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你们那的人？”

　　“是你们这世界的人。”夏凛说。

　　陈扬还想再问，却陡然感到一阵晕眩。

　　当他从晕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这时他感觉到脚下猛地震动了一下，随即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他吃惊地转头望去，发现原本连接四楼与五楼的手扶电梯此时已是摇摇欲坠，噼啪作响的电弧在缺口处闪烁，漫天的玻璃碎屑四散飞起，反射着灯光从空中落下。

　　而此时电梯的正下方，便是聚集的人群。

　　人群开始尖叫，四散奔逃，但双腿迈动的速度始终赶不上物体下落的速度，意识到这点的人选择原地抱头蹲下，尽可能地减少受害面积，但这注定也只是徒劳。

　　随着令人感到牙酸的“吱呀”一声响起，电梯的主体部分终于也挣脱了最后的枷锁。

　　人们只能绝望地注视着巨大的残骸从空中压向自己。

　　但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陈扬隐约看到电梯的残骸在下坠过程中极其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好像被人在空中轻轻扇了一巴掌。

　　抖动的幅度并不大，但已经足够让它偏离原本的轨迹，撞向三楼另一侧的平台，巨大的撞击力使得残骸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留在三楼的平台之上，另一半则继续坠落，最终落在恰巧无人的空地上，堪堪与底下的人群擦肩而过。

　　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随即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商场的警报声很快响起，不断有安保人员进场开始疏散人群抢救伤员。

　　陈扬所处的位置刚好让他完整地看完了全程，他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夏凛，呆呆地问：“你干的？”

　　夏凛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楼上。

　　“犯人在楼上。”她说。

　　陈扬也跟着抬起头，却只看到了楼层与楼层之间的天花板。

　　“那我们要去抓住他吗？”他犹豫着问。

　　陈扬原以为夏凛会赞同，但下一秒夏凛却立马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夏凛说，“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随即陈扬发觉有一层浅浅的光膜覆盖了他，脚下也开始变得飘忽，这种没了重心的感觉顿时让他失去了安全感，他企图弄清这种不安的根源是什么，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往上升，但周围的人却对此熟视无睹。

　　“我给你上了个隐身的小法术。”夏凛对他说。

　　知晓对方是修仙之人的陈扬很快就明白了状况，但明白归明白，可脚下空空如也的感觉仍叫他感到害怕。

　　万幸的是这个过程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很快就上升到了五楼。

　　此时电梯断裂处已经拉上了警示线，但仍有一些好事的围观群众举着手机试图靠近，几名保安正焦头烂额地劝说这些人远离，而其他余下的游客和商家也基本聚集在了栏杆前向下张望，感叹着世事难料。

　　陈扬对着人群仔细观察了一遍，却没能找着夏凛所说的犯人。

　　“人在哪呢？“他问。

　　“在那。”夏凛指着一个人说。

　　顺着夏凛指引的方向，陈扬终于在一家店铺前摆放的几张供游客休息的小桌子间找到了目标。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满脸阴森亦或是个神经质的家伙，毕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搞这么一出恐怖袭击的人必然不会是什么善类，说是灭绝人性也毫不为过。

　　但出乎陈扬预料的是他只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

　　那女孩长相普通，只能说是清秀，但一身的装扮却是相当的华丽，与周围嘈杂的人群相比，女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呆呆坐在位置上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全然未曾在意过外界的动静。

　　这时，从远处隐隐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但那个女孩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地，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让陈扬感到好奇，就在他想靠近一点看看女孩手机里究竟有什么让她如此沉迷的时候，女孩却突然站起来走向了电梯。

　　他下意识地觉得对方要逃，刚想出声提醒，却见夏凛已经先自己一步跟在了女孩身后。

　　陈扬见状也只好跟上。

　　电梯很快就上来了，女孩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直接按下了-2层的按钮，那里刚好是地下停车场的位置。

　　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但电梯间狭小的空间还是让陈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不用那么紧张的。”夏凛见状提醒说。“她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有了夏凛的回答，陈扬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抓住她？”陈扬问，“还是说我们这是在进行什么凡人行为观测吗？”

　　“并不是。”夏凛摇摇头说，“她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

　　陈扬疑惑地看着她：“这姑娘都敢搞恐怖袭击了，精神正常才有问题吧？”

　　“不，我说的并不是这个。”她说，“如果把人的思绪比作一团细线，那她现在的所有思绪都被人用一根钉子钉住了，除了这根钉子所指向的目标外，她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你是说……”陈扬有些似懂非懂地说：“她被人……”

　　“这个女孩被人操纵了。”夏凛补充说。

　　“那她是修仙者吗？”

　　“她身上灵力驳杂，与自身并不匹配，应当是被人强行开启灵脉，又被动地接受了对方的灵力，以她剩余的灵力来看，像刚才那样的术法大概只能勉强再施展一次。”

　　陈扬头昏脑涨地消化完夏凛说的话，看着女孩，忽然同情起对方来。

　　如果今天不是恰好他带着夏凛来这，那么一场悲剧基本是在所难免，不论女孩是被动的也好，怎样也罢，在剩余的人生里她必定要承当起这场悲剧的所有罪责，许多的人也会因她而痛苦，这不是应该发生的事。

　　陈扬的难过并没有持续多久，电梯很快就下到了-2层。

　　但女孩出了电梯并没有如陈扬想象地直接离开，而是找了个阴暗的角落直接蹲了下来，好像是要等待什么人。

　　正当陈扬为女孩的行为感到奇怪时，停车场的另一侧传来了动静。

　　“奚姐，一点小伤而已，就没必要去医院了吧？“

　　一道男声传来，他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莫名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陈扬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七八人从另一侧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这时那个被男子称之为奚姐的人说话了。

　　“怎么没必要，你看看伤口在哪？在脸上，你这张脸有多重要你自己不清楚吗？没了这张脸你就得回乡下种地去知道吗？离演唱会拢共也就一星期了，你还真打算顶着脸上的伤开演唱会不成？”

　　这下陈扬顿时明白这声音为什么耳熟了。

　　当红偶像林明敏。

　　陈扬不追星，对娱乐圈也缺乏相应的兴趣，之所以能认出对方是因为从前还在齐昀手下工作的时候，恰好有几个女生是林明敏的粉丝，经常会在休息时放出他的歌来舒缓压力，耳濡目染之下，陈扬偶尔也会跟着哼唱两句。

　　陈扬看了眼蹲在角落的女孩，这姑娘恰好与工作室里追星的女孩们差不多年纪。

　　那林明敏被经纪人一通训斥，也不恼，只是摸着脸上的伤口苦涩地笑笑：“奚姐说的是。”

　　“别摸了，留下疤怎么办，卖相不好。”奚姐一把拍掉刘明敏的手，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停车场里很安静，所以他们的对话陈扬听得真切。

　　“喂，老板，明敏这边的事您知道了吗？

　　……嗯，明敏没事，不会影响演唱会的。

　　……对，您得让法务部出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商场还是合约方都必须让他们负责。

　　……您朋友？我不管他们是不是您朋友，我们差点没命了，没命了知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像是做了什么保证，周奚才重新冷静了下来。

　　“反正不管如何，您必须得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周奚不耐烦地挂掉电话，一个人快步走在前头朝保姆车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出去几步，女孩突然从阴影处走了出去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作为林明敏的经纪人，周奚显然是把女孩当做了普通的狂热粉丝。

　　她公式化地对女孩说：“不好意思，明敏刚刚受了伤，现在不方便，如果你也是明敏的粉丝，就请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女孩置若罔闻，仍旧站在原地。

　　周奚对此也见怪不怪，她朝身后的两位助理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赶快把人拉走。

　　但还没等两位助理上前，女孩周身爆发出了一股无形气浪。

　　猝不及防之下，周奚整个人瞬间被掀飞了出去。

　　她重重摔在了地上，助理和随行人员们也顾不得女孩，赶忙上前去扶摔在地上的周奚。

　　但周奚显然是被摔懵了，直到被人从地上扶起，她才愤怒地爆发出一道尖利叫喊。

　　“你居然敢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