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了许久，林昊还是决定，约杨逍在公司附近的“瑞幸”咖啡见面，他不想给杨逍职务层级上的压力，只想平等交流彼此的想法。

　　他按习惯，早到了五分钟，本想点好两杯咖啡等杨逍，刚进门就收到杨逍的信息：我已到，咖啡已点。于是他在咖啡馆里搜寻起来，没费什么事，就在后面角落的一张桌子找到了杨逍。

　　他随便拿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说：“没想到你比我还早到。”

　　“当然，等领导嘛！”杨逍调侃道。

　　他不喜欢绕圈子，加上彼此的熟悉，于是直接问道：“老杨，今天约你来，还是想聊聊信息化板块的安排，你是怎么考虑的？”

　　谈到这个问题，杨逍收起了笑容，“我知道你们的顾虑，目前政府的建设资金确实遇到些问题，但我不认为会影响国家信息化建设的进程，在最新公布的‘十四五规划’中，信息化建设仍然是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在政策上是有依据的。关于资金，我最近密集的和一些国企和上市公司接触，他们都愿意为政府背书的项目垫资，而且资金成本都不高，只是要求他们要直接与政府签署协议，他们再和我们签署实施加运维的协议；从行业上说，我们深耕信息化集成业务已经快七年的，从业绩和实力上，在海城都能排的上号；从内部建设上说，我们已经有一个集售前、交付、运维等多种能力的完整团队，向前可以延伸到设计，向后可以承担客户的运营工作。我承认这几年，尤其是今年上半年业绩表现不好，这里面主要的原因是疫情，但你也看到了，疫情已经在好转了，我预计今年之内，防疫会有个彻底的胜利，被疫情耽误的这几年，不光是我们，政府也急需快速补上，你比我接触的人更多，项目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的，我不明白你和成杰为什么会这么悲观，现在就急于砍人砍项目，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这几年的努力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听了杨逍这一番心胸之意，林昊没有立即作答，把身体前倾少许，放松看着杨逍，慢悠悠的说：“老杨，别激动呀。咱俩这不是在探讨吗，再说即使要调整，也不会搞一刀切和大突击的。”

　　杨逍打断他的话头：“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老林，你明不明白，胜利就前方，我们明明都已经看到曙光了，可是你们这个时候撤，是眼看大好机会白白流失呀！你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年的坚持和努力付之东流吗？”因为情绪的激动和过快的语速，杨逍的脸已经涨的通红。

　　林昊明白如果不强压住杨逍的情绪，谈话将无法继续下去，于是加重了语气：“老杨！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第一，在董事会没有明确决议之前，公司不会有任何的调整行为的；第二，关于未来走向，是不是要在客观分析的基础上，去做选择。难道是看谁声大、谁更豪言壮语，就能决定的吗？”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喝几口咖啡，适好可以掩饰尴尬。

　　看到杨逍平静了下来，杨逍继续说道：“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承认，不论是从国家政策导向，还是目前浮现的机会上，是不缺项目的，我们自身也具备一定的集成和开发的能力。但有一个情况，你是否考虑到了，钱在哪里？简单来说谁掏钱。经过这几年的防疫，国家投入了天量资金，才取的最终的胜利。未来的一段时期，如果说再让政府投入资金进行各类建设，不太现实，不是说政府不愿意，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同意吧！”

　　见杨逍没有出言反对，他喝了口咖啡，“那么问题出来了，客观上有大规模的建设需求，但政府又无法立刻投入资金，怎么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投资期延长，政府以部分资金加社会资本共同建设，再承诺在一定期限内，分批返还社会资本，或共同运营、合作分成。那就要求建设方有相当的资金实力和运营能力，那我们具备这些能力吗？”

　　看到杨逍似乎要反驳，他先示意杨逍等他说完，“我们是家民企，是，我们有一定的资金能力，但这绝对不是我们的强项，五千万？一个亿？我们的承受极限是多少？达到极限后呢，靠你说的那些国企、上市公司吗？不要忘了，他们只是垫资，不是做善事，是要收资金成本的！况且他们直接签约，给到我们的时候，还要扒层皮，最后能剩多少利润？可是如果没有了资金，新的项目建设只好停止，我们将只有运营团队存在，靠运营获利，我们有这个能力吗？好，即使我们有这个能力，谁能保证项目一定盈利？”

　　杨逍抬起头，问道：“可是我们这么年的积累，就要在这个机会来临的时候放弃吗？我们辛辛苦苦组建起来的团队说解散就解散了吗？我不甘心！”

　　林昊重重的顿了顿，“我们是商人，商人逐利，无可厚非。挣到钱皆大欢喜，股东分红，员工有奖金；但挣不到钱，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机会是很好，但如果我们自己能力达不到，那机会对于我们就变成了‘危机’！”

　　杨逍沉默了片刻，突然说：“这些是张成杰的主意吧，你不要被他蒙蔽了！他一直就对我掌管这块业务不服气，他觉得应该他做信息化的总经理，你说的，之前他也给我说过。”

　　“老杨！”林昊明显被激怒了，语气瞬间变的低沉而严厉，“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现实情况就是如此，这是不论谁都必须承认的！你没事扯成杰干嘛，他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任何的不是，大家合作了这么久，你竟然这么怀疑他，你是昏了头吧！我言尽如此，你好好考虑一下！”

　　杨逍明显被他的怒火吓到了，气氛平静了许久，还是林昊打破尴尬，“老杨，你今天状态不好，咱们先聊这些吧，我们回去都好好思考一下。重新找个时间，我们再心平气和的聊聊。”

　　说完，他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杨逍说：“老杨，再有情绪，劳动纪律还是要遵守的，别老窝在家里，记得准时上下班呀！”

　　杨逍尴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