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阴山。
李奕目瞪口呆的看着“老齐”。
“老齐”的络腮胡还剩下一半，脸皮褶皱跟缩水了一样，估计能夹死蚂蚁，而胸口和肚子亦是凹瘪不平，小腿干脆断了一节，掉出一段木头。
这伪装，有些粗糙啊……
许是知道很尴尬，“老齐”干脆扯下了面具，散出一头秀发，以及娇嫩面容。
“林小四儿？”
李奕惊呆了，这一路尾随他的，竟然是林府四小姐，跟他定了娃娃亲的那人——林霞，也被府上称作小四儿小姐。
两人曾在夜间无意中见过一次，他不会认错。
“李奕，你刚刚是不是想杀我？”林霞鼓着嘴气道。
“现在也是。”
惊讶过后，李奕抬掌走来，寒霜劲凝聚，只需小小的一下，就能送这位小姑娘见公公婆婆了。
非是他心狠，而是林霞见到了寒霜功，也见到了霜毒，要是在林府说上几句闲话，他恐怕只能回仙人府避难了。
林霞丝毫不慌，想起某人对她说的秘密，哼道：“亏得我哥放了你一马，你转手就想杀他妹妹，果然不是好人。”
李奕目光一沉，这无疑是最坏的结果，林穹知道他的身份，却秘而不宣，怎么看都像是有所图谋，就像薛先生告诫他的那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林府大公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无利起早的人。
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林穹在意呢？
此时，林霞将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恢复了窈窕之身，得意道：“不用瞎猜，我哥最是疼我，本小姐相中你了，他这才对你照顾一些。”
这答案听着跟胡扯的一样，李奕当然不信，敷衍了一声，转身而行，既然林穹知道他“拿”了东西，再杀林霞就显得很智障。
林霞见李奕不理自己，有些恼，她追上去，眼珠一转，说道：“你偷的九重蛇行是假的。”
【我就知道……】
李奕心中冷笑，这和亚的结论一样，修行之后看似无常，能够探掌如蛇，威力绝伦，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那三个守护族老虽有几分本事，不依靠霜毒偷袭，他也只能对付一个。可九重蛇行作为镇族武学，这么轻易被盗走，简直叫人笑掉大牙，也难怪林穹会放他离开。
他思量着，打定主意不再回林府，这大舅哥有点儿过于可怕，谁知道在算计什么，两人地位不同，修为不等，他在人家眼皮底下玩花样，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怎么可能让人当猴耍。
见李奕仍旧不理她，林霞想了想，笑着道：“你不想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吗？”
“你会告诉我？”李奕问道。
那滴黑液融入身体后，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力量强了一大截，连手上的强势都恢复了，那种饱食的力量感，让他觉得可以打碎山石。
林霞哼道：“那你不许杀我！”
“好！”
“你保证！”
“……我保证！”李奕抽了下嘴角，这种小孩子一样的保证，谁会相信呢？
然而林霞很满意，她道：“那东西叫妖源，是古妖死后凝聚而成的稀奇宝贝。”
李奕疑道：“古妖？和妖不同吗？”
他见过妖，他的林飞世兄就经常养这些东西，整死以后也没见有什么妖源。
林霞摇头道：“当然不一样，古妖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的妖物，只有武墓里才有，现在的妖根本无法与其相比，就像羊驼和老虎一样，不在一类。”
似有些后知后觉，林霞惊讶道：“所以……我们已经进了武墓？”
环视四周，雪景与之前并无二致，要说不同，也是山中不知何时起了雾，白雾霭霭，与雪相叠，多了几分神秘。
也就在这时，一种冥冥感应出现心头，李奕神情一动，转向某个方向。
那里，有东西在吸引他…
“亚，你感应到了吗？”
“……”
亚不屑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李奕好像本也没指望他附和，只是心中的悸动愈发强烈。
他记得，这种感觉曾经有过。
但，无法记忆。
他向着那个方向小心的摸索过去，脚下的白雪缓缓融化，露出青砖地面，周围树木枝林隐去，显出两侧腐朽的破败楼宇。
早已干涸的鲜血泼洒各处，呈现黑色，诡异的没有一具尸体，紧闭的楼宇门户，不时吹出一道凉风，带走台阶上的灰尘。
而天空，一瞬间褪去颜色，阴白如纸。
经过岁月流洗的城内，再次迎来生人的脚步。
林霞跟在后边，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很多，小声道：“我听我哥说过，武墓里有鬼，要小心一些。”
“……”李奕刚想说话，突然止声。
因为就在林霞话落的刹那，几道沉重的脚步在街角出现。
李奕脚尖一点，跃上屋檐，伏低身体，趴在顶角一侧，林霞身形不慢，学着李奕样子趴在一边，紧张的望着下方。
在两人的注视下，两个身着黑甲的骷髅走了出来，其高大魁梧，眼眶里燃着两团阴森森的绿色鬼火，好似心脏一样不停跳动。
许久——周围寂静。
两个骷髅巡视无果，逐渐远去。
“我知道这种东西，这种穿黑甲的是巡城将士，实力堪比顶级大圆满，不是你杀死的那种，是真正的武人大圆满。”
“而且，因为死后没有肉体，其骨比铁石还硬，算起来要比活人更加难缠，当初我哥第一次进入武墓，也是吃了大亏的。”
林霞小脸凝重，总结道：“你的毒对他们没用，我们惹不起。”
李奕惊讶的看着她：“你懂的还真多……”
林霞哼道：“你以为本小姐是谁？家里看书最多的就是我，我哥都不一定有我懂得多。”
李奕点点头，若有所思。
如今看来，这小四小姐还是蛮有用处的。
……
另一边。
浩浩荡荡的人群踏入雾中。
大可分为两方。
——季，林。
林心瑜提着灯笼，紧跟着宫装妇人，林家各位族老环绕在侧，而在她的身后，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手持锡杖，寸步不离。
林飞也在此处，不过只能远远的跟在后边，跟一个同样不忿的年轻人挤在一块。
“林兄，你那表姐什么来路？怎的你家那些族老都围着她转？”
“季兄，你那表哥什么来路？怎的老瞅我家表姐？”
两人互问一句，相视一眼，竟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两人一个林家公子，一个季家公子，在青霞县呼风唤雨，风头无两，虽平日里有过摩擦争执，可也只是无关大雅的风流账。
可这凭空出现的什么表姐表哥一来，他们发现自己成了打杂的，就像以前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小家狗腿子一样。
忒是不爽！
更悲哀的地方在于，他们还莫得办法。
“祖家”这两个意味着什么，他们清楚的很。
与旁支“伪仙家”不同，祖家根在郡城，那是拥有合灵之上，天泉真人坐镇的真正“仙家”！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