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于天空中的列车划出了一道金色的轨迹。
这让叶森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是怎么让列车在空中飞起来的？”
他指了指上空，对着一旁的白发老头说道。
“那叫光路，是搭建在空中的轨道。”
老头轻轻的点了点刹车，让车速慢了些。
“据说是运用了光的波粒二象性建造的轨道，具体原理老头子我也不懂，只能说这玩意可以让列车在空中行驶，而且速度很快。”
“能有多快？”
“极限速度好像可以达到接近光速？当然在实际运行中不可能有那么快啦。”
叶森愣住了。
这个时代在技术上的发展已经远超于他的想象。
让列车达到光速，这是何等可怕的技术？
只是，和这种科幻小说一般的技术相比，他现在乘坐的交通工具就有点简陋了。
“我说，老头子？这破车的年龄是不是比你还大？”
“怎么会，我还不至于开那种车出门。”
铃村微笑着说道。
“不过嘛，这种烧汽油的车确实在现在很少见了。”
言毕，铃村突然猛打方向盘，在狭窄的公路上盘出了一个难度极高的漂移。
“嘿嘿！看到没！也就只有这种老爷车才能搞出这种帅气的操作！”
看着铃村兴奋的表情，叶森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他答应协助蚁怒者之后，这个日本老头的心情就变得非常好。
也不问叶森愿不愿意，就强行拉着他出门兜风。
“让我给你看看我的爱车！”
在寿司店地底下的车库中，铃村开出了一辆红色的布加迪威龙。
闪亮亮的车身，搭载了四涡轮增压发动机的引擎能让这重量接近两吨的钢铁怪兽彪上四百码。
这在过去的时代就是豪车中的豪车，是普通人一辈子连摸一把都困难的奢侈品。
有某个瞬间叶森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这个风骚的日本老头骗了，他的爱好那么奢侈，看着不像是那些为反企业事业奋斗终生的人。
但是很快，叶森就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我还以为你是庶民派的，没想到你这日本老头还挺会享受。”
“嚯，你不会以为这是真货吧，你再仔细看看。”
叶森凑近了车窗一看，才发现方向盘上有一个很熟悉的LOGO。
那是一对红色的双翼。
“哈？敢情你这布加迪威龙是拿五菱宏光改的啊！”
“谁说不是嘛！”
铃村一手靠着“布加迪威龙”一手揽着叶森的肩膀。
“有时候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必须得有一辆能镇住场面的豪车，但是你也明白，普通人想搞到那种车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什么可能。”
“所以我就托我熟悉的机械师改了改原本那辆陪我征战多年的老伙计，你还别说，改完以后开起来还真不错！虽然不是真货，但是性能绝不会输给真货。”
“能把五菱宏光改成布加迪威龙......这个机械师也是有点厉害。”
就这样，叶森被拉着进行了一场不太情愿的观光游览。
铃村显然没有注意到叶森脸上那有些不太情愿的表情，他一边飙着车，一边眉飞色舞的讲解着有关这个时代的一切。
“说真的，我们的团队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大多数同伴们不是散伙了，就是在反企业的斗争中牺牲了，所以能迎来新的成员，我真的很高兴。”
“我还没决定加入你们呢，只是和你们合作而已。”
叶森说道。
“我帮你们潜入北辰大厦的研究所，你们取下我脖子上的炸弹颈圈，这是一场交易对吧？”
“哈哈哈！你这么说也没错！”
老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但是啊，在这个时代，即便只是有利益关系构建而成的友情，也是很可贵的。”
“什么意思？”
叶森注意到老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光。
“友情，在旧市街以外的地方几乎已经消失了，如今的人们比起活生生的人，更愿意和虚拟的人交流，你听说过AI吗？”
“我说老头，你看不起谁呢？就算是2022年的人，也对AI这个词很熟悉好吧。”
“对对对！真不好意思，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了，总之，现在的AI已经和以前的AI很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
“现在的AI已经不仅仅只是画个画，配个音，或是写一些狗屁不通的文字这种层次的东西，你看看街边的这些人。”
铃村伸手指了指车窗外。
那里是一辆卖冰激凌的小车。
带着黄色小帽子的售货员笑容可掬的将不同口味的冰激凌送到顾客的手中。
“你肚子饿了？”
“不是，你看看那个卖冰激凌的小姐的眼睛。”
叶森这才注意到那个售货员的眼中似乎飘着一层蓝光。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不是人，而是机器人吧？不觉得这个展开有些太老套了吗？”
“不，那当然是人，她和你我一样，都是人。”
铃村的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
“但是在工作时，她或许就不能算人了。”
“能不能别谜语人啊......你的意思是在工作时她会被AI夺舍？”
“你好聪明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铃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森。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只是随便一说而已啊！你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不是，我是认真的。”
铃村接着说道。
“你看到那个小姐眼睛里的蓝光了吧，那是AI模组正在运行的表现，为了规范化员工的行为，总公司在所有员工的信息中枢里都植入了AI模组。”
“在模组运行的时候，一个由AI培养而成的人格就会覆盖主人原本的人格，让身体的主人在工作期间化身为完美的员工。”
“在这期间原人格会有意识吗？”
“当然没有，对于当事人而言，和睡了一觉没什么区别，只是一觉醒来以后，工作就完成了。”
“呃，怎么说呢，感觉有点爽诶。”
“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个模组也开发出了许多不同的版本，不仅仅有工作模组，还有学习模组，交友模组，运动模组，甚至还有恋爱模组和家庭模组。”
“恋爱模组和家庭模组？”
“加载了模组以后，就可以变成理想的恋人，理想的丈夫，理想的妻子，理想的孩子......差不多就是这种玩意。”
“连这种事都交给AI？那身体的原主人岂不是一点存在的意义都没有？”
“问题就在于这里，我已经很难判断和我相处的人究竟是人类还是AI了。”
铃村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眼睛发蓝光虽然是一种辨别原人格或是AI人格的方式，但是那是可以由使用者主动开关的，一旦关闭，除了当事人以外，谁都没法知道控制身体的人格究竟是谁。”
“人这个概念，在当今的这个时代变得非常的模糊，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更模糊了。”
“所以我才会说，即便是基于利益的关系也是很难得可贵的，只要对方的主体是人。”
“......”
叶森沉默了。
他受到了冲击。
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冲击，更多的是伦理上的冲击。
人格的覆盖，通过AI来逃避不想面对的困难。
毕竟生活是很艰难的，比起扮演一个自己不想扮演的角色，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或许交给AI会更加的轻松。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人究竟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不，进一步思考的话，究竟什么才算得上人呢？
在肉体与意识都可以随意切换的世界，这个问题可以说很有意义，也可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越来越理解你们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守护过去的世界了。”
叶森轻声说道。
“嗯，能理解就好，我想露娜已经和你说过了吧，我们不是为了缅怀过去而战斗，而是为了用守护过去的方式来开辟未来。”
“为了让人活得更像人。”
铃村的声音充满了斗志，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任务什么时候开始呢？说实话，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把脖子上的这玩意摘掉。”
叶森问道。
“很快，最多再过几天，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做好准备，无论是心理上的准备，还是针对任务的准备。”
铃村伸出手在虚拟的屏幕上点了几下，一封邮件便发到了叶森的信息中枢中。
“晚点你去这个地址看一眼吧，有个人想见你，她会帮你熟悉熟悉任务的。”
叶森点开了邮件，除了一行标记着坐标的地址外，还有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叶森愣住了。
“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