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听夜雨 第二卷 第五章 陈小七舍身取义,彭老六瞒天过海
作者:我不过是一个胖子的小说      更新:2022-11-25

  长平十载,如今却是出了高墙。吃的变了,穿的变了,风景也变了。过去的恨也好,仇也罢。会在心底生根,发芽。

  吴爷爷还在长平吗?公子不知道。七叔呢,又在何方?

  陈小七,他逃了?

  镇国大将军于陨龙坡遇害,几兄弟惨死,唯独不见陈小七的身影。

  不,他不会逃,更不会出卖将军府!

  公子坚信,除了知根知底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他是父亲在军营中的画师。他是知道明叔的,七叔若是叛变,自己能活着出长平吗?绝无可能。可是,七叔你在哪里,是生是死?

  天下人,都认为陈小七逃了,背信弃义。

  十月初六,大将军遇害第六天,深夜。雁门关,太守府邸。

  “咚咚咚。”

  陈太守怒道:“敲什么敲,这么冷的天,想死不成!”

  门外传令守卫万分惶恐道:“大人,刚守卫来报,京都有人前来拜访,来人自称大人的结义兄弟,还说与大人是亲家,小的怕误了大人大事,这才来报。”

  “结义?长平贵人们与我不过是几面之交,何谈结义。亲家?我哪里有亲家在长平?”陈太守正欲呵斥来人,办事不力。随即灵光一闪,却是突然止住了嘴里的话,立即从床上坐起。

  “不对,不对,深夜来访,本就不合适。京都城的贵人,会在此时出行?愿意吹那个冷风?亲家,亲家。难道是,难道是·····”想到此处,陈太守立即道:“请去书房,我随后就来。”

  “诺。”门外通信者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显然是真有此人。通信者立即快步而去。

  一刻后,“亲家”来到了陈太守的书房,少倾,太守大人也是穿戴完毕前来。

  书房内,陈六斤打量着‘亲家’,颇有熟悉之感,定是何地见过,却是想不起来。自己可是过目不忘,这倒是有点古怪。男子模样,也不是自己猜测的陈小七啊,怪哉,怪哉。

  男子见太守一脸疑惑,内心也是暗自满意。不一会,开口道:“太守大人,此地说话可安全”

  陈六斤闻言,走到书房门口,左右看了下,这才关上门窗。然后道:“说吧。”

  男子则摇头道:“可有更隐秘的地方?”

  闻言,太守再次谢谢打量眼前男子,却仍然一无所获。只得道:“有,不过你究竟是何人?”男子沉寂一瞬,便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把连剑柄在内总共两尺的小剑。

  陈六斤本就有所防范,自男子进来后,便是一直在自己书房佩剑处徘徊。看见男子拿剑,陈六斤也是迅速拿起悬挂一旁的宝剑,拔剑而出,指向男子。

  男子见状却是立即道:“大人,请慢。大人,还请细看此剑有何特殊之处。”

  陈六斤闻言,仍是拔剑相向,目光则是看向了男子手中的小剑。

  突然,陈六斤吃惊的道:“此剑仿的君子剑?”

  男子答道:“是的。”

  陈六斤继续道:“你究竟是何人?”

  男子持剑反握作揖道:“太守大人,我是大将军的亲卫,彭老六。曾与太守有过一面之缘。”

  突然,陈六斤竟是用剑猛的刺向男子,男子似有防备,立即躲了开来。

  男子急忙道:“太守大人,你大闹青龙街,正是我来相劝的啊,当时······”男子立即叙说当日之事,一言一行,还原画面。

  当日之事,虽满城皆知,但是一字不漏的,也只有自己和彭老六知道了。男子的模样,也渐渐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叠。

  如此,陈六斤才退去宝剑,对着男子说道:“跟我来。”陈六斤向书房深处走去,彭老六紧随其后。

  几个呼吸间,两人又来到了书房。

  书房?是的,你没有看错,书房内还有书房。不过此书房,甚是简陋,比不了外面的万分之一。

  陈六斤说道:“这是我做老先生书童时,先生书房的样子。那个时候,没有杂念。”

  彭老六没有接话,显然是心不在此。

  陈六斤见彭老六沉默不言,摇头一笑,道:“你不是死了吗?”

  彭老六闻言,哽咽道:“登天路坠落悬崖的是小七。不是我。”

  陈六斤闻言,心道:这真是瞒天过海啊。

  彭老六继续道:“那日被包围后,我们乘着黑夜,分散而行,欲来关内,请太守相助。徐三哥走官道,四哥走小路,我登通天路。敌人必定也在三路设伏,我们活命的可能不大。为确保顺利求援,相助将军。小七会在我等殒命后,重走官道。官道显眼,反而生的可能性最大。可是,三哥,四哥出发后,小七拉住我,他说我活着比他更有用,他说,我更有用·····”彭老六说道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陈六斤听到此处,也是震撼不已。

  “小七去了通天路,而我去了官道。太守大人,你知道吗?我都走到城墙下了,我都以为以为大将军有救了,可是,可是······”

  陈六斤则是怒道:“可是什么?为何不进城,为什么?”

  彭老六此时却是恶狠狠的看着陈六斤道:“那夜,外城墙的守卫足足有几十人之多,仅仅还是正门之上。”

  陈六斤闻言,大惊失色。平日夜里防护,哪里需要如此多的人。不由心道:若是彭老六进了城,必被杀害,自己甚至都不会知道。念及此处,陈六斤亦是冷汗连连。

  彭老六大哭道:“太守大人,我当时的绝望,你能感受到吗?我很想冲向城门,和贼人厮杀,死,我不怕,我彭老六不怕。但是,我怕,我怕到了地府,小七找到我,指责我······”

  后面的话,彭老六没有再说,因为公子可能没死,小七说的,小七要他活着,就是找到公子。小七是几兄弟当中,唯一知道影子计划的人,因为他每个月给将军画画。

  陈六斤此时感受到黑夜中,似有无数大手扑面而来,要吃了自己。

  过了很久,陈六斤醒过神来,看着彭老六,悔恨道:“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大将军。”

  彭老六,看着眼前哭泣的一方巨擘,也是没了怒气,自己能把这一切怪于眼前之人吗?

  自是不能!

  片刻后,从悲伤中醒来的陈六斤对着彭老六问道:“现在可不止朝廷要拿你,你为何还要涉险来此。”

  彭老六闻言叹息道:“此处虽不安全,但却是无人认识我。我若继续流浪在外,才是真的无法活命。”

  陈六斤又问道:“我与大将军有旧恨,不怕我卖了你?”

  彭老六则是悲伤道:“是大将军让小七来的,将军说,你是个好官。”闻言,陈六斤又是不禁泪下。

  彭老六接着道道:“太守大人,你很可能早就入局了。”

  陈六斤闻言则是疑惑道:“为何?”

  “令千金长三公子三岁,相貌称不上佳人。陈吕两家从无往来,门不当,户不对。太守大人是凭什么欲与将军府结好!”彭老六的话语中没有敬意,却是让陈六斤当头棒喝,像一把刀插进了陈六斤的心口。

  陈六斤坐在椅子上,细想过往。忽然,猛的一拍桌子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害了大将军,是我,我是大唐的罪人。”说着,竟是又去摘下了宝剑,拨出宝剑,就要自刎。

  彭老六却是阻拦道:“小七说,大将军给你带话。太守即便未入此局,也会有其他人。终究是唐国有了蛀虫。太守是盛名之人,当留性命,为大唐谋福。”

  陈六斤闻言,双目无神,喃喃道:“将军大义,而六斤小人也。将军之死,万民之祸,唐国之祸也。”彭老六乘机夺过了陈六斤手里的宝剑,置于一旁。

  陈六斤,哭很久,而后才道:“我确是被人利用了。大闹将军府的上一年,长平公子沙场镀金。兵部尚书李丁的公子李莫,分配至雁门关。李尚书差人携重礼,让我多加照顾。长平贵人皆是如此,自是不舍得自家儿郎受罪。此类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一日,我与李莫喝酒,三巡之后,已有醉意。那李莫言,我如今在长平贵人们心中,是一方人物。那些年我平步青云,确实蒙了心智。李莫平日里就时常夸奖小女乖巧,我自然是乐意听。那夜,李莫劝我,何不与大将军结为亲家?如此,大将军镇守长清关,与雁门关本就遥相呼应,自是可以成为一段佳话。”

  “这些话语,我当时听着甚是高兴。思考片刻后,竟是觉得可行。李莫见我有意,接着说道,他可以让他的父亲,请宫里的娘娘说亲,不过还得两家人私下先接触才行。”

  “我心动了,但是将军府可是比王府还要尊贵啊,我还是没有底气。而这时,李莫说了最后让我做下决定的话。”

  “他说,在曲阳王小公主的吟诗会上,吕家公子一直拉着小女,在王府内戏耍,还说长大了娶小女。小公子深得大将军宠爱,如此,当真能皆百年好合。”

  “次年,我向大将军次提及此事。起初大将军只是婉拒,可是我却是想了此事很久,自然是多说了,最后惹得大将军丢下一话:小女配不上吕家。我虽有怒气,却是知道自己过了,便是打算忘记此事。”

  “殊不知,将军刚走,李尚书突然出现,朝着将军的背影指责大将军为老匹夫,不过是坐享先祖所得的无能之辈。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吕家公子赢弱,才是配不上小女。”

  “旁边还有一书生,我不知其名。他说,将军府曾派人打听小女的身世,打听的人曾告诉过他,吕府要有喜事了。最后,却是没了下文。那书生接着说道,吕府的人说,大将军相中了小女,却是没有相中我这个老丈人。还说,我不过是市井小人,偷蒙拐骗之流,祖上更无福泽。”

  “此事,本就心念一年有余,却是如此结果,心有不畅。听了李尚书与那书生之话,竟是鬼迷心窍,去大闹将军府,之后的事,你便知道了。”陈六斤此时已经平复下来,不过却是悲伤至极。

  一旁的彭老六握紧双拳,却是没有说话。

  一刻后。

  陈六斤对着彭老六说道:“你的相貌,可有人识得?”

  彭老六回答道:“我在军中都是面具遮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面具下也是以发遮面,发下之脸,也是做了掩饰,自是无人识得。”

  陈六斤闻言,内心欣慰,终是能为他们做一些事了。

  “今日起,留在雁门关,做我私卫。平时里,也好去看看他们。我去差人做些饭菜。”话罢,陈六斤艰难起身,缓缓的走出了书房。

  既是亲家,自得促膝长谈,掩人耳目。要知道,雁门关的城墙上都有着贼人在侵蚀。

  有一句话没有错,陈六斤原本确实是市井小人。所以,他明白:活着,能做很多事。

  彭老六,大将军帐前斥候,一人走单骑,名满天下。

  如今,却是要活成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因为,他要找到小公子,因为他要给陈小七正名。

  死了还要背负一声骂名,这笔账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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