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距中元四天。
白树不到六点就醒来,蹑手蹑脚出了次卧。见主卧的门还关着,便悄悄进厨房准备早餐。待到主卧室门开时,米粥和荷包蛋已香气四溢。
洛小荷走出房门。
素手轻揉新月弯,凝脂透红娇无力。
白树一时看痴了。
见一桌的早餐,洛小荷一脸惊讶:
“昨晚看书到一点多,你怎么还起这么早呀!”
“你在家里,我还不得抓紧机会表现表现。”
洛小荷噗嗤一声笑道:“那一会我可要好好品鉴一下你的手艺哦。”
两人洗漱完毕,白树将大门打开,怕小蝶或老太太过来找,但对门依然没啥动静。
洛小荷吃了一个半荷包蛋,看着剩下的半个,有些尴尬。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洛小荷忙摇头:“太好吃了,只是我本以为能吃得下两个,谁知……哎!”
不顾洛小荷叫唤,白树非常自然地把洛小荷咬过的荷包蛋夹到自己碗里。
“没事,吃不完我吃好了。锅里还有,要是吃不了,一会叫小蝶吃了。”
洛小荷有些尴尬,但咯咯一笑:“小蝶最讨厌吃荷包蛋了,你的杰作只怕要浪费咯。”
白树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拿出手机翻看,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去上班?”洛小荷见白树的神情便猜到几分。
“嘿嘿……嗯……主要是怕部门里有什么事情刘主管不好安排。”
“去也没事,反正今天那两本书也比较熟悉。小鱼我会好好照顾的,你放心。”
“嗯。”白树微笑,捏了捏洛小荷的手。
看着白树从楼梯口下去,直到出了单元门,洛小荷敲响自家房门,只一声,门就开了。
小蝶与老太太齐齐站在门口,盯着洛小荷看。
洛小荷愕然:“妈,小蝶,你们……这是干嘛?”
老太太吞吞吐吐:“你……和白树……昨晚……”
洛小荷立即明白老太太想问啥,急道:“没,我睡卧室,他睡的次卧,什么都没发生。”
老太太闻言,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摇着头慢慢走回房里去了。
洛小荷看着小蝶,佯装生气:“你干的好事,羞死我了!”
小蝶眨巴眨巴大眼睛,狡黠一笑,说道:“早晚要住一起的,提前习惯一下也没啥不好嘛。”
洛小荷刮了刮小蝶鼻子,与小蝶进了房间,悄悄问道:“小蝶,你不是说要给他找书么?”
小蝶点点头,轻声低语:“我想先去旧书市场看看。妈妈你要不给我点零花钱,我自己坐车在城里各处找找,找到了就带回来给他。”
洛小荷有些担心:“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出去找,没事吗?”
小蝶嘴巴一噘:“老娘活了十万岁,想对我不利也得看脑子够不够用。”
“但是你人太小了呀,如果有人来硬的怎么办?”
“警察又不是吃素的……”
洛小荷叹了口气,到斗柜里拿了两张毛爷爷给小蝶,又倒了一把硬币给她。
“你看够不够?”
小蝶把钱收在自己裙子口袋里,点点头:“应该够了。”
“小蝶,那个……他早上做了荷包蛋,还有多的,你……吃不?”洛小荷试探地问。
“吃!”回答干脆,洛小荷一愣。
“傻小子给妈妈亲手做的,我可得尝尝,看他配不配的上我妈妈!”
洛小荷闻言苦笑,想起昨晚要以最好的自己嫁给白树的想法,眼神多了些坚定。
白树进办公室时,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差点以为失火了。
同事老张的桌上,一次性纸杯里满是烟屁股,老张顶着熊猫眼,头发凌乱,手机丢在一边,看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孙琪也在角落埋头翻看资料,未见到主管刘万山。
“什么情况?你们昨晚没回家?”
老张和孙琪闻言抬头,看到白树后先是一愣,随后惊喜万分。
“啊呀小白你终于来了!昨天来了个大活,急死了!”老张急道。
“白哥你怎么今天就来了?嫂子不是说请假两天么?”孙琪放下资料,站起身边伸懒腰边问道。
“我没事了,我内人可能太担心我了。老张,什么大活?”
白树走到工位上打开电脑。
“昨天董事长对你那方案很满意,钦点把沿海智能潮汐监控设施的任务交到我们手里,三天内要实装,说是过几天可能来台风,要实测。”
老张言语间充满无奈。
“台风?有台风要来吗?”
白树心里一惊,想起了那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说是可能过来,谁知道呢,今年第十四号台风威马。”孙琪说道:“白哥,你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三天内实装这种事么?”
“额,哦,三天内实装?来得及嗯。”
白树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梦,隐隐有些不安,打开电脑查着台风路径图,随口说道。
“来得及?”门口一声惊呼,却是刘万山正好回来,白树猛然抬头,刘万山也是一脸倦色。
白树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即起身打招呼。
“刘主管。”
刘万山三步并两步走到白树跟前。
“小白,你身体恢复了?”
白树点点头。
刘万山瞥了一眼白树电脑屏幕上的台风路径网页:“三天内实装沿海智能潮汐监控设施,你觉得来得及吗?”
白树异常尴尬,他刚才回话根本没过脑子,但好巧不巧给上司听到,现在只能拼命在脑海中搜刮解决方案。
“嗯,时间短是短了些,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不能。”白树想了想,心中一个可行方案已经形成……
电脑网页页面上,台风轨迹隐隐向云城而来。
小蝶坐着公交专逛云城各处旧货市场,一头扎进旧书摊到处翻看。
很多书摊主笑意盈盈给她推荐漫画书、小人书以及动画片光碟一类的东西,还一个劲问她爸爸妈妈在哪里。
小蝶不愿多说,只埋头乱翻,有时被问急了,就说爸爸妈妈在别的摊子上买东西,糊弄过去。
可一连找了三个旧书市场,也没找到心仪的那套书,只在一个书摊上找到已经坏掉的小半本,翻看一会儿,发现里面还有很多破页和不全,心想不买也罢。
小蝶不免有些焦急,她心里有一个中元亥时的倒计时,若是寻不到那几本书,只能由她自己来教了。
先不说自己符箓水平当真不咋地,若是让姥姥察觉,按姥姥那唠叨多嘴的个性,肯定搞得天下皆知,很快自己便会暴露,不仅少阴印陷入危险,身边的人也会遭殃。
小蝶从第三家旧货市场走出,看看已快升到穹顶的太阳,叹口气,随便进了家小吃店。
小吃店外,一处墙角阴影里,一个佝偻的叫花子眼神直勾勾盯着小蝶,闪着幽幽绿光。
在小蝶进入旧书市场时,叫花子就留意到这女娃是独自一个人前来,样貌年纪也符合主上的通示,只是白裙换了黑裙,但嗜书如命的特质一点没变。
而且当小蝶翻阅那半本残卷时,叫花子看得真切,那是《云笈七箓》的残本。
如果这个女娃子在寻找《云笈七箓》,几乎已经可以完全坐实她就是主上要找之人。
小蝶埋头大口吃面,想来想去,打算铤而走险,去卖纸草的店里看看情况。
在旧书市场淘这本书是上策,人多不易发觉,去纸草店的话过于明显。但真的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画皮还没有破店结界吧。
十分钟后,小蝶行走在一条偏僻小巷子里,两边绿瓦红墙,茂密植物伸出墙外,似给巷子做了个凉棚。
在小巷子里找纸草店对于小蝶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天生拥有冥视能力,能看到目力所及范围内哪里阴气较重。
在这巷尾,就有一处阴气萦绕之地。
远远地,小蝶看到一排花圈摆在店门口,店面挂了个大大的“寿”字,玻璃店门歪歪斜斜,似乎好久没挪动过了。
不过这等小店,即便店门经年不关,只怕也没人想进去。
小蝶径直走入店内,见墙壁两侧摆满香烛,柜子里面都是黄纸冥币,头顶上还错落悬着几个纸扎的草人,像极了吊死鬼。
店铺后面有个小门,里间黑洞洞看不清。
小蝶仔细看了下头顶上的草人,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家店主好像也是个初通皮毛的讲究人,草人还堪堪布了个小小的驱邪星图,只可惜有一只挂的歪了点,导致这星图完全没用了。
“有人吗?”小蝶清亮的童声响起。
“有……”一个中年妇女十分慵懒的声音从里间响起,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听起来像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大红短袖的肥胖女人出现在小门,打着哈欠,看到站在店里左右张望的小蝶,有些生气:“小女娃,这地方不好玩,也不卖洋娃娃,快走开吧。”
小蝶嘻嘻一笑:“阿姨,我爸爸让我来买东西的。”
肥胖女人眼皮抬了抬打量小蝶,轻蔑地笑了声:“嘿,什么臭男人,居然让这么点小女娃出来买东西,肯定还没说清楚到哪里买。”
肥胖女人向小蝶走来要把她往外轰:“去去去,我这边没有你要的东西,你肯定走错地方了。”
小蝶见肥胖女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无奈边转身往外走边说道:“阿姨,你上面那个紫色的小纸人位置挂错了。”
肥胖女人闻言一愣,抬头朝上面看了又看,半晌,低头朝着小蝶喝道:“去去去,小女娃瞎说什么东西。”
小蝶见此人如此固执,不免有些心烦,微怒道:
“驱邪星图南寅星位置要再往南去两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