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虽然还飘着雪花,可街上依旧热闹无比。
两边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气腾腾的各种小吃飘荡着诱人的香味。
此间教化开放,偶尔有未出阁的小娘子披着小袄倚在窗边,低头看着楼下热闹,当看到沈良时,不由得掩嘴轻笑。
沈良都回以微笑,青涩的笑容总是容易打动小娘子的。
这不,一条丝帕就随着雪花一同落了下来,沈良刚想伸手去接,楼上传来娇斥声,“粗汉子住手,莫要脏了我的丝帕。”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沈良嘴角一抽缩回了手,从丝帕旁走过,尚在飘荡中的丝帕好巧不巧被斧刃刮到,一剖为二。
在小娘子咒骂声中,沈良吹着口哨向视野中最高的酒楼逛去。
“这位客官,真是抱歉,店内已经客满了。”
沈良刚走进酒楼,就被热情的店小二给拦住。
看着张开双臂,如同赶鸭子一般的店小二,沈良恍然。
自己这一身行头着实比乞丐强不到哪去,若不是肩上的斧头,恐怕早已经恶语相向了。
沈良也懒得计较,变戏法一般扔给小二拇指大的金饼,“来一桌像样的酒菜,再来一间上房,备好热水,小爷我吃完了要泡澡。”
“诶哟喂,这位爷,要不怎么说您是贵人呢,您看看,刚刚还客满呢,您老一来,这二楼雅间就有客人吃完走人了。”
“啰嗦!”
沈良一把推开小二,径直走到旁边空桌前大马金刀地坐下,斧头“哐当”一声靠在桌旁。
声音响亮,将满楼喧闹声都压了下去。
身旁的食客不动声色地招呼同伴起身结了账。
柜台后的掌柜见状,急忙提来一壶茶放到桌上,笑道:“这位爷稍等,酒菜马上就端来,您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沈良坐在那双眼微阖,犹如老僧入定,丝毫没理会。
掌柜很识趣地没再多言。
二楼一处雅间,一对少女隔着百叶帘看着楼下。
“是路上那只青蛙,他来的好快啊,没想到和我们进了同一家酒楼。”
“莫要无礼,一口一个青蛙,让人知晓,岂不说我们将军府没有家教?”
“是,小姐,奴婢知错,不过,看他穿着,会不会没钱?想吃霸王餐?”
“人家的事休要操心,一桌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少女虽然如此说,目光却始终落在少年身上。
“那把斧子少说百斤重,扛着它徒步赶路,只比我们晚了半个时辰,这等体力已有第二重实力了,除非他搭乘了马车。”
这时,酒菜已陆续摆放在桌上。
沈良直接端起盘子,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不时噎到了,就拿起酒壶对嘴“咕咚咕咚”海饮一通。
两个多月里,每天吃兔肉,面饼,运气好时,才猎到野猪、山鹿,还没有什么佐料,肚肠都快憋疯了。
尤其是修炼了九日焚体诀以后,饭量也惊人地变大了。
不过一会的功夫,桌上的碗碟就叠起一座小塔。
看得周围食客大吞口水。
“我的天,这要是谁嫁给他,每天除了做饭,不用做别的了。”
“贫嘴!”
少女被小婢女的惊叹声逗地“噗嗤”一笑。
刚想收回目光,楼下突然传来“哗啦”地响声,两道人影撞破木窗,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
紧接着冲进一伙手持兵刃的长袄汉子。
为首的一个壮汉抬脚踢翻少年面前的饭桌,冲着周围食客怒喝一声,“不想死的就滚远点!”
食客听了,急忙起身纷纷逃出酒楼。
连掌柜的也跟着跑了出去。
独留沈良坐在那,看着碎了一地的碗盘发呆。
“嗯?”
壮汉转过头一脸凶狠地看向沈良,手中朴刀刚抬起来。
沈良不慌不忙地哈腰拎起了斧子。
正当少女以为他要挺身而出时。
却见沈良又提起没摔碎的酒壶,退到后面的饭桌前,复又坐了下来,也不嫌弃,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看得少女主仆二人目瞪口呆。
“哼!”
壮汉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二人,喝道:“你们俩个给句痛快话,这柳阳街的纳安税你们让不让?”
其中一名躺在地上的灰袍女道士,扶着同伴从地上费力爬起来后,指着壮汉怒道:“马五,这柳阳街自打上次三山盟会时,就划给了我们清符观,你们盘龙门想违反盟约吗?”
“哈哈,清符观?你们得罪了鬼冥宗,过不了多久,还有没有你们的名号都俩说了,还提什么盟约?
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你们掌门生死不明,连那个许子召都惨死在五羊岗,你们还妄想着山门能管你们?
识相的话,趁早转投我们盘龙门,看你还有些姿色,我兴许还能向堂主说个情,让你混个外门弟子当当。
只需把我服侍舒服了,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费力画什么鬼道符。”
马五说完,与身后一众哈哈淫笑起来。
“好胆。”
那女道身旁的男道士再也无法忍受,怒喝一声,抬掌向马五攻了过去。
“师哥!”
女道士见状惊呼一声,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就见马五轻蔑地冷哼一声,冷冷看着男道士攻到自己面前。
抬脚踢在道士的小腹上,本就重伤的道士捂着肚子软倒在地。
马五眼露凶光,扬起朴刀砍向男道士肩头,想要卸下他的臂膀。
“不要!”
“小姐!”
女道士和小婢女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小婢女不忍再看下去,转头看向少女。
那少女俏眼微眯,拿起桌上一根筷子。
就在此时,楼下“嗡”的一声,紧接着一道黑影划破大堂空间,砸飞了马五手中朴刀。
“谁!”
马五单手背后不停地发颤,目光扫视了一眼嵌入墙壁的大斧,转头看向坐在那连吃带喝的沈良。
“这位少侠,你若不插手,这顿饭我请了。”
马五混迹江湖多年,眼光毒辣,只一合就知道此少年不简单,不想节外生枝,徒惹麻烦。
沈良依旧吃着盘中肉,头不抬地沉声问道:“谁杀的许子召?”
语气杀意凛然!
马五皱了皱眉,与四个同伴交换一下眼神,脚步挪动,隐隐将少年包围住。
口中说道:“具体的不清楚,不过肯定是鬼冥宗干的。”
“鬼冥宗?嗯,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我们盘龙门与清符观的恩怨,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沈良抹了抹嘴巴油渍,将一直挽起的袖口撸下,这才抬起头,目光不夹杂任何情感地看向马五,“现在呢?”
马五看了眼沈良袖口上绣着的“三”字,惊怒道:“你是清符观弟子?好胆,敢耍老子!兄弟们给我宰了他。”
一声令下,四个壮汉持刀不分先后,冲向沈良。
楼上的小婢女一脸担忧,“小姐,要不你帮帮他吧,他们那么多人。”
少女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我正想看看他的身手,不急。”
这时一柄朴刀已经砍到沈良面前,沈良双手一推桌,坐着椅子向后退去,同时抬脚踢飞桌子,砸了过去。
紧接着起身侧身躲过旁边砍来的一刀,贴身肩头一撞,将人撞飞出去。
眼看余下砍向自己的双刀无法躲闪,避过身体要害,肩头硬吃了右边的一刀。
抬手格挡住另一人手腕,一拳击在壮汉的胸口上。
那壮汉胸口一陷,凹了下去,喉结蠕动俩下,发出“额”的一声,软倒在地。
“小子,你敢杀我师弟!”
刚刚拾起刀的马五见了,怒从心头起,挥刀杀向沈良。
沈良不慌不忙地向旁一闪,拎起旁边椅子与一众壮汉周旋起来。
打了半晌,马五越打越怒,此少年与其口气背道而驰,像泥鳅一样左右躲闪,身旁的任何一物,都能被其拿起来抵挡一阵。
不过也看出沈良招式稀缺,翻来覆去就那几下,全仗着皮糙肉厚和一身神力在胡乱抵挡。
旁边的女道士安顿好同伴后,也瞧出了一些眉目,知道这位同门双拳难敌四刀,急忙跑到墙边奋力拔下大斧。
双臂用力朝着沈良扔去,口中喊道:“这位同门,接斧!”
怎奈斧子太沉,女道士身受重伤下,气力不足,斧子刚扔出去,就砸在了地上。
沈良举起一面桌子砸向冲来的几人,转身冲向地上的大斧。
马五见之,又惊又怒,鬼知道这少年斧法如何,连忙嘶喊道:“快拦住他!”
就在沈良将要拎起斧子的时候,一名壮汉也恰好赶到,挥刀砍向后颈,试图阻止。
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根竹筷射透壮汉手腕,壮汉吃痛下手一松,朴刀掉在了地上。
沈良提起斧子,全身气势陡然一变,犹如煞神一般,狞笑一声,“该我了吧!”
扬起斧子一挥,横腰斩飞壮汉。
而后似猛虎出笼,冲向马五,身子高高跃起,当头劈下,口中爆喝一声:“劈脑门!”
马五闻言,心中耻笑,“劈脑门?休要唬我!”
横刀向上,体存余力,等着沈良中途变招。
却没想到沈良竟然真的砍了下来,再要聚力已然来不及。
但马五毕竟是老江湖,经验老道,急忙脚下挪动,脑袋躲了过去,可整条手臂却被砍了下来。
马五惨叫一声,急忙滚向旁边,口呼,“救我!”。
余下二人这时已冲到沈良身后,却见沈良落地后,身子原地旋转,一道黑影划过,二人低头看了看流向地上的一堆零碎,双眼一黑,齐齐向后栽倒。
马五直眼看着这一幕,也忘了疼痛,转头看向走来的沈良,浑身哆嗦道:“少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已经杀够了吧,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抱歉,斩草要除根!”
沈良冷漠的话语,深深激起马五的凶性,挥刀砍了过来。
沈良抬脚踢飞砍来的朴刀,而后重重踩在马五胸口上。
“盘龙门不会放过你的!”
马五鼓着最后一口气,吐出一句话。
沈良满脸不在乎,扛起大斧,转身向外走去。
“这位同门,还请留步。”
女道士扶着同伴追到沈良身后唤了一声。
沈良仿若未闻,抬手咬下袖口,头不回的说道,“我早已不是清符观弟子,只是报恩罢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