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雪中的潘美凤坐在雪地上，她感

　　觉：这呼啸的白毛风像是万道钢针

　　雨，扎得她寸肤寸痛。痛过之后便

　　是火辣辣的感觉，寒冷便不复存在

　　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皮肤开始肿

　　胀的结果。可是她不想动了，这不

　　痛不冷的感觉很美，她想享受这片

　　刻的舒服。

　　她的思维再次进入了回忆。

　　儿子被武永领走了，她感受到了前所

　　未有的孤独。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

　　：等待太阳落山的那一刻，这样她就

　　可以知道儿子的消息。

　　这天一大早，她的眼皮就跳，跳得她

　　心烦意乱，即无心洗漱也无心吃饭。

　　她焦躁得在地上来回走动着，她不停

　　地问自己：

　　“怎么这么不安？这么不安？”不

　　行，得去看儿子。母子天性的心灵

　　感应让她呆不住了。

　　一开门正好碰见武永。她本能地感觉

　　到了不妙，武永慌乱焦急的目光更让

　　她感到害怕。

　　“怎么了？”

　　“儿子受伤了，需要输血，你和他是

　　同一血型，快跟我去医院。”

　　潘美凤听到武永的话，来不及问为什

　　么，只说了“快走”俩个字便奔了出

　　去。身后的父亲赶过来问：

　　“怎么了”

　　“爸，志儿在医院。”

　　来到医院，她看见儿子躺在病**上，

　　头上包扎了一圈白纱布，口鼻上戴着

　　氧气罩。潘美凤没想到才刚刚几天，

　　活蹦乱跳的儿子就躺到了病**上，成

　　了重病号。她觉得心口好痛，眼前开

　　始发黑，旁边的大夫搀住了她问：

　　“没事吧。”

　　潘美凤努力得定了定心神问：

　　“大夫，怎样才能让我儿子醒过来？”

　　“他失血过多，先给他输血看看吧，

　　如果还是醒不过来，就立刻转院吧。”

　　“大夫，那就赶紧输吧，我和他是同

　　一血型，只要能救我儿子，我愿意把

　　所有的血全给他。”

　　潘美凤躺在**上，看着自己的血流进

　　儿子的身体里，看着儿子依旧发白的

　　面孔，不仅再次泪流满面。她在心里

　　一便一便地呼唤着：

　　“儿子，你醒来，是妈妈错了，妈妈

　　不该相信那个女人会善待你；

　　儿子，你醒来，是妈妈错了，妈妈不

　　该抛弃你；

　　儿子，你醒来，是妈妈错了，妈妈不

　　该做出这个该死的决定，让你受到伤

　　害。

　　儿子，你醒来，你醒来。”

　　正在这时，走进三个人来，是父亲，

　　刘刚还有大夫。大夫上前拔下了她的

　　针头。潘美凤一看急了，猛地坐起来：

　　“大夫，我儿子还没醒来，为什么拔

　　针头？”

　　“这样输下去，你也会亏血的，这位

　　愿意献血，你下去吧。”

　　潘美凤泪眼朦胧地瞅瞅刘刚，刘刚正

　　看着她，朝她点点头说：

　　“我在外面看见了武哥，是他告诉我

　　的，正好我也是b型血，我来输血。

　　你要坚强些，他会没事的。”

　　潘美凤望着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帮助

　　自己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

　　感激的千言万语只变成了点点头，然

　　后“嗯”的应了一声。

　　潘美凤走出病房门，来到院门口，看

　　到武永坐在水泥台子上，双手抱着自

　　己脑袋，那个杨金莲领着孩子站在对

　　面。看到此人，潘美凤的血往头顶上

　　直涌，她可以忍受自己千疮百孔，确

　　无法忍受别人对儿子的恶意伤害，犹

　　其成为现在这样。

　　人性中的善念在潘美凤身上慢慢隐退

　　，恶念开始一点点现身，渐渐地統治

　　了她的整个思想。怒火烧红了她的双

　　眼，她的视力开始模糊；愤怒冲昏了

　　她的头脑，她的理智开始丧失。她四

　　处寻了寻，从地上抓起一个输液瓶，

　　一步步向那个女人走去。一个声音在

　　她脑袋里回响：

　　“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付出代价，不能

　　放过她，不能放过她。”

　　或许觉得理亏，或许那个女人被潘美

　　凤的愤怒所吓倒，只见她把脑袋一抱

　　“妈呀”一声就跑，仍下女儿站在那

　　里。

　　杨金莲在前面跑着，潘美凤从后面追

　　着。此刻的她忘记了所有，就在快追

　　上的时候，她的胳膊被一个人抓住。

　　潘美凤看着抓住自己胳膊不放的武永，

　　怒吼着：“放开”武永没放。

　　“放开”武永依旧没放。潘美凤开始

　　用脚踢向他，一脚接着一脚，武永没

　　有躲，反而慢慢地单腿跪了下来说：

　　“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

　　潘美凤没有想到这个还是自己丈夫的

　　男人会这么做，她不明白武永为什么

　　这么做？可她对他下不了手。她只好

　　仍掉了输液瓶，转身向医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