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华夏易悠悠 第二十章 如厕事故
作者:银河小树的小说      更新:2022-12-28

  小喜凌晨被便意急醒,起来到灰厕解手。

  四十九号居所位处池塘一角,也有几所相邻的客宅,所以,旁边的大灰厕是公用的。灰厕可用来大解,也有用来存放柴灰的功能,两个坑区共用一个茅草顶,只在里面用低矮的土墙简单分隔。

  这是男厕,已经有一个人在里面大解。相互咳嗽一声,算是彼此的招呼。人有三急,各自手拿一束揩股的稻草,一同蹲在厕桥上痛并快乐,那是常情。

  天色还是微蒙,看不清那人是谁。除了刚才的咳嗽,并没有言语之声,按估计,应是入住的新客。小喜解了下边衣裳,翘起小小的股端,尽力地屙。

  有时,又进来一个人。那人提着灰筐,到灰区去倒灰。灰同粪便都是肥料,田里的庄稼可靠着它们了,定时会有人来清运。

  倒灰人动作有些大,弄得柴灰飘扬到了这边。不想吃灰,小喜排了八九成,匆匆用那束稻草揩过了,要起身拉衣。

  只见一同蹲在厕桥的大汉破口大骂:

  “你眼瞎了!把灰弄到这边来,是要沾粪球吃吗!”

  言语甚是粗鲁!他大概是排好了,气冲冲站起来,系好了衣裳,不知有何下一步动作。

  倒灰人听了责骂,勃然发怒,口中向外喷出一股邪火:

  “你老牡的,一大清早就满嘴喷粪,是想找死吧!”

  随着落下的话音,用木棍“啪啪”打了两下灰筐。其后,把框子一撂,抡起木棍就走过这边来敲人。

  问题是,那倒灰人好像看错了方向,木棒恶狠狠地照着小喜的头上砸下来。

  还好,有些预见性的躲避,小喜躲过了要命的棍击,他用手指着大汉,自辩中带着些埋怨:

  “大哥你弄错对象了!刚才说那话的不是我——求求你,看清楚,别乱打!是这位老兄怪你倒灰不注意动作呢!要较量,你就和他较量去么!”

  慌不择言,小喜急着要把祸水东引。

  “哎呀!你个小毛孩,纠缠起我来了是吧——”已经站直身子的大汉,转向小喜:

  “孩子,你是怎么说话的!你挑拨和谁较量呢?”

  那大汉摆弄好衣裳后,动作极快地从身上解下了一把匕首,在手中玩花一样地比划着。

  倒灰人再次抡起木棍,先向大汉虚晃了一两下,然后却又回头,对准了小喜猛砸过来。

  小喜吓得赶忙放下束着衣带的手,凭借着灵活小巧的身子,躲过了夹攻。

  “砰!”倒灰人的木棒没有握牢,飞了出去。

  看到自己无奈一个小孩之何,他有些恼羞成怒,如同恶鹰捕食,立马对着小喜扑过来,大有要把少年撞下茅坑的意味。

  小喜也深知,一旦被往后推到入坑,那将面临着的是什么,于是弓腰一转,从倒灰人的腋侧穿过,让其扑了一空。因为用力过猛,倒灰人“扑通”一声,反而自己冲下了茅坑。

  茅坑很深,污秽之物几乎淹没到了他的脖子。那人在下面仰着头挣扎着,一下子上不来。

  此景此情,让小喜有些呆。但是,拿匕刀的大汉并未想着出手救人,而是血口喷向少年:

  “没有想到,你这小小毛孩子,还把大人弄下粪坑了!人小鬼大的家伙,你这是想谋杀啊!看我不把你抓了去报官!”

  小喜看出来了,大汉口里说要抓人报官,实际上动作却很凶狠,大有如同倒灰人那样想置他于死地的意味。

  事发突然,大出小喜意料。看到刺向前来的刀花,小喜来不及辩驳,慌忙蹿到灰区,抓起一把灰来,向着大汉扬去。大汉被迎面的一把柴灰蒙了眼脸,急把匕首收起,腾出手来擦抹。

  小喜获得喘息之机,要夺门而逃。忽然听到厕门口也有动静。细细一看,是另外一个手持长剑的人,守在栅栏门口。小喜不敢贸然出去,感觉这是一个有预谋的圈套。

  大汉揉搓了两把眼睛,又操起匕首,如怒目金刚。小喜生怕被他刺着了,情急之中,使出了他修习得有些熟练的看家功夫——

  左拳右掌,抱于丹田,拳掌互换,运气、发力!竭尽全力,比昨晚加在藤条身上的多了几分功力。

  快中有慢,动中有静。只见小喜拳掌翻飞如行云流水,力量随着掌中灵气发出。

  力气跳跃穿行,有了一种意象!

  数之所毕,其象已成。

  一招装载着一元黄芒之力的隔山打牛招法发出。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意欲前攻的大汉,未曾预料到一个九岁孩子竟有如此力量和功夫,防备不足,受到推力,站立不稳,向后仰跌,随着重重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厕墙之上,“哎哟”一声,手中匕刀飘入粪坑。

  守在厕外望风的第三个人,在听到倒灰人落坑动静时,就想进来援手,又觉得小小一个孩子不足为虑,还是望风要紧。

  万一有人前来,可要马上停止刺杀计划,只说是里面几人因为口角误会,发生了争执。

  他想,里面两个伙伴,完成这样一个目标,自然是绰绰有余,自己还是坚守既定的分工好。

  但是,厕中的动静,已然引起了灰厕外初二的警觉。

  后面跟随而来的小狗,见自己的小主人受到危险的伤害,不肖吩咐,立即在外面展开反击。只见它一个箭影扑了上去,在厕外第三个刺客的右手腕上撕咬了一口。

  那人痛得狼嚎一声,所持之器砰然落地。都是大意的后果。

  初二实施了非常有效的钳制,但也吸引了里头大汉的注意。小喜怕他重新动作,忙从灰堆上爬到墙角与茅顶之间的空洞里,然后跳了下去,口里拼命的狂呼:

  “有劫贼,有劫贼杀人啦!快来抓劫贼啊——快来人啊——”

  初二听到了茅厕背后小喜的声音,知道小主人已经突围成功,也配合着他的呼喊,狂吠起来。

  ……

  清晨的时空本不喧嚣。厕所里的动静,初二的吠叫,小喜的呼救,在龙鳞客栈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报。

  早起的人们,自然向着这边走来。还没有起床的,听见这番声响,也打破了往日的习惯,披衣出门,探看究竟。

  大汉把同伙从茅坑里先拉起,然后拿起木棍转出厕门,把汪汪大叫的小花狗吓退了。

  看着离去的小喜和初二,望望身边狼狈的倒灰人和被小狗咬伤手腕的兄弟,大汉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大意了啊!这样精心布置,我们竟然失手了!”

  ……

  两个同伙都逃走了,留下的,是那个倒灰人。他跌入了茅坑,起来后行动不便,被同伙吩咐几句后留了下来。

  大家问起情况,那倒灰人反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受害者。

  不过,施害的是那个大汉而不是小喜。还有一个人么?那是那大汉的伙伴,“凭良心说话,他却没有搀和进来!”

  倒灰人一副很客观的样子,详详细细地告诉大家:他不过倒灰时动作有些大罢了,“值得他那样破口大骂和动粗么!”

  对于小喜这边的指控,他推说因为当时天色微明,看不太清,小孩子乱窜,可能有些误会。

  颇能自圆其说。

  对于倒灰人的叙述,小喜大部分也是认同的。

  小喜寻思,两个关键人物已经逃脱,自己证据也不足,在没有搞清真相之前,自己就算坚持指控,也只是小孩家的一面之词,别人不大会轻信的。

  主要的是,他想看看接下来的戏,将会如何演下去。

  何况,除了惊吓,相比而言,他是最没有受到伤害的一方。

  大家也就没有把倒灰人怎么样,只是让他先回居所洗换衣服后再做理论。

  捕头黑风甲带了几个捕卒过来,他们对相关人员的情况做了一个清查。

  倒灰人入住的是龙鳞客栈四十八号,住进客栈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而他所说的倒灰之类的口供,确是事实描述。

  另外两人则是五十号居所的住客。

  依倒灰人供述:

  “那两人,一个高壮威猛,一个稍瘦,但也雄健。不过说句本心话,瘦健汉子没他什么事,反是一场吵扰让他被一条小狗咬伤了!骂人挑事的,是那高壮的汉子,我被其骂恼了,想拿木棍吓唬他,反被他吓跌到粪坑里去了——”

  旁观的人听到此处哈哈大笑。

  倒灰人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告诉黑捕头:

  “我在坑里挣扎了一阵,后面他倒起了一些善心,看我在下面挣扎得可怜,也不与我吵了,还把我拉救了上来!谁知道,这小孩子大惊小怪,扰动到大家了!小孩子看到我们大人起冲突,误会了,也是怕吧,就从灰角落里爬了出去。这样也好,大人起了争执,没有轻重,省得误伤——那个——”

  黑风甲问:

  “你和那两人,都认识吗?”

  “——这个——我们比邻而居,彼此见了面,有打招呼的。毕竟,我住进这里,也有十几天了。都怪我,倒灰没有注意动作,惹恼人家了。”

  “虽说都是客栈的租客,你们也都是比邻而居的,为何不相互忍让一下?”

  黑风甲仔细听了他的叙述,盘问道。

  “都怪我鲁莽了!今日起得稍微早了一些,天色尚暗,没能看清人,也未去辨别是谁在说话。我当时在灰角那边,光色特别不好,听到咒骂,抡起棍子就想吓他一下!后来到了面前,发现是一个孩子,就把棍子收住了!”

  “……”

  倒灰人把自己说得很有善心。小孩子没有受到伤,该他如此大话。

  小喜辩说是自己避让得快,不然,这一棍子就挨着了,掉下茅坑的,也可能是自己了!

  但他没有说出是自己发了一招功夫,把那倒灰人隔空打推下粪坑去的。这个,可不能傻憨憨地不打自招哈!

  对于小喜的话,黑风甲未置可否。龙涎食坊之后,他们已经算是熟人了。

  倒灰人倒说自己掉坑是因为被大汉吓的,是大汉随身的腕刀,把自己吓了一跌,失足掉进了茅坑里。

  依照倒灰人的供词以及小喜的并不反对的态度,事情的主要关键,似乎就明确地只限于四十八号和五十号两处住客之间,而其性质,也不外乎是一场口角之争引发的失误而已;四十九号的攸喜,是被动卷入的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的无辜者,虽然并非全无责任,但是更多的是可以充作一个此次事件的目击证人。

  尽管小喜很想坚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未遂谋杀,话到嘴边,还是忍了。这是初步的定性,黑捕头已经很照顾他了,只等着另外两个关键的当事人到案后圆了口供就结案。

  小喜暂且作为证人留在家里,随时听候传唤。不能带石圆珠去聚龙城狂街市了,那都不是事,人家也能理解;龙竹书坊那边和云水先生的约会,今天也不能去了,就让小黑去把草药取回来,一样的。

  “至于那个蓍占的释卦?本来是想去听云水先生胡扯一下的。算了,不必太当真。今早自己这事情,他就未必能够预测得到的!”

  小喜想着早上发生的事情,又慢慢地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莫不是自己幻觉吧?把一场口角误会,看成了一个针对自己的有恶意的预谋?不知道昨晚藤条……”

  刚刚联想到藤条,听到一声狗吠,藤条从外面窜了进来。

  “……”

  “这个事情,与腾条无关!”

  小喜看到藤条急匆匆地前来要自证清白的举动,心里立马把对他的怀疑排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