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半神话通识读本 第八章 回溯
作者:恩里克的守门人的小说      更新:2022-10-22

  一边聆听着台上牧师抑扬顿挫的讲述,一边思索着自己前前后后经历的所有细节,费因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恍惚的梦境,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世界之外的大图书馆,被叫做窃命者的矮胖男人,在黑暗中追逐包围他的黑影和呓语,莫名其妙自己找上门来的委托,神话中的奥拉尔芒号······

  这之中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是有所关联的吗?

  费因的思绪流转,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像是放映般的回放着自己的记忆,一定有着什么···一定有个被忽视了的地方,可以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

  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离自己而去,像是深陷一片漆黑的海水之中,努力挣扎着想要抓住可以一举将他脱离上岸的绳索。

  “真是没用,给我醒过来。”

  忽然之间前方传来一声娇喝,脑中万千的思绪戛然而止,就像汹涌而来的河水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堤坝硬生生阻拦。

  带着几分呆滞,费因茫然地循声抬头看去,看见的却只是伫立在布道台上的牧师,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原样,像是一座雕塑。他的嘴巴还微微张开,右手举在胸前,坐着一个表示语气强烈的手势,似乎还沉浸在绘声绘色的叙说之中。

  “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从进门起就像只呆头呆脑的兔子,连诱饵都没见到,就主动傻乎乎地送进了猎人的陷阱。”

  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费因左右四处看去,想要找到她身处何方,却发现四周的一切都好像陷入静止,包括坐在他身旁的提尔,一动不动的呆坐着,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木偶。

  “是你吗?辛西娅。”

  费因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朝向哪个方向。

  “除了我还有谁。”少女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愠怒,像是有些嫌弃的说道。

  “不是我把你叫醒,你现在估计几岁的时候尿了床都被那个装模做样的家伙钓出来了。”

  虽然语气中满是讥讽,但是少女的声音却是清脆得很好听。

  “这到底怎么回事?”费因自动无视了对方的讽刺部分,像是抓住了什么,“什么叫把我叫醒,我被催眠了吗,什么时候?”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反转过手掌,传来的触感十分真实,但此时周围一切像是陷入时间停止的场景,却让他不得不怀疑。

  “别管什么什么时候了,好好看着。”

  辛西娅的话音刚落,费因就猛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地被推地一个踉跄,控制不住平衡地往后倒去。

  紧接着他看到了倾斜着身体,被凝固在半空中的自己。

  不等费因有所反应,眼前的画面就开始动作起来,如同暂停的电影突然被按下了倒带按钮。他看见自己身体像是被拉扯着向前,然后站直,倒退着回到了座位上,抬头看着前方聚精会神。

  台上的牧师也恢复了动作,只是因为所有的动作都是倒着在进行,看上去有些滑稽。

  费因被这样的画面震撼得一时都忘记了发出疑问,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看着一切像是时间反向流动一般开始倒退,他看见自己和提尔起身,然后一路后退着走出了教堂。

  场景里的一切动作越来越快,台上的牧师手势和动作在空中都要挥舞成了一道幻影,他背后透过镜子照进来的阳光肉眼可见的在倾斜,时间退后的速度越来越快,事物的细节开始带上了一种灰蒙蒙的色彩,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好了,就是这里。”

  随着辛西娅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切又在一瞬间定格,费因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适应不过来,眼前都有些模糊。

  “认真看,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等到费因的眼睛终于适应过来,发现此时的教堂已经到了晚上,准确来说应该是前一天的晚上。

  两道身影正站在布道台前,一前一后,费因注意到正面朝着他这个方向的一位正是之前传道的牧师,二人都穿着教会神职人员的便装长袍,甚至兜帽都小心的带上了,看不出其他的特征。

  费因看着与牧师此时正相面而立的那道身影,想要挪动位置去看清他的脸,却发现自己挪动不了分毫。

  牧师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祥和表情,只是距离拉近后费因发现他细看上去比想象得要年纪大得多,几丝饱经风霜的皱纹被保养隐藏得很好,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此时他正与面前的人商谈着什么,较之布道时语气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借着这次的机会,拉他进来,让他来搅浑这谭水?”牧师微微眯起了双眼,略带压迫地睥睨着眼前的白袍人。“你们究竟是真想让他去探清真相,还是只是想利用他作为棋子,来撬动命运?”

  语气中的压迫感逐渐加深,他面前的白袍人显然承受了不少的压力,不由得低下了头,但语气里仍是不卑不亢。

  “命运之子站在了他的背后,恩洛斯大人。”白袍人的语气里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这也是教皇陛下的意思,两边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和解。我们不知道命运的车轮将要驶向何方,但我们找到了推动车轮的人。”

  “我知道在奥拉尔芒的事情上你们两边都动了些什么脑筋。”牧师的神情中微微带上了一丝怒意,这让他面前的白袍人姿态愈加恭敬起来。

  “你们的争斗太过火了,你们这是在让原本就脆弱的平衡变得更加混乱。”

  白袍人犹豫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般的再次开口。

  “恩洛斯大人,帕拉斯克大人还让我转告您。”

  “他···他劝您最好不要试图对这个年轻人动手。”

  回应他的是牧师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桌面上的巨响。

  “我该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他来指指点点!”

  白袍人的身形微微一颤,兜帽下的头颅埋得更低了。

  “给我滚出去。”

  牧师紧握的拳头上的肌肉翻动,展示着主人难以控制的怒火,最后牧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

  白袍人没有再多的言语,就这么低着头,退了出去。

  费因一直紧紧盯着白袍人的身影,试图在他走到自己后侧的时候看清他的样子,但是因为白袍人一直没有兜帽下的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他重新转向布道台的方向,牧师此时表情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们说的那个人好像就只是一个、流浪术士?实力到底如何?”牧师忽然开口说道,但是费因找遍了四处,也没能找到他在和谁说话。

  “情报上说他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那种类型,主攻的方向似乎是法阵和卷轴,没有擅长的属性亲和,但好像什么属性的都能使用。”

  令费因吃了一惊的是,回答牧师的声音就在他的正上方响起,猛然间他还以为是有人在对他说话。他抬头一看,发现一副一人高十字架被悬挂在教堂的天花板上,悬挂的锁链被雕饰成了荆棘的形状,而一个中性的声音正从十字架上传来。

  “不入流的佣兵,看上去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小角色。”十字架又补充道。

  “拉普瑞斯那孩子和他是队友,这倒是很令人在意。”牧师用手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那就是实际上他比表面上有意思得多,不可能存在一个完全无关的小人物置身于风暴中心。”

  牧师挥了挥手,之前的怒意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再次恢复到那副和气的慈祥面容。

  “等他到这里来的时候,再让他在梦中向神灵好好忏悔他的一切吧。”

  “您的意志,主教。”

  画面再次停滞,整个教堂里的雾气越来越浓密,很快费因视线里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才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灵感?”

  浓雾之中,辛西娅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带着揶揄。

  “很可惜,继续思考下去你也不会得到什么不得了的推论,只是像个诚实的白痴一样,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倒得一干二净。”

  话说到这个程度,费因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刚才突然陷入沉思,其实就已经被带入到了某种梦境,自认为清晰的回想和思索,其实不过是在梦里放电影给始作俑者观摩。

  可惜费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哪里,不然他肯定会老脸一红。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直接把我从梦境里拉出来,提醒我不就好了吗?”费因厚着脸皮继续装傻充愣,在这方面他可是一把好手。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非得要别人把提示都写到你脸上来才看得懂是吗!”果然,辛西娅被费因这样的表现激得怒气冲冲,“气死我了,要是侦探都像你这么笨,人人都可以去当罪犯了。”

  “算了。”没等被套出更多话来,辛西娅却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下来,“这个不是重点。”

  所以说重要的并不是让我看的内容,而是其他的什么咯?费因心想。

  “听好了,还记得之前说的,那个打扮奇奇怪怪的胖子给你的那枚徽章吗?”浓雾之后继续传来辛西娅的声音,“那个上面不是给了你四次祝福嘛,现在你就已经用掉了一次。”

  “什么叫我用掉了一次,它的作用是护身符吗?”

  费因刚想继续追问,还来不及开口,他只感觉周围的雾气一阵翻滚,越来越浓密,几乎要遮住了面前整个视野。

  不对,不是雾气在变浓,而是它们在往我眼睛里钻!

  他突然感觉到不对,他感觉就像一根根雾气形成的触手,钻入了他的眼睛,缠绕上眼球,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自己还处于类似“灵体”的状态,根本无从挣脱。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双眼处涌来,他感觉自己成为了这片浓雾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