从水中带起一个身影,文烨定神看去,那必定是文姝无疑。
“太棒了!文姝被这位少年救了。”
文烨顿时欣喜不已,望着河心的两个身影,祈盼他们成功上得岸来。
少年就如神兵天降,看起来颇有些能耐,但这种水上漂搭救落水之人的功夫,看起来毕竟有些过于虚幻,但愿不要出事!
文烨着实为少年捏了一把汗,暗自为他鼓劲加油,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没有这位神奇的少年,即使文烨知道妹妹被卷入河心,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中洲之河水深无比,像自己这般的普通人决计没有办法下水救人,更何况这河水还遭受过核污染!
少年的表现没有让文烨失望,很快他便带着浑身湿漉漉的文姝朝岸边而来。
“咳…咳……咳…咳……”
文姝猛烈咳嗽,吐出几口脏水,浑身被浸透,显得狼狈不堪。她吃水不多尚未失去意识,但再晚一点就不是人工呼吸那么简单的事了,此番被少年所救捡回一条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妹妹!你没事吧!”
文烨来不及感谢少年的搭救之恩,俯身抱起文姝关切她的身体状况,虽看起来无生命危险,但遭此一劫还喝过污染严重的河水,伤害应该是避免不了。
“我…没事…”文姝惊魂未定,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眼前少年所救,她望向少年道:“谢谢大侠,救命之恩……咳咳……”
文烨拥抱着文姝,满面感激地望向少年道:“多谢英雄救命之恩,我兄妹二人没齿难忘!”
“姑娘没事就好,河水污染严重,这些草药你留着,分三次研磨后服下。”说罢少年丢出两珠七星草。
文烨拾起七星草,墨绿的茎叶如同某种小型水藻,散发一种奇怪的味道。
“我是文烨,这是我妹妹文姝,不知英雄高姓大名。”文烨拱手道。
“大名?”少年听闻有所迟疑,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姓名,也很少有人会问他的姓名,只有卖豆饼的张叔例外。
见少年似乎不愿意吐露真名,文烨道:“英雄莫怪,我只是想记住英雄名讳,今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少年转身看向文烨和文姝两人,不知怎么一回事,当他看向文姝的时候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迟疑片刻,说道:“金小叶。”
当少年转过头来的时候,文姝愣神地注视着他的脸庞,这张脸看起来好熟悉。
“金小叶?……”文姝在心底默念了几遍,记住了这位救下自己性命的少年英雄。
金小叶今日外出采集七星草,走的并不是平常走的那条路,因为他碰巧在河边遇到兄妹俩。
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女孩非常面善,总觉得有种熟悉亲近的感觉,便好奇地跟在两人身后观看了一段,没想到两人遭遇飞船所致气流,出手救人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情感。
“糟糕!”金小叶身体里的热流突然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刚才下水救人驱动了体内真元,如今已经压制不住隐藏体内的那股暴动能量。
金小叶来不及多想就打算离开,情况随时会变得更加不可控制,体内的那股能量仿佛开始灼烧自己的身体,从小腹一直灼烧向五脏六腑,如同刀剜一般令人阵痛。
“你怎么啦,金少侠?”文烨察觉到金小叶的异常,似乎他正遭遇某种极大的痛楚。
“没!没什么!告辞。”金小叶硬挺着踉跄走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哥,快去救他!”
文姝暂无大碍,文烨当即奔过去查看金小叶情况。
“金少侠?金少侠?”
金小叶已经昏迷过去,文烨见他浑身赤红,伸手触摸他的额头。
“好烫!他发烧了!”
所幸事发之地距离文家并不太远,文烨背着金小叶搀扶着文姝,三人总算回到了家。
文家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得知少年英勇下水搭救文姝而身患恶疾晕倒,都赶过来帮忙。
金小叶迷迷糊糊躺在一张床上,口中喃喃道:“水……水……”
“大娘,二娘,妈,少侠他要喝水!”
游氏、梁氏和马氏三人亲自出马照顾这位文家的大恩人,不停地为他擦拭身体,帮他降温,还喂他喝水,文姝则是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金小叶身边,随时观察他的情况。
大夫也被请来了。
“大夫,他现在怎样?”
大夫沉声道:“这种症状老夫也是平生少见,患者浑身赤热,经脉混乱,心率超快,对普通人而言这是危险之兆,然而患者却能坚持良久,全凭意志力在坚持,着实令人称奇!”
“大夫,就不能使用什么药物来帮助他把温度降下来么?”文彪道。
“不知病情,随意用药不妥!患者既然高烧不退,说明其体内正发生激烈变化,有可能是自身免疫反应,贸然降温只会破坏免疫平衡,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可如何是好?”文姝见大夫也没有好办法,开始着急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实在不行,你们就采用物理降温法吧。准备一口大浴缸,将他的身体浸泡在凉水里面,姑且这样一试吧。”
听从大夫的建议,众人将金小叶转移到一个大浴缸内,只留下头部在外边。
没想到这样一来,金小叶倒是迅速安定下来,虽然身体仍然浑身赤红,但至少不再心生梦魇,也不再口说梦话,只是沉沉地睡去。
送走大夫,文家大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在一间房内,游氏、梁氏和文彪夫妇及文姝、文烨正襟危坐,正讨论一件大事。
“三爷,您不觉得阿烨背回来的这位少年,和您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吗?”游氏开口问道,眼睛却是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文烨。
“大姐的话不无道理,天下有人长得像并不稀奇,文烨就长得像大爷!可今天这位少年和三爷长得实在太像了,而且他恰巧姓金。”梁氏看向文彪补充问道。
文彪的妻子马氏这些年来早已觉察到文烨长得像大爷,但碍于丈夫的情面,这种事情自己也不好开口说,便一直没有把窗户纸捅破。
文烨和文姝两人听得是迷迷糊糊,但今天这事绝对是一件关系到文家所有人的大事,他们俩自然是有权利知道此事,所以大娘和二娘坚持让他们俩也到场旁听。
“难道与我有关?”
文烨暗自嘀咕,而此时的文姝正坐在身边奇怪地看向自己,仿佛是在正告他:“不错,就是在说你的事呢。”
“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三爷?到底是不是老金抱走张灵的孩子?”游氏眼泪不禁掉落下来,这件事关系重大,她必须得到明确答案。
马氏在文彪身边一言不发,但对今天阿烨背回来的这个金小叶,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最后她起身径直离开,来到金小叶躺着的房间,拿出一把剪刀剪了几根金小叶的头发。
“如果你真是我的孩儿,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马氏喃喃自语,她已经预感到此事一点也不平凡。
文彪见大嫂和二嫂产生疑惑,知道当年之事可能已经遮掩不住,沉默良久他终于吐露心扉。
“阿烨其实是大哥的孩子。”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游氏拳心紧握,恨不得挤出血来,三爷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在张灵尸骨未寒的时候去偷走他的孩子!但她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满腔都是愤怒,满心都是伤痕。
“为什么?三爷?”二嫂梁氏倒是出奇的冷静,她甚至开始对老三感到有些同情,追问道:“难道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子是三爷你的孩子?”
文彪埋首叹息,仿佛一个委屈的孩子。都怪自己无能,当年没有从斑纹豹爪下救出大哥和二哥,甚至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实在愧对大哥二哥。
偷走大哥的孩子他也是心有苦衷,觉得很对不住大哥大嫂,但他不得不这么做。送走自己的孩子也是情势所逼,不这样做全家都将受难,而且自己良心永远无法得到安宁。
只是苦了那个孩子!
金小叶姓金,和自己又长得非常相像,难道他真的是自己儿子?
文彪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阿爹,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大娘的儿子?”文烨站起身,缓步来到文彪面前,刚才的话对他来说有如晴天霹雳。
大娘游氏十几年来和二娘一般,对自己关爱有加,对兄妹俩视如己出,文烨一直都开玩笑说自己和妹妹有三个妈,马氏也从来不阻止他的稚嫩童言。
如今阿爹说游氏才是自己亲娘,而早已不在人世的大伯是自己亲爹,他情感上突然有些接受不了。
游氏满是爱怜地看向文烨,多年来她一直把文烨看做张灵的影子,他和张灵实在长得太像,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怀疑文烨是否是张灵和马氏乱情所生。
羞愧、愤怒、惊喜等情愫交织在一起,她已是泪流满面。
“烨儿!”
文彪也是老泪纵横,再次开口说道:“烨儿,你真的是大娘的儿子,你爹叫张灵。”
文姝也是惊呆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居然是大伯的儿子,如果此事为真,难道今后要改口叫哥为张烨?
见马氏从门外返回,梁氏道:“大嫂,三妹,三爷,我觉得现在不是纠结阿烨是不是大哥孩子的时候,让我们来讨论一下,阿烨带回来的少年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被老金抱走的孩子!”
文彪听闻如梦初醒,十多年来他做梦都想寻回属于自己的孩子。
游氏也缓过神情,如果阿烨是自己的孩子,那当年受害的自然是三爷的孩子,三爷和三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马氏拿出一个纸包,里边有一缕头发。
“金小叶是不是咱们的孩子,做个检查就可以知晓答案。”
“对,对,去做个基因比对。”梁氏赞同道:“还是三妹想的周到。”
文姝想到房间里正接受物理降温的金小叶,扯了扯文烨的衣角,小声道:“哥,咱们去看看金小叶。”
两人来到房间时,却发现浴缸内空无一人,金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