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宴无好宴,罗亦飞想搞啥阴谋,慎思岂有不知之理,对方既已划下道儿来了,若以他过去的脾气,不仅是立即点头答应,而且还会让对方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的手段,不过这当儿可不是寻衅闹事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慎思双手一拱,「罗兄的盛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小弟仍有要事在身,恐怕得辜负罗兄的这番好意了。」
「哦……原来辜兄有要事在身……」罗亦飞特意将语气拉长,还装出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不知辜兄这件事是不是实在的事呢?」这家伙居然以为我怕了他!慎思一阵心头火起,直冲脑门,一句粗话正想出口,眼角恰好瞥到站在一旁一脸漠然的端端,心念一转,马上改口说道:「罗兄若是不信,不妨向你『青梅竹马』的朋友求证,这件要事还是我要和她一起去办的呢!」
一句话说得罗亦飞像是炸了舌头似的,一张嘴久久阖不上来,他偏过头去,带着质疑的眼神望着端端,「端端,他说的是真的吗?」
「辜慎思,你……」
她完全想不到,慎思竟然把这件事拿来说嘴,她几乎想反悔曾答应过的事,可是这又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不管是基于人情,或是基于天理,甚或基于两人这段时间相处以来那丝若即若离的情愫,她都没有理由不帮慎思。万般无奈,她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什么事?真的这么重要?非要你去办不可?」罗亦飞一连来了三个问号,似乎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
端瑞犹豫了一下,又狠狠地斜睨了一眼正洋洋得意的慎思,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嗯……我答应要和他一起去找血罂粟……」
此言一出,罗亦飞两眼瞪的比嘴巴还大,彷佛将他这辈子所有的惊讶都在这一次用完了,他夸张的掏掏耳朵,晃晃脑袋、舔舔嘴唇,又强咽了一口唾沫,用着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妳是说……血罂粟……你们要去……」
「没错,我们要去找血罂粟的下落,莫非罗兄有这方面的线索?」
慎思用果决的回答来打断罗亦飞的语无伦次,不过既然他也知道血罂粟这种鱼,慎思便马上换了一种求教的口气。
罗亦飞并没理会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端端,「妳明知道,这根本就是白白去送死而已,还没有人能从他们手中得到这种怪鱼……」
「有!我爹爹就曾经成功过。」端端不服气的顶了他一句。
「可是,秦伯伯也因此而中了毒,不是吗?」
罗亦飞回想起十年前,秦宇身中剧毒逃回村里,当时全村的人那副惊恐的脸色,犹如大难将会降临到每个人头上一般,虽然那时他也不过是个髫龄小童,但是那可怕的景象却一直残留在他脑海徘徊不去。
其实端端又何尝不知此行的危险,只不过她面对慎思的恳求,以及自己良心的驱使,她还是毅然选择了这条路。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去,就一定会有人丧生;如果我去了,或许天亦怜我,曾让我们平安的回来。」她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端端……」
一旁的慎思从罗亦飞眼中见到了超乎寻常的恐惧,但听到端端仍是义无反顾的要陪着他走,一阵热血涌上心头。
此时罗亦飞也明白了,端端会如此不顾自己安危的去冒这个险,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个辜家三少爷,他倏地挥起右手,甩了慎思一个耳光。
「姓辜的,是好汉就别拖人下水,要寻死你自个儿去就好了,为何还要拉着端端和你一起去,你简直比畜牲还不如!」
其实以慎思的武功,这-掌绝对可以躲得过,只是那时他眼中只有端端-人,才被掴了这一巴掌。
他抚着发烫的脸颊,片刻才反应过来,心下不禁大怒,举起手想回敬一掌,却被端端一手架住。
「辜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她摇摇头,婉言劝着他,「他是情绪一时激动,我代他向你道歉。」
「道歉!有啥好道歉的?」罗亦飞仍然怒气冲冲,还想冲过去咬死眼前这个外来的不速之客,「这一掌我还嫌少呢!」
「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任何人也不能改变。」端端将身子横在两人之问,并用眼神制止蠢蠢欲动的罗亦飞,又回头对慎思说:「辜大哥,我们走吧!」
说着,她不再望罗亦飞一眼,径自的走了。
看着罗亦飞痛苦而沉重的表情,慎思也恍然了解到他是真的很在乎端端的安危,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油然而生,原本他就是个豁达大量的人,对于刚才的那一掌,他已经毫不挂怀。
他慢慢地走到罗亦飞跟前,沉声地说:「你放心,我辜慎思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我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会让端端受到半点伤害。」
「哼!谁管你死不死。」罗亦飞恶狠狠地瞟着慎思,「姓辜的,我告诉你,我一定会阻止端端去冒这个险,你等着瞧吧!」
罗亦飞如此不友善的态度,也让慎思十分不快,要不是念在他同样也是关心着端端,醋钵大的拳头还不马上飞过去。
慎思也不再和罗亦飞多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莫可奈何的随着端端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密林中,树荫下,望着慎思绝尘而去的背影,罗亦飞的双眸中闪着幽幽的绿光,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辜慎思,我会让你知道,你要为你的愚蠢付出多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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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思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端端,却没有同她比肩而行,而是不疾不徐的紧随在她身后,彼此默不言声的赶了一段路。
一路上,端端既没回头向他看上一眼,慎思也是低着头走着,苦苦的思索着最困扰他的一件事。
这件事在慎思心中渐渐浮现,起先只是针尖似的一点,而后却有如涟漪般的一圈圈慢慢扩大、成形、清晰……
真的该让端端陪他去吗?倘若秦老爹及罗亦飞所言为实,那么这趟行程不啻是他这一生中离死亡最近的时刻,既是如此,他有什么资格要求端端和他一起去接受死神的挑战呢?不过,端端已经亲口答应他了,即使没有明说,他也知道她是绝对会和他同生死、共进退的,而且,端端的爹也承诺要让他照顾她一辈子。
话虽如此,毕竟阴阳相隔,秦老爹的承诺根本就没个准儿,又焉知那不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就算端端真的答应要与他同生共死,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遭受死亡的威胁?
换个角度来想,和端端一起去找血罂粟算是一举两得,一方面要由她领路,才能早点找到血罂粟;另一方面,不趁着这段路和端端培养感情,又怎能让她答应与自己一起回江南?反正就是多费点心去照顾她就是了。
但是,作这样的决定未免也太自私了,若是真爱端端,就应该以她的安危为第一考量,怎么可以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想?
理智与情感在内心挣扎交战,双方各执一辞,扰嚷不休,吵得慎思一颗脑袋几乎分成了两个。
到后来,理智渐渐的占了上风,他也着实不忍心看着端端与他一起深入丛林,去走这趟或许没有回程的路,至于培养感情,这倒可以慢慢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心念已定,他反倒觉得轻松多了,于是一个跨步,追上前方的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