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尘 第二章 破灭
作者:枫宸碧落的小说      更新:2022-10-06

  当玄落到达村口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写有玄古村的石碑已经变成一片石粉,尘土飞扬间,依稀可见搭建房屋的满棚茅草,絮絮扬扬的飘在空中,但也只有茅草了,全村的房屋已经塌陷成为一片废墟。满眼所见,具是尘埃荒草,所闻唯有淡淡的血腥气味,混杂着灰尘,令人作呕。可这些玄落一惊不在乎了。他怔怔的呆在原地,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心脏仿佛被紧紧箍住,四肢止不住的发抖,天旋地转般,兔子和药草早已经从他的手中滑落。他木讷的走向之前家中茅草屋所在的位置,凭借着些许的残破标志物,他来到了曾经的家门口,废墟、废墟,满眼所见全是废墟。他冲向那残破的废墟,徒手不停的向下挖,漫天尘埃也再难以掩盖住他的泪水,在附满灰尘的双臂双手上,已然渗满了斑斑血迹,他还是在不停的往下挖着,泪水簌簌的滴落而下,视线已经模糊了双眼,心脏仿佛针扎般刺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山之前还生机勃勃的村庄,怎么下山回来已经破灭成如此。父亲的病还没有治好,给子凤带来礼物还没有送上,母亲的殷切嘱咐还萦绕在耳边,教书先生的谆谆教诲还在不断浮现,一切都没了吗?

  终于在挖到手臂即将没有力气的时候,一角破碎的衣衫浮现,那是母亲为父亲亲自做的,虽然只是粗麻衣,但它陪伴了这个家庭整整十年,缝缝补补,补补缝缝,没想到没有被时间摧毁,反而破碎在这场废墟里。玄落的喉痛不停的滚动,心脏开始抽搐,他一下子跌倒,只见晴空万里的天空,如今已变得灰气沉沉。

  家没有了,父母不在了,子凤呢?玄落硬撑起虚弱的身躯,颤巍巍的走到村子的东头,果然还是废墟,他试图寻找子凤存在过得蛛丝马迹,可是挖了许久,仍然没有任何的东西,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绝望,你是否曾经深陷过如此的绝望之中呢,熟悉的亲人、朋友、老师,熟悉的村落,都变得不再熟悉,失去了亲情、友情甚至爱情,茫茫天地间,仅剩下一个孤单的自己,有苦诉不出,有泪无处留。

  玄落已经哭累的,眼睛已经干涩,难以合上,手臂的伤口开始渐渐结痂,他该何去何从呢。有所来,无所去也许是人生最悲哀的吧。

  夜幕慢慢降临,漫天的繁星似乎在向玄落诉说着什么,一闪一闪的,月亮也似有所感,悄悄的藏了起来,不想打扰这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年人。呜咽的秋风穿过丛林,拂过这稚嫩的脸庞,静静的陪伴着玄落。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玄落似有所决断,来到村口,找到一些枯枝,在每家每户的废墟里寻找熟悉的残迹,共一百八十二户村民,仅找到三十四个残破的遗物,其余的以建筑残物替代,在村口立了一个衣冠冢,玄落咬破手指,以血写下慈父玄尘、慈母王氏之墓,另在其旁立下玄古村一百八十二户之墓。血债,必须血偿,玄落暗暗地立下誓言,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以其血来偿还这一切。接着玄落回到废墟中搜寻,期望能获得一些蛛丝马迹。终于在村子的水井残墟前发现一块长方形的铁质之物,但已经缺失了两角,其触感冰凉,上面还有残存的血迹,上书“心谷”二字,但观文字的位置,为中心偏右,说明完整的应当是三个字。听起来像是一个地方,可玄落从小到达也从未听说过相关的地方,也没有听父母长辈提起过,断定应当不是村落之物。很难想象在村子所有东西都化为尘埃的情况下,此物还能保存的相对完整。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点线索吧,玄落心想。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玄落该何去何从呢。从小并未出远门的他,心里空空荡荡,愣愣的杵在村口,而陪伴了玄落一天的小兔静静的用头蹭玄落的裤脚。罢了,还是先把这个小家伙送回去吧,晚上再在庙里借宿一宿吧,后续找机会去镇上找找其他线索,天地之大,总有机会的。想罢,他重重的朝着家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并说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孩儿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真凶,帮你们报仇雪恨!”。随机转身抱起兔子,拾起之前的药草,借着淡淡的星光,玄落循着来时的路缓缓向山腰走去,每走一步,玄落的心就更加坚定,他的余生,都要为这场复仇做准备,他的心已经死了,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复仇,蚍蜉尚能憾树,无论凶手势力有多么强大,都要誓死找到他。

  贴在胸口铁牌很凉,但玄落的心更凉,上山的路虽然坎坷,但玄落的心无比坚定。来时觉得漫长的山路,此刻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临近半山腰。无月之夜,深山静谧的可怕,点点星光也难以击穿这层层树林,玄落左手怀兔,右手拿着药草,静静的走着。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吼,声音在树林间回荡,玄落一个激灵,难道村里老人说的大虫出没了?玄落精神紧绷,屏住呼吸,缓缓地向前踱步,终于,在一处灌木丛林掩映下,玄落看见了一只体型硕大,双目圆睁的老虎,而同时映入眼帘则是在路另一侧灌木丛后的山神庙。玄落借助树影,缓缓地朝着寺庙走去,再即将到达庙前灌木时,猛虎也发现了他,猛虎一声怒吼,从灌木丛一跃而出,连带的灌木丛都不断地抖动起来,玄落一直紧绷心弦,这一刻,迅速的迈过庙前灌木,而前脚玄落刚迈过,猛虎已经到了刚才玄落的位置,来不及犹豫,玄落拔腿就跑,接着就踏入了山神庙前的石路,说时迟,那时快,猛虎也一跃跨过灌木,此刻,玄落才发现人类的渺小,在这些天生巨物前简直没有还手的余地,眼见猛虎的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两颗獠牙清晰可见,甚至能闻到猛虎的口中腥气,玄落紧张的闭上了双眼,此刻心中所想,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啊,父母的仇还没报,就要饮恨于此了吗。玄落甚至已经感受到了猛虎扑过来随带的冷风了。但下一刻,猛虎似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狠狠的跌落在地上,头部立起的根根鬃毛,也被压趴了下去。猛虎似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转身迅速逃跑了,带起的阵阵尘埃弥漫在林间。玄落缓缓地睁开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似很难相信这一切会发生,难道真的是神仙显灵了吗。玄落皱了皱眉头,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仙,如果有的话,世间这么多信徒日日夜夜拜他,却没有任何奇迹发生。玄落摸了摸怀中受惊的小白,向寺庙走去。

  寺庙还是那个寺庙,青灰色的屋脊,杏黄色的院墙,破败的木门,以及蒙尘的雕像。没有什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