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人 第四十三章 阁楼教书
作者:虎嗅海棠的小说      更新:2022-10-11

  听到“张道庸”的名字,郑垄一个趔趄险些坐倒:“什么,居然是他?”

  马恬歪着脑袋问道:“阿垄,你们认识吗?”

  “见过两面,不过确实是个才子,人品也不错”,郑垄笑着将灯会和后来与金印等人吃酒的事情讲了讲,讲道张道庸所画的桃花图被宣德判定输给多澜爱时,马恬“啪”地一掌打到假山石上,愤愤道:“这狗屁皇帝懂得什么书画?不过是看那多澜爱的父亲官大罢了,哼,势利眼,只会巴结人!”

  郑垄和马闲相视一眼,谁也没有点破,开什么玩笑,宣德贵为天子,还需要看谁家官大巴结谁吗?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郑垄和马闲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马恬听不进去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三天,你给马姨下个保证,必须让张公子娶了我”,马恬“嗖”地上前一步,闪电般揪住郑垄的耳朵。

  “这个……”,郑垄哪敢答应这样的事情,谁知马恬用力一扭,喝道:“你若办不成,我就……我就绞了头发,找个尼姑庵出家当姑子去!”

  马闲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道:“阿垄呀,这是你一定要替你马姨办得漂漂亮亮。”

  “好,我办就办”,剧痛之下,阿垄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实际上,回想起张道庸的才学和人品,他心里也是很佩服的。

  “马姨,事不宜迟,现在你就带我就去张家胡同”,郑垄揉揉耳朵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你等等,我去拿上双刀”,马闲在郑垄身后叫道:“他奶奶的,敢不娶我妹妹,我活劈了这小子!”

  郑垄顿了一顿,看了看马闲,说道:“好,那你去吧,你这法子好,我就不去了。”

  “嘿嘿嘿”,马闲怪笑几声道:“我说笑呢,我说笑呢,劈了这小子,我妹子岂不是成了望门寡?”

  郑垄交代道:“跟我去,就得听我的才行。”

  马闲笑道:“你说了算,我和妹子都听你的,指哪儿打哪儿,至高能搞定我妹夫就行!”

  三人也不骑马,出了门就直奔城南张家胡同而去。三人脚程极快,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来到张家胡同之外。

  张家胡同口,果然有家卖艾窝窝的小店,笼屉掀起,一股热气蒸腾起来,香气四溢。马闲掏出十几个铜钱,买下几个艾窝窝,分给郑垄一起品尝起来。这艾窝窝用糯米粉制成外皮,以核桃仁和着芝麻为馅,再用红色山楂点缀,质地黏软,口味香甜,极具老北京风味。

  “味道不错,阿垄,现在我和你马姨可都听你的,你说吧,该怎么办?”马闲一边吃着艾窝窝,一边说道。

  “先看看再说”,郑垄小口吃着艾窝窝,慢慢向胡同里走去。

  张家胡同不过一丈来宽,青石铺地,两侧房屋多为老旧小院,有卖糖糕和褡裢火烧的,有卖笔墨的,还有卖衣服鞋袜的,人气倒是很旺。尤其在胡同里面,还专门围着一口老井,腾出了七八丈宽的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人下棋,有人洗衣,有人坐在石墩上纳着鞋底,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孩子在这里玩耍,众人也都安安静静的,并不高声喧哗。

  空地一侧,有一幢二层阁楼,楼下传来孩童的朗朗读书声,二楼是一间成衣铺,有楼梯连接上下。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阁楼下层,传出孩童们的诵读声,这里似乎是个学堂。

  “张公子就在里面教书呢”,马闲努努嘴,道:“张家胡同里穷苦人家不少,有几个读得起私塾社学的,张公子心善,就租下这间屋子,每日里来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不收一文钱的。”

  马闲道:“这小子莫不是头被驴给踢了,一文钱不收,岂不是赔本赔到姥姥家了!”

  郑垄绕过井槛,来到阁楼窗前,但见房中,十三四个孩子坐得端端正正,正在听一名儒衫书生授课。儒衫书生一边讲,一边在孩子们中间慢慢踱步,摸摸这个孩子的头,又顺手把另一个孩子的砚台放端正。

  这书生正是张道庸,只见他走到学堂台上,和蔼地问道:“谁能告诉我,这首《悯农》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我知道”,一个流着鼻涕的孩童站起身来大叫道:“干农活很累,很热。”

  张道庸微微一笑,用戒尺轻轻敲了一下这个孩童的小脑袋,笑道:“还有谁知道?”

  “我知道”,一个头发上还占着草屑的孩童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告诉我们粮食来之不易,不能浪费。”

  “对,就是这个理儿”,张道庸笑起来。

  窗外,一名正在纳鞋底的妇女听着声音高兴极了,轻声对身旁的人说道:“听,张先生又表扬我家牛娃子了。”几名妇女一阵轻轻地嬉笑声。

  房中,张道庸讲得很细致,把这首诗的每一句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孩子们听,随后,他又问及平时该如何节省粮食的问题。

  孩童们叽叽喳喳会打起来,有说吃包子不能只吃馅不吃皮的,有说吃完饭要把碗边舔一遍的,气氛很是热闹。

  郑垄看了一会,又顺着楼梯走到木质阁楼的二层成衣铺转了一圈,下得楼来,又与井槛边的街坊们轻声聊了一会天。

  随后,他思量片刻,让马恬先回府去,马恬开始还不乐意,直到郑垄低喝一声:“听我安排,后天让你们成婚入洞房”,马恬这才从脖子到脸红成一片,飞跑着去了。

  马闲问道:“阿垄,你又要憋出什么坏水了?”

  “事不密则泄,这事,你马叔还得出一份力呢”,郑垄低声在马闲耳边说了一阵话,马闲嘿嘿直笑,点点头匆匆走了。

  临近傍晚,屋中传来张道庸的声音:“好,今日就讲到这里,缺笔少墨给我说一声,明儿我给你们带来。”

  众孩童规规矩矩站起来,向张道庸躬身告别,几个孩童羞答答走到他身边,小声说着什么,似乎是讨要笔墨,他拿出笔来,细细登记在一张纸上。

  孩童们出得屋门,纷纷扑到街坊们身边,卖弄起今日所学的诗词来,喜得大人们合不拢嘴。

  郑垄来到窗外,拱手道:“张兄,找得我好苦啊!”

  张道庸看清窗外是郑垄,赶紧走出房外拱手还礼:“啊,郑公子,你怎么来了?”

  郑垄笑道:“看来张兄是志在‘桃李满天下’啊。”

  “郑公子说笑了,你不知道,这些娃娃们家境贫困,我不过是教他们简单认些字,不做个睁眼瞎子罢了”,张道庸一边说,一边一把拉住郑垄衣袖道:“既然来了,今儿说什么也得请你吃顿饭。”

  “好,今日就叨扰一回”,郑垄说道:“不过,待会再去,我刚才在窗外数得清楚,你这学堂里共有二十一名孩童,你且随我来。”

  张道庸不知何意,郑垄一把扯住他袖子,直向二楼成衣铺而去。

  “掌柜的,按照刚才说的,赶紧给楼下二十一个孩子量量尺寸,尽快给孩子们做出新衣衫来”,郑垄在成衣铺外叫道,将一小锭银子抛给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