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之锦绣河山 第五十一章 天威之威
作者:长风无常的小说      更新:2022-10-31

  赵剑选择的战场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狭窄地带,是一条比较宽的山谷地形,最宽处可以容纳七八列马队并行。

  当阿不罕领兵两千冲杀过来时,张伯奋命一旅将士随他出击迎战金兵。

  将士们手持长刀,在张师长带领下直接杀向金军骑兵。

  战场的地形让两军都没有足够的距离发起全速冲锋。

  没有语言、无须叫阵、不问缘由,两队人马各处举着战刀、铆足力气,在一片喊杀震天、马蹄如雷的轰鸣中,两支骑兵如同两个蓄力挥出的直拳,猛然迎面撞击在一起,发出山崩般的巨响。

  一旅没有像以前的马战一样四面接敌,而是集中一处硬冲金军队形的中部,以四路纵队硬生生地将金军一分为二,迫使两边的金军骑兵不得不减速挤压在两侧。

  赵剑站在高处,能很清楚地看到一旅就如同一把利剑划开迎面席卷而来的洪水一样,将金军队形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作为箭头的张伯奋率军一路冲杀,将金军骑兵队形撕成两块。这就是刀尖的力量。所谓势如破竹,全靠着锋刃的锐利。

  两强相遇勇者胜、两勇相遇智者胜。金军队形被冲散,左右不能相顾,里外无法互援。张伯奋勇不可挡,一路辗杀过去,斩人无数。等冲出金军队伍,跟随的令旗横向一挥,然后立即带队反身包抄,向回继续冲杀,将阿不罕的两千人马强行分隔包围成两个战团,中间两队则转身横切,继续分割金军。

  后面跟随的将士看到令旗,转身就横向杀入金军阵中,不停将金军分割,四面围杀。

  因为战场的限制,现在两军的交战其实就是骑在马上的步战。一人数略占优、战法灵活、注重对侧翼的保护,加上不弱的战力,战场形势很快呈一边倒。

  没有冲击力,金兵战马的优势几乎没有发挥,两军士兵硬拼刀法和战术,一旅显然更占优势。手中一柄长刀横斩竖切、反撩斜劈,招招使得章法紧密、攻防严谨,相互保护侧翼和背后,总是形成很多小的战团,力求在小范围内对敌形成围杀。

  金兵习惯依靠单兵作战。主要是依靠战马奔跑的冲击力,士兵在较高的速度下左右劈砍杀伤对方。但是现在的战场不是在开阔之地,金军的优势被极大地限制,不断被天威军斩落马下,落地后又被纷乱的战马马踏蹄踩、肠流肚破、血水四溢,死状惨不忍睹。

  战场上刀兵交鸣、喊杀震天、战马长嘶、刀斧入骨之声混成一片,兵士滚落、劲骑横倒、血箭飚射、残肢乱舞,战场处处惨烈至极。人类在自然界中最凶猛、最残忍、最血腥、最暴虐的特性,在今天这个冷兵器为主的冰冷战场上得到了最直接的展现、最彻底的释放。

  直立行走及懂得用火只是很好地掩盖了这些天性。

  只能亲身进入战场,只有亲自提刀拼杀,在战场中身临其境才能真正感受到这种极致的狂野和血腥,文字和语言在这样狂乱的暴力面前,是多么的弱小和苍白。

  当亲手奋力将刀斧砍入敌人身体瞬间的既视感、亲耳听到锋刃刺进血肉砍断骨头时发出的咔嚓声,这种视觉和声音给予神经的刺激,会让胜利者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杀伐之际获得最大的满足和快感。犹如垂钓者在鱼儿咬钩时手中顿感一沉的喜悦。

  在战场,在此刻,生命完全回归到最初的法则-强者生存;但又双叕失去了伦理的外衣-尊重生命。

  每个参与其中的人心里都只有无尽的杀戮和奋力劈砍的拼杀。将敌置于死地是充斥在大脑的唯一想法。凡是敌方还活着能动的身体,都是在自己前进之路伸出来的、没有必要存在的荆棘和刺丫,一律铲除。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只有屠戮才是此刻唯一的信念。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手上、刀身都被鲜血和肉渣溅满。地面上尸身遍地、血流成河,早已不是本来的颜色。

  随处可见的头、肠、手、腿等人体器官凌乱地充斥在战场的各个位置,它们成了战争画面最直白的记录,描写着战场最真实的场景,揭示着和平在分娩时的阵痛。

  所以哪怕是战争进入到高度发达的热武器时代,军队也会训练士兵拼刺,目的就是要继承这种血性、保持勇敢精神。

  动物园总是坚持用活物喂养虎狼,只为保持其嗜血的野性。因为战争不仅是政治较量的终极形式,更是残酷和血腥的极致表现。

  亲历过生死的灵魂才能最接近无的境界。

  此时战场中的所有人,唯有死去才能率先退出,获得宁静和永恒。

  这场激战在最后一个金兵被斩落马下后,终于结束。狂傲的阿不罕连同随他出战的两千精锐被一旅斩杀殆尽,留下一地死尸和无主的战马。

  获胜的一旅带着缴获退回到阵营。

  这场激战让双方的主帅都心情沉重、心痛不已。

  金军出击部队全军覆没,一旅伤亡六百余人。其中战死近四百人。

  这场交战让完颜宗翰的心情变得不再轻松。后面这支宋军展现出来的狂暴战力是他事前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接到报传,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孙注和一师将士的心情同样沉痛。

  过去的这几个时辰,亲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很多兄弟顷刻间战死疆场,悲痛和仇恨激起了天威军更加暴虐的战意。

  但是这一战,也真正打出了天威军的威名。不愧为天子手中的第一精锐。

  傍晚时分,寒风中喧嚣的战场暂时沉寂下来,双方开始新的排兵布阵,为接下来更激烈的大战做着准备,为更残酷的杀戮积攒着力量。

  赵剑智珠在握、成竹在胸。因为宗泽的人马此时肯定已经进入战位,宋军事实上已经对金军完成了包围。如果没有,那就是天意了。

  他召集几位将领,没有再让大家依次发言讨论,而是直接下令道:“现在宗泽将军已在金军后方的虎牢关完成了围堵。依据现在的天然地形条件,已经形成围三阙一,将东、西、南三面堵死,只有北面留出来,黄河又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现在这样的地形很难将敌人全歼,所以必须将其残敌赶向北面,聚歼在黄河岸边。但是金军现在不知道我们手里的底牌,所以他们一定会继续向东,与宗泽决战。

  我们现在就是要出其不意,用炸药轰炸,把金军往北赶入死地,再一举全歼。

  二师在南面选择火炮阵地,一师在西面布置火炮阵地。今天先派出小队提前将阵地选好,明天分成前后纵向,成梯次轰炸,保证火炮向前延伸的及时性。这对我们取胜非常重要,孙注和刘锜要亲自去安排。

  轰炸前对金军的的营地要做好区域划分、炮火阵地要事先规划预留,充分保证对敌的最大轰炸杀伤力。

  多炸死一个,可能我们的战士就会少牺牲一个。所以,你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留下一个营看护伤员,其余的部队明天全部披挂上阵。追击时,一定要保持好队形,跟着金兵往前面推进。此次定要将完颜宗翰的中路军全歼与此。各自去准备吧。”

  众将领命散去。

  各自依照命令对部队进行调动,对伤员进行转移安排,预设火炮阵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等待迎接明天的战斗。

  此时的完颜宗翰却被一种从没有过的焦虑缠绕着。后面有战力不俗的宋兵,前方有宗泽的部队,自己一下就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困境。

  但是他并没有觉得陷入了绝境。毕竟自己手里的几万大军,不是现在的宋兵可以轻意击败的。只是被这样前后夹击,战局难免就会显得有些被动。

  他立即将部队分成前后两个战队,做好两头迎敌的准备。

  对他来说,东路军的完颜宗辅如果顺利拿下河东直逼东京,那才是最好的消息。只是现在还没有接到战报,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明天,跟后面宋军的战斗会不会是一场大战?看着帐外黑沉的夜空,完颜宗翰自语着问道。

  此时的宗泽也在虎牢关召集部将商议目前的战事。

  白天前方的震天喊杀他们没有能听到,但他确认皇上率领的天威军在金军后面尾随着。他只能按令守在这里等待。

  皇上给他的手谕是命他在看到金军之后才能出兵掩杀。否则只能坚守不出,他必须依令而行,不然会打乱皇上的总体战斗布署。

  当部将们从老将军嘴里知道皇上亲率的天威军跟在金军后面,将与他们一起合围完颜宗翰时,顿时群情激昂、踊跃请战,纷纷要求到时第一个披挂上阵。宗泽现在也是老怀甚慰、龙马精神,再不会徒呼过河而抱憾离世了。

  每一个爱国的将士都希望能跟着这样的皇上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宗泽与众将一起讨论商议,到天黑才安排完作战计划和任务。众将各自领命,分头准备。

  夜晚给战场带来了短暂的宁静。

  这个黑夜,也将是无数人最后的夜晚。

  此时还活着的他们,仍然是各自家中那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儿子、兄长、丈夫、父亲,是母亲、妻子黄昏中倚门期盼着出现在道路尽头、大步走来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而明天以后,他们也许只是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中其中的一具,冰冷得如同一块冻肉,被收尸者随意地扔在尸山中或者地上。甚至,都剩不下一个完整的尸身,许久之后变成几个写在木牌上的文字,在香炉前被亲人供奉着。

  在战场,他们仅是千军万马的其中之一;在家里,他们却是父母妻儿生命的唯一。

  战士说辛勤,书生不忍闻。

  而这一切悲剧,很多时候或许只是来自少数人心中的某一种情绪。

  民众在努力创造着历史,但民众又一直在承受着历史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