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问题？”
“不在童雨木受的伤上？”
两女呆呆地重复着冷凝霜的话，显然是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们一齐扭头向她看去，可是本人又缄口不言，看样子是铁下心来要隐瞒到底了。
看着她的模样，李小柔的眸子微微闪动着，回想起了早上碰到童雨木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说了。
“那也是咱的师父”
这样的话……
因此她相信，那话中包含的意思，不仅仅像字面上的那样。
他一定会回来的，要不了很久，大家都会回来的，哪怕是天天黏着他的冷凝霜也好，在碗碗来勤勤恳恳维持生计度日的店主，大家每天都能像往常那样，每天一起上下学，再结伴去师父的店里光顾。
李小柔低下头来，看向童雨木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
不要让这个念头变成我的一厢情愿啊……童雨木……
这份难能可贵的羁绊，从升学到了二中开始，她都在小心翼翼地珍惜着。
哪怕是迟来的童雨木，本身在一班的林梓萌，后来出现的冷凝霜，再意外和大家认识一起来上学的黎罗琳也好，不断认识的这些人，她一个也不想失去。
那是对她来说宛如家一般的存在，在自己宽敞的家里，没有人能够像这样，陪着自己，逗自己笑，在自己身边的朋友间之间互相打打闹闹。
注意到了两人低落的情绪，冷凝霜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
“我要出去一趟买点水果和健康品……你们要些什么吗？我给你们带回来！”
两人都是摇了摇头，李小柔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我陪你一起吧……”
冷凝霜听着她那若有若无的哀求口吻，想到刚才的隐瞒，如果连这点要求都要拒绝，那一定是对她的残忍。
“那……童雨木就交给你了……张欣怡……”
对着张欣怡嘱咐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陷入了死寂。
张欣怡静静地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孔，曾经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不断浮现。
平日里虽然这个家伙总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也老是和自己过不去，觉得一班之长总是小肚鸡肠管这管那的，然而其实真正受到照顾的，果然还是这边更多一些。
她抬起头来，不禁将视线投向窗外，外面一棵粗壮大树屹立着，但是树叶残缺不全，一些细小的枝条也有断裂的痕迹，看得出来当狂风袭来的时候，它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果然……平日里你老是活蹦乱跳的，现在却一声不吭躺在这里……真的有点让人不习惯……”
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张欣怡又低下了头，眼睛在他不堪入目青得发黑的身上打量着。
这一刻，她真的好想，好希望童雨木也能将她拉入那样的世界。
但是不行。
自己还只是个学生，背后还有希望自己长大成才的父母，虽然老妈总是严于律己，对她也是尖酸刻薄，但都是为了自己好——
——这些她都明白。
但是现在，她只是想能为这个小男生做点什么，分担点什么，一无所有的她，此时此刻只能是他的累赘，她并不喜欢这样。
以至于他遭受了什么弄得一身伤回来，自己也只能看着，然后坐在昏迷的他身边，无头苍蝇般自言自语，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甚至之前，也是他为了救下自己，和那个不速之客大打出手，甚至还为此，身材都缩水了。
“如果我也是就好了……”
她怔怔地盯着那条满是淤青的手发着呆，充满英气的高挑少女此时却显得如此空洞，
“如果我也是那边的人……如果你也是我们这样的人……”
“那就好了……”
趋于自己的自尊心，有太多应该说的话没有对他说，这个小男生每堂课都不认真听讲，不是在睡觉就是和冷凝霜在后边打闹，身为班长，对于他这种行为实在是颇感头痛——本该是这样的。
“那样的伤……果然……很疼吧……”
张欣怡伸出手，指尖小心地轻触他的手臂，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缩了缩，又下定决心般轻轻放在上面。
很疼很疼……吧……
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张欣怡猛地缩回手。
冷凝霜她们不应该这么快吧……
她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个陌生人正站在门口。
从身形判断很快就能辨认出是个女人，穿着黑金色的旗袍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最重要的是，她的脸上带着遮盖半脸的红色狐狸面具，只露出小小的嘴巴。
“你是……”
古怪的装束让张欣怡不自觉提高了警惕，她站起身来，却不想那女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径直走了过来，和她擦肩而过，走到了童雨木身边。
是冲童雨木来的！？
张欣怡猛地转过身去，正当她以为女人要对童雨木做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她只是微微弯下腰，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只是在打量着童雨木的脸。
什么……意思……
不明所以的张欣怡站在一边，那个神秘的女人就这么站在边上凝视良久，抬手一翻，一个玉瓷瓶子被她拿在手里。
张欣怡一看，那瓶子颈部细长，瓶身圆润，外面的花纹由淡蓝色充斥，细小的瓶口被一个木塞子堵住，整体上看去似乎价值不菲，显得古色古香。
女人拔掉了木塞子，攥在手心里，瓶口没了木塞子的束缚竟然幽幽地冒出白雾来，如同轻柔的喷泉一般，四散飘摇。
一股奇妙的香味在房间里飘散开来，仅仅是平常的呼吸，吸入的空气都能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灵台一片清明，思绪都变得清晰了好多。
这是……什么……
张欣怡目瞪口呆地感受着这股玄妙之感，回过神来时，那女人已经翻转瓶子，瓶口滚出一颗浑圆的药丸，被她握在手里。
药……？
女人握着药丸，收起了瓶子，伸手捏着童雨木的脸迫使他张开嘴，将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
随后等待了几秒钟，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童雨木身上的伤竟然从肩膀脖子开始不断消失，皮肤再次变得像往常那样白皙，甚至手臂上之前的一个结疤的伤口也消失不见。
超出常理的现象让张欣怡吓到讲不出话来，腿脚也有些发软，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童雨木身上的淤青也消失了个干干净净，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此刻看上去，他更像是陷入了沉稳的睡眠。
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那个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欣怡还沉浸在不可置信的震撼当中，那女人很是轻柔地弯下腰摸了摸童雨木的脸，转身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才发觉，这个女人正挂着狡黠的笑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要保密……？
随后又伸出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一划。
不然要杀了我！！？？？
读懂其中含义的张欣怡更是吓得倒退三步，直接贴在了墙上，而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神色一变，突然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唔！”
肩膀上感受到的压迫感和轻微的疼痛让她发出了悲鸣，害怕得浑身颤抖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女人眼神严肃地看着自己。
“他的命牌……在你身上？”
从进门开始都不曾开过口的女人，此时竟然发出了疑问，她的声音带着女性化的磁性，不同于绝大部分女生那样的清脆，她的声音突出一股成熟的感觉。
并且不知道为何，她的声音中还夹杂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听到这样的声线，仿佛被一股小小的电流侵袭，很是舒服，连张欣怡都下意识沉浸其中，甚至都没有回味过来她说的话。
命牌……
命牌？
张欣怡抬起头来，惊讶地投去视线。
命牌……难道她指的是童雨木当初那块写有他名字的命牌吗……
记得童雨木说过，拥有他人命牌，会和其达成一种主仆关系，是比较传统的结义，对于契订终生结为伴侣的对象来说，互相建立关系能够提供相当多的便捷，当默契上升到一个阶段的时候，还能通过命牌取得联系。
难道这个女人能从自己身体里看到童雨木的命牌吗？
正当她还在犹豫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女人却眼神一厉，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坏了！这样的反应不就是在告诉她自己知道命牌这种东西了吗！
“那是你不该接触的东西……”
女人似乎意有所图，对着他抬起手来，手掌发出白色的光芒缓缓向着她的额头靠近。
要被……灭口了……
“叩叩叩！”
关闭的房门传来了敲门声，女人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童雨木？”
从传来的呼唤声也能辨认出，又是一个女人。
戴着狐狸面具的旗袍女望着房间门收回了自己的手，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满。
张欣怡也暗暗出了口气。
不管是谁敲的门，帮大忙了……
“我进来了哦……”
听着外面步步紧逼的声音，女人似乎相当不甘心，深深看了张欣怡一眼，随后松开了她的肩膀，逐步后退，竟然融入在了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消……消失了！？
“啊……这不是有人在吗……怎么不理我啊……”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也被打开，赵玲清正拎着一个圆鼓鼓的袋子站在那里，正打量着她。
没见过的面孔啊……
“女朋友？”
她试探性地歪着头问道，张欣怡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浑身一震，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不是！我……我是他的班长！来看望他的……”
张欣怡低下头，幸好自己还穿着二中的校服，不然没有说服力的发言估计说了她也不会信。
话说回来，这个家伙到底认识多少女人啊……
前一个后一个的……全都跑来嘘寒问暖了……
想起刚送走的那个可怕的女人，她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这样啊……”
赵玲清关上房门，走到了童雨木的旁边，将袋子放在了床头柜上，里面清晰可见各种各样的小面包和零食，看来也是来慰问的没有错。
“这家伙原来还上学啊……真是意外……”
等到坐在椅子上时，赵玲清才惊愕地发现，童雨木此时全身上下竟然一点淤青都没了，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那白皙的皮肤哪像是刚受过重创的样子？
张欣怡也在后面打量着她，明明在逐渐变热的天气，这个女人竟然还套着一件破旧的大衣，领口能隐约看到还有什么衣服穿在里面，让她不由得暗自奇怪。
“这家伙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
耳边传来赵玲清错愕的惊呼，张欣怡顿时浑身一僵。
糟……糟糕——
想起之前往童雨木嘴里塞药丸的那个女人，张欣怡脸色真是比吔了口屎还要来的难看。
那个女人——虽然把童雨木身上的伤治好了——
但是啊——但是内——
现在该怎么解释啊岂可修！！！
看见她还朝着自己看来，张欣怡整个人都麻瓜了，自欺欺人般避开了视线，别过头去。
“是你干的吗？”
“不……不是……”
早知道我也应该跟着去买水果的……
好想死……
“这样啊……”
没想到赵玲清丝毫没看出她的异常，反而凝重又认真地捏着下巴，嘴里不停嘟囔着，
“这个家伙……受了那样的伤……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如初……该说是生命力顽强呢……还是别的什么呢……”
不是……我全都听见啦喂……
张欣怡哭笑不得地站在后面，不敢轻举妄动的她吃一堑长一智，宁愿手足无措站一边，也不愿意再多跟她们搭话。
“但是好歹也带来了，就当做是谢礼了……”
可下一秒，她就看见赵玲清居然如法炮制地从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了一个瓶子，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身子又是一颤。
难道……
真如她所想的那样，赵玲清打开瓶子后，从里面倒出一颗同样大小，但是颜色不一的药丸。
又……又是药丸……？
“吃下去~”
赵玲清很是呆萌的把药丸胡乱地往童雨木嘴里塞，稀里糊涂费了好大力，这才将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
这东西吃多了不会有副作用吧喂——
张欣怡此刻感觉自己身边的阴影都浓重了些，眼睁睁看着童雨木被塞了两颗药丸，自己却无能为力。
说出来会被杀掉的喂咿——
“好了！”
如同大功告成般，赵玲清满意的点点头，坐回了位置上，深深对着这个小男孩注以目光，
“这是师父给我们准备的，出现意外时救急的药，既然你帮我们解决了这次的事，那就理所当然给你用才是……”
是关于这次事故的吗……
看着她很是认真地对着昏迷的童雨木诉说着，张欣怡也不打扰，不禁觉得，这一幕看起来温暖多了。
虽然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可以知道，在别的地方还是有很友好的人对他加以关注……
可是为什么……这么一想却总感觉有点寂寞呢……
“但是你这个家伙一直老气横秋的——居然还在上学啊——什么嘛！小鬼就是小鬼！”
“噗！”
难得张欣怡唯心了一把，下一秒赵玲清却挂着得意的笑容伸手不停地戳着童雨木的脸，另一手捂着嘴，整个人进入了狂笑的状态。
“啊——这就是小鬼啊——坏了啊糟糕了啊——小鬼的脸软乎乎的还有点上瘾啊怎么办啊——”
随后她的表情仿佛要融化了一般，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柔软，那惊人的触感不禁让人质疑这个家伙怎么会是个男生。
这女的貌似要觉醒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玩闹一番之后，赵玲清收回了手，平静了下来，静静看着可爱的沉睡面孔，眼神中透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
似乎是回想起在小弄堂里童雨木的话，又或者是对于自己明明身为真正该出面的人，却什么都没做这件事感到自责，她的眸子正在轻轻晃动。
下一次见面就要厮杀什么的……
真是难以接受啊……
虽然在我能抽出时间来看望你的这段期间，你并不一定会醒过来，但是等到你醒过来之后——
真的只能以敌人的身份见面吗……
张欣怡看不见的角度里，她捏紧了拳头，当刘佤表示一定会站在童雨木这边的时候，她明明发出了共鸣，这个时候却犹豫不决。
从始至终，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啊……”
在一旁的张欣怡回过神来时，恍然发觉赵玲清已经站起身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她轻快地一个小跳来到张欣怡的面前，朝着她招招手，嘴里还小声说道：“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了……”
“啊……嗯……”
想到面前这个家伙八成也是修仙界里的人，张欣怡有些难以释怀地用着不自然的神态应对着，赵玲清却没察觉到似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谢谢……”
等到赵玲清离去，张欣怡还有些恍惚地品味着那句道谢的意义，斜着眼睛颇为感慨地往童雨木那看去。
“你的女人缘真是不得了啊……”
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大概算算，冷凝霜她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在她们出去买东西的时间里，已经有两位不速之客光临了这里，给张欣怡留下了深刻的心里印象。
就是两位各有各的偏激就是了……
坐回到椅子上，张欣怡拿出了手机，对于这场风波，虽然相关媒体有些依旧还在报道，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少了很多，不难看出政府正在对着这些肆无忌惮的描写进行着打压，减少舆论压力。
之前看的几条新闻也打不开了，张欣怡视线擦着手机瞥了眼童雨木，至少罪魁祸首现在正在这里不省人事地躺着，姑且是给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但是冷凝霜依旧没打算告诉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起因经过和结果，皆不得而知。
张欣怡叹了口气，垂下了握着手机的手，仰着头呆呆地往窗外望去。
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灾难的。
“我们回来了……”
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冷凝霜和李小柔两人正拎着各自的袋子走了进来，朝着张欣怡招了招手。
床头柜上的袋子引起了冷凝霜的注意，她走近一看，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零食，在这之前这里可是没有东西的。
“这是什么……”
扭头看向张欣怡，却发现病床上的童雨木身上已经恢复如初，冷凝霜又是一愣。
伤……好了？
“啊啊……刚刚有人带来的，好像还给童雨木喂了什么药……”
李小柔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冷凝霜的表情，好一阵神色变换之后，她才放下了手里装着水果和零食的袋子。
“这样啊……”
那我这不是白买了吗……
对于跑来探望童雨木这件事，冷凝霜倒是并不稀奇，这件事知情人也并不多，稍微动脑想想就能知道是谁带来的。
她打量着袋子里的那些小面包。
这带来的全是这个家伙自己爱吃的吧……
“滴滴滴……”
张欣怡的手机突然忙不迭地响了起来，接通后，是班主任周楠的电话。
“喂张欣怡吗？”
张欣怡和李小柔对视了一眼，弱弱地回复道：“啊嗯……”
在这个时候班主任打来电话的话，大概可以猜到学校八成是要秉持继续教学的态度了，正所谓学业为重。
“时间差不多就回来吧，学校这边还要继续上课，而且要是班长不在还是很头疼的。”
果不其然，周楠的语气里透露着尴尬，拨打张欣怡的电话让她结束探望似乎也让她很是为难，“而且因为这次事故学校领导要拉着班主任和代课老师们开会，班级就更需要各自的班长管辖……”
“啊……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张欣怡和李小柔心有灵犀地挂起了惨淡的笑容，纷纷站起身来，看向冷凝霜，
“我们也该回学校了，冷凝霜……你好像并没有跟着童雨木一起休学，不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先开口的是张欣怡，看着魂不守舍盯着童雨木的冷凝霜，总感觉能从她身上捕捉到自责的味道。
李小柔眼睛转了转，似乎有了主意，
“回去后跟老师请个假吧……就说是受伤了来不了……”
虽然对老师来说撒谎不太好就是了……
“未雨绸缪啦小柔柔~”
本就苦恼这一点的冷凝霜豁然开朗，脸上的苦闷一扫而空，一把抱住了李小柔，不停地用脸在她的脸上蹭。
“唔哇啊啊……太近啦太近啦……”
两个人扭成一团，张欣怡哭笑不得地耸耸肩。
其实……老师貌似根本没注意到冷凝霜今天还没来呢吧……
三人互相告别后，冷凝霜继续留在医院照看童雨木，张欣怡和李小柔返回学校，继续日常的学业。
返回的路上依旧喧闹，马路上拥堵的交通导致这一带此刻十分混乱，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吵得两人脑袋发涨，车上的人们更是骂声不断。
不只是街上，哪怕是回了学校，也能清楚看到老师们正火急火燎地到处奔走，教学楼里嬉闹声呵斥声也混杂一团，两人越发感受到“乱世之下人心惶惶”这个道理。
“失败了呢……”
在另一边的碎裂的瓦砾边上，零零散散站着三个身影。
这里此时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与喧闹的街上不同，形如墓地的死寂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他们穿着一身漆黑的大衣，头上盖着硕大的斗笠，两手的小手臂上绑着尼龙绳，里面鼓囊囊的似乎裹着什么，从袖口里伸出来的手带着锋利的爪子，手背上还毛茸茸的。
其中两个还没有穿鞋，暗色的裤子末端显露的也是一对兽爪，支撑着他们高大的身躯。
“怎么回事……”
唯一穿着鞋的人站在那两人之后，抱着手淡淡地看着那两人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着，三人带着薄纱制成的口罩，因此只能从他们的斗笠之下感受到刺骨的寒芒般视线。
“谁知道呢……看起来也只有杰斯被干掉了……早说这个家伙靠不住了……呵呵呵……”
搜索的两人中，其中一人发出古怪的笑声，头也不回地摇着脑袋。
“真亏你笑得出来啊……明明之前被杰斯那样揍过……”
身后的男子踩着皮鞋，不骄不躁地将视线投向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却见他也不反驳，耸耸肩膀站了起来。
另一个搜索的男人也停下了动作，面罩下传来呼呼的吸气声，似乎是在嗅探味道，
“被打成了粉末啊……杰斯……”
他的声音略显尖锐，但充斥着谨慎，他扭过头来对身后的男人汇报，仿佛在等待他下一个命令。
身后的人叫做顾雪龙，是三界商谈破坏计划的执行者，兼顾杰斯的监视工作，蹲着的叫做狄陆，和一旁站着的龙熊一一样，都是顾雪龙的左膀右臂，本是妖界里默默无闻的一介小妖。
就在短短几天前，他们还在妖界，一如既往地在酒馆喝酒。
碰巧间，哥们三人遇到了一个主动搭讪的军火商，和他聊的很投机。
在妖界里，军火商这个职业十分罕见。
这样落后的地方，几乎弄不到什么先进的军火，通往人界的大门一年也是开启一次，哪怕辛辛苦苦等到了大门开启，数都数不过来的妖怪也会挤得本就狭窄的大门更加水泄不通。
每时每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试图前往人界，所以每当妖界大门开启，人满为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就算成功从妖界里挤了出来，准备军火也同样需要时间，而大门的维持时间就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再次开启就得等到一年。
对于人界，兄弟三人早就想去看一眼了，据说好多妖界的人去了那里，个个光鲜亮丽酒肉池林，在遍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个世界里，来自妖界的他们简直无所不能。
军火商看中了三人的野心，询问他们请求合作，心机勃勃的三人也是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才有了这次的事件。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打败杰斯……”
顾雪龙低下头思索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帮老头子研究出来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能被……”
杰斯的可怕，顾雪龙可是深有体会，妖界上层的那些老顽固，将时间和精力都投放在了这东西上面，制造出了“生化人”一类的东西。
看着自己那毛绒绒的兽爪，他皱紧了眉头。
顾雪龙，龙熊一和狄陆，当他们接触到躲藏在军火商背后的这些人之后，深深体会到了拥有权利者的疯狂。
他们将兄弟三人作为实验体，与亡者的细胞融合，吸收其生前的能力，激发身体深处的潜力，强行让身为妖怪的自己突破了界限。
不管是仙，人，妖，魔，鬼，所有的派别都有各自的极限在，而突破了那个极点，就会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神。
天神，创世神，邪神，魔神，鬼神，到达了那样的境界，则破其天之则，写世事之灵，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这些都是那个军火商和他们说的，很多都听不太懂，都是些平日里哪怕修炼也不一定会接触到的领域，但总而言之，当世间万物生灵打破了自己的极限，就能跳出世间束缚，成为万众瞩目的神明。
这些玄乎的东西哥们三人自然是不相信，成为生化人会突破自身极限，总觉得是唬人的，和那些死人的细胞融合后，虽然确实感觉到了自己在变强，却完全没有那种夸大其词的感觉。
但是在人界里，这样的实力已经绰绰有余。
“打败了杰斯的人……很难想象是人族干的……修仙者的话……这种实力的修仙者从来都没听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界商谈也应该只有两个人才对，杰斯一个都没有杀掉吗……”
匪夷所思的情况让顾雪龙陷入了沉思，嘴里更是滔滔不绝地小声嘀咕着，一旁的龙熊一郁闷的撇撇嘴，“又来了……”
顾雪龙尤为谨慎的性格让他面对种种难题总是会剑走偏锋，在犹豫不前的时间里往往会错过最关键的时机，长久相处下来两人也是深知这一点，对其头痛不已。
“雪龙！”
直到狄陆呼唤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有人来了……”
狄陆站起身来，手置于腰后绑着的刀上。
龙熊一也一把拔出腿上的匕首，对着顾雪龙的身后虎视眈眈。
顾雪龙转过身去，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缓缓走来。
女人？
顾雪龙小心翼翼打量着她，三人本来是按照计划等到风波过去后，待到无人之时再到现场一探究竟，没想到如此稳妥的时机居然还有人出现，救灾队应该已经将这里封锁起来了才对。
看样子不是一般人啊……
那个女人带着红色的狐狸面具，身着黑色旗袍，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那双鞋子不断发出尖锐的咯哒声，不断敲击着三人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们在那女人身上捕捉到了不妙的气息，宛如盛满水的碗溢出来的水渍一般，三人的身体在恐惧着它。
三人握紧了匕首，那女人也走近了许多，在和他们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那女人只是站在原地，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这么站着往三人身上不停打量着，让他们更是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怎么回事这个女人……
好像超强的啊……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顾雪龙开口朝着她大声询问道。
狄陆和龙熊一也对视了一眼，各自的神色中带着各自的情绪，三人等待着这个不速之客的答复。
那女人微微转动脑袋，再次打量了他们一眼，抬起手在空中比划起来。
她的指尖发出微微的红光，划过的地方留下了炽热的火焰，竟然组成了文字。
女人写完手一挥，那串文字转动着朝向三人。
“这里才是，你们又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三人有些不安地面面相觑，狄陆死死盯着沉默不言的女人，小声开口：“情况似乎不太妙，实在不行就给伏甬发信号，用他的传送门回去！”
“喂喂开什么玩笑……那帮家伙是叫我们来回收杰斯的啊……看不到杰斯的影子指不定他们会怎么样……”
龙熊一捏着匕首回答道，语气里皆是不甘和恐惧。
“白痴吗你！杰斯和你自己的命哪个重要！”
狄陆怒目圆睁地扭过头，用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龙熊一死死咬着牙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顾雪龙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注意着女人，掏出了一张符，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个……”
两人定睛一看，那是一张黑色的符纸，上面画着白色的不知名符号，看起来和一般的黄色符纸制成的符咒不同，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这是什么？”
出任务以来，两人还是第一次看到顾雪龙拿出这个东西，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难免会让人起疑心。
“这是伏甬给我的，说万不得已的时候把它撕碎，可以留我们一命……”
顾雪龙将符纸藏在身后，继续小声说道，
“龙熊一说的其实也没错，我也不觉得他们没看到杰斯就会这么放过我们，现在回去……为时尚早……”
连顾雪龙都这么说，狄陆也不好再阻拦，尽管有那张诡异的符纸在，果然还是小心一点最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是来调查这边的情况的。”
顾雪龙微微抬起头，从低低的斗笠下投出视线，那女人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大山般纹丝不动，更是让她显得更加神秘，三人的心头更是多了些沉重。
三人的装束显得尤为突兀，不好好应对的话肯定会露出马脚，面前的女人也不像是什么能随便应付的善茬，贸然行动必会引火上身。
“我们收到消息，这边出了乱子，引起了周边好大的灾害，所以前来调查，敢问阁下是从何而来？”
顾雪龙装作友好地伸出手，符咒也被藏进了口袋里，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显得没有那么可疑。
身后的两人也在紧张地观察着女人的反应。
“……”
女人无动于衷，场上陷入了微妙的沉寂。
不相信吗……
三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清晰地感受着周围刮起的微风，他们的大衣和女人的旗袍随着轻柔的风微微摆动，但藏在其下的，是波涛汹涌般的剑拔弩张。
这一瞬的平静，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你以为你能骗的过我吗？”
犹如恍惚间，又似乎戛然而止的画面，女人已经悄然不见，先前站立的地方停留着一串文字在空气中熊熊燃烧，三人皆是一惊。
什么……
狄陆还在错愕中没有缓过神来，一记手刀从自己身后打来，由上至下，磅地敲在了右手肩膀上。
暴露了吗！？
两人惊骇地转过头来，那女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狄陆身后，举着白皙的手臂，目光阴冷地看着两人，而狄陆——正软趴趴地向下倒去。
“狄陆！”
龙熊一大叫着向女人刺出匕首，整个手握着它直接化作一道银光，直奔她门面而去。
顾雪龙也立刻俯下身子，对着女人的膝盖也刺出一击。
两人这样的攻击方式配合得堪称完美，哪怕龙熊一失手，女人也会立刻被刺穿膝盖，丧失行动能力。
三人的配合能力早已炉火纯青，不论对手是谁，他们都能从容应对，就算是失去了一个人的配合，仅仅两人的动作也能契合如一，加上锻炼和改造而来的速度和力量，他们几乎无懈可击——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女人仅仅是抬起一根手指，就将龙熊一的匕首挡在了指尖，匕首宛如扎在了钢铁上，发出当的一声，强大的震动直接震麻了他的虎口，看得他更是目瞪口呆。
一……一根手指就？
与此同时，女人的左腿竟然比顾雪龙还要快，一脚踢出，避开匕首直接一记鞭腿抽来，带着沉闷的破空声踢在他的右肩上，顾雪龙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辆卡车撞了个正着，身子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立刻横着就飞了出去。
“雪龙！”
龙熊一惊骇交加地看着顾雪龙飞出好几米远，扑通地摔在了地上，斗笠也掉在了一旁。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龙熊一不敢置信地回过视线，那女人的眼神阴冷而尖锐，滔天的杀意直逼他的心头，仿佛能看穿自己的一切想法。
这个女人……强的过分！
“太慢了。”
两人面前又浮现出三个字，龙熊一立刻一个后跳，拉开了距离，跑到了顾雪龙旁边。
“雪龙！”
顾雪龙倒在地上，大衣上尽是灰尘，吃了那一脚似乎并没有失去意识，但是也好不到哪去，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恍惚。
女人拍了拍白皙大腿上的灰尘，抬起头来，两人如此迅捷的攻击竟然没有伤及她一根毫毛，只见她一脚踹得昏迷的狄陆横着飞出去，抬脚慢悠悠走了过来。
这样神秘莫测的对手兄弟三人可真是从未遇到过，这就是所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才刚出妖界没几天，就碰到了这么个棘手的家伙，以往的自信此时一扫而空，龙熊一不停摇晃着顾雪龙，这样的行为也让顾雪龙清醒了许多。
“这个家伙……不好对付啊……”
顾雪龙吃力地爬起身来，哪怕是强化过了的身体，在接下那一击之后，也如散架一般浑身酸痛。
何等可怕的女人……
他伸出手，扯掉了衣袖处绑着的尼龙绳，袖口里不断掉出一块块包裹着什么东西的绑带。
龙熊一也如法炮制，女人清晰地感觉到两人身上气势开始凌厉起来，想必卸下的那些都是一直绑在手臂上的负重。
但是尽管如此，女人也没有停下脚步，缓缓迈着步子朝他们走来。
“不要小看了我们啊……”
顾雪龙和龙熊一背靠着背，对着女人握紧了拳头，身体开始膨胀，突破了大衣露出精壮的腱子肉，龙熊一的胸膛上遍布着棕色的鬃毛，手更是变成了熊爪。
两人一声大喝，齐齐扑身向前朝着女人奔去，挥舞着拳头和爪子对她发起猛攻。
对于他们，女人仿佛清风拂面，两只手只是不停地在身前轻轻一挡，就轻而易举抗住了两人凌厉的攻击。
可恶——
看到女人还是如此迎刃有余，顾雪龙和龙熊一更是猛地提一口气，攻击更加迅速凶猛。
任凭两人如何身形翻飞地打出拳头挥出爪子，女人都只是几根手指轻轻翻动，当当当地阻挡着两人的攻击，甚至随着他们的速度提高，女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甚至比兄弟两人更快，隐隐有些看不清。
这简直……就像是打在一面软趴趴的墙上……
一边进攻着，顾雪龙的眉头越来越凝重，不论自己如何突破，对面总是能将这股强大的力量吞噬，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看不见一丝胜利的曙光。
却有一束寒冷的视线在看着自己。
明明是两人发起的总攻，却在背后节节败退，白白消耗着体力。
突然，女人右手一张，两人的身形如同被什么东西包裹一般，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原地，只有眼睛能够转动，他们背后更是出了一层冷汗。
这是……念力！？
两人眼睛瞪得圆圆的，甚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身体顿时一轻，随着两人终于能活动的身体，女人也已经一脚横扫踢来。
顾雪龙下意识竖起左手挡在自己的左侧，这一脚重重踢在他的手臂上。
手臂传来的碎裂声让他的表情瞬间被疼痛瓦解，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着直接撞向同样没回过神来的龙熊一，两人撞在一起后惨叫着飞了出去。
“噗！”
两人远远飞出，一齐摔在地上，因为顾雪龙的挤压和身体与地面的碰撞，龙熊一直接吐出了一口苦胆水。
顾雪龙的状态更是惨不忍睹，左手小手臂发出接近黑色的乌青诡异地扭曲，手指更是一根一根以各自的形状被折断，那一脚的内劲直接摧毁了他左手的全部机能。
龙熊一感受着胃里的翻涌，强忍着痛擦去嘴边的液体，女人的实力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目前就他们两人的实力来看，根本连女人的身都近不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世间真的有这般实力的人存在吗……
“啊啊啊啊啊——”
突然场上一声嘶吼，两人抬起头来，狄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在女人的身后高高跳起，手里的匕首向着女人砍去。
“当！”
匕首依旧没能伤到这个女人，那女人的嘴里竟然飘出金色的雾气，瞬间飘到了她的脑袋后，汇聚成小小的一片，挡住了他的匕首。
“狄陆！”
两人精神大振，狄陆的突然袭击让他们从伙伴生死未卜的担忧中放下心来。
金色雾气底下的女人冷冷地侧过脑袋投来视线，狄陆一咬牙，松开了匕首，手心的刀柄部分露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爆！”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匕首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女人的身影被漆黑的爆炸烟雾吞噬，狄陆也趁此机会回到了两人身边。
“快跑！”
对着龙熊一大喊后，狄陆背起了手臂骨折的顾雪龙，三人向着街口逃窜，深知女人实力恐怖的龙熊一也不再恋战，与其纠结任务，眼下果然还是保命最重要。
可是……那样的家伙真的会放我们走吗……
心里不断发出疑问，龙熊一一边奔跑着一边不安地向身后望去，还没将视线投向那团烟雾，赫然看见狄陆用着从未有过的恐惧目光警惕地盯着烟雾。
很快，他们心底的那一丝希翼被打碎，一个看不清的残影从烟雾里一闪而出，黑色的余烟也被带动，晃动着扭曲起来。
原先的女人正毫发无伤地飞速而来，连脚都没有沾地，眨眼间就和他们拉近了距离。
“混蛋！”
想不到这个女人如此难缠，狄陆立刻一脚踩在地上，地面层层碎裂，其中一块被击起的巨石被他一拳砸中，朝着女人而去，随后又立刻继续狂奔。
没用的……
明明是狄陆拼尽全力在拖住女人，龙熊一却感觉不到一丝希望，脸色苍白地向前奔跑着，看向身后的眼睛里尽是迷茫。
那巨石碎裂开来，女人抬着脚带着四下飞溅的碎石破空而来，在三人放大的瞳孔下，她在空中一扭腰，直接在狄陆的后上方向下甩出一脚，细长的大腿直接正中他的腰部，直接带着他整个人砸进了地里。
“噗！”
狄陆哇地吐出一口血，这一脚让他整个正面都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胸前的剧痛已经能感觉出肋骨的断裂，地面层层龟裂开来，看到这一幕的顾雪龙和龙熊一也惊恐地大喊，“狄陆！！！”
“来不及了！再不用这张符纸的话我们就得死在这里！”
顾雪龙不停咳嗽着在龙熊一的背上掏出口袋里的诡异符纸，左手的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眼下自己都成了累赘，比起大家都死在这里，还是赶紧用了这符纸为妙。
女人扭动着身子再次向着两人扑来，顾雪龙也用右手捏着符纸将其一半塞进了嘴里，手嘴一齐用力，将其撕碎。
不管你能派上什么用场……乱七八糟的都给我上！！
那碎开来的两半纸符化作一道黑色的光芒，咻地飞向女人。
那女人脸色一变，伸出手在身前一挡，高速移动的身体已经无法被彻底停下，那道黑光结结实实撞在她的手臂上，将其撞飞出五米远，又调头飞回到了顾雪龙两人的面前，落在了地上。
两人停下了脚步，使用符纸的同时他们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超出太远的距离符纸作用就会失效，以面前这个女人的实力，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眼下……只能靠这张薄薄的纸了……
女人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目光闪动着看向那道黑光。
黑光在落地的一瞬间不断膨胀，变高，化成了一个人形。
黑光扭动着，最后消散，一个黑黑瘦瘦的人站在那里，他没有眉毛，闭着眼睛，脸上坑坑洼洼的很是诡异，单薄的嘴唇仿佛是粗略刻上去的一样，头上乱七八糟绑着绷带，身上更是衣服都没穿，细瘦的身材连肋骨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下半身缠着满满的绷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可就是这个生物，让女人肉眼可见地浑身一震。
杰斯！
那男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竟然散发着微微的红光，眼白更是被血丝遍布，整个眼睛通红通红，一股寒冷的恶意从里面投射出来，连背后的顾雪龙两人也是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杰斯……”
龙熊一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瘦弱的身躯，顾雪龙也显得尤为吃惊，原来从那个军火商那里拿到的竟然是生化人巅峰之作——杰斯，这个不死不灭的杀手锏。
狄陆趴在碎裂的坑里不断咳嗽着，震惊的话语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从口中冒出，碎裂的肋骨似乎刺穿了他的器官，若不是自己从妖界出身，此时恐怕就已经驾鹤西去。
但是……那张符纸竟然……竟然是杰斯……
妖界的那帮老家伙……
到底在研究什么……
女人的视线变得锋利起来，对应杰斯投来的目光，场上再次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