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少女照顾，劫昄伤身上的多种难受感消退。

　　目前，他身上剩下两种难受感，拉肚子和皮肤痒。能有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好的。少女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他有更多的痛苦和不幸。

　　变得能够走动，但他不敢走太远，怕走不回来。

　　皮肤痒可不是因为洗澡次数少的原因。那是一种慢性中毒的症状，由于他的器官不能够分解多余的物质，器官功能不全。使用止痒药膏也是没有用处的，那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在窗边，他感慨地说：“要是能够在冰水中泡一会，能麻痹一下神经就好了。”

　　“那也不过是暂时缓和，从冰水中出来，你将面对冻伤带来的伤害。还有受冻而增加的心脏负担。”少女来到旁边说。

　　“不过还好，这几天有你在，我都有好好吃上饭。”劫昄伤回想起自己吃得能量满满，美味可口的饭菜进入嘴里的满足感。

　　“也还好吧，我想是可以为你做一些基本的照顾。给你做做饭不算什么。”

　　“才不是，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够会做饭的女性越来越少了。在十亿个人中恐怕只有100个人会做饭，剩下的人只是会加热材料而已。大家都点外卖，或者让还活着的上一辈人做饭吃，现在的年轻人多半都不会做饭。我也不会，每天为了吃饭都会伤透脑筋。”

　　“我们出门转一圈吧，我想要和你谈些事情。”少女不在意劫昄伤说得那些，她不会为了自己所做的好事而沾沾自喜。

　　出门是件痛苦的事情，他脸上出现了深深地皱纹，极其不愿意出门。那不是因为新型冠状病毒的原因，也不是自己心脏衰弱走不动路的原因。而是路上有讨厌的人出现的原因，见到他们一天的好心情都会消失。

　　见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少女感到错愕，挪开步子探查着劫昄伤的身体。发现他不是胃痛，也没有更多的难受感出现。

　　“不乐意出门。”

　　“人流涌动，接踵而至，人挤人的外面真是太讨厌了。”

　　患有严重的厌恶人群症状的他，讨厌见到对自己不起正面作用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总是一副隔岸观火，在远处袖手旁观，取乐着他的不幸，使人心烦。

　　真不知道，有时想起来令人害怕，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的。平时出门在外，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个病人的样子，而且他是内部的组织受损，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像个健康人一样。

　　聚集在小区的出入口的闲人，他们认识劫昄伤，而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他们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还知道患有的疾病，甚至知道他家里的情况。那些人的名字、长相、有关他们的家庭情况，劫昄伤一概不知。

　　太可怕，在这里个人信息泄漏严重，简直就像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别人。聚集在各个路口的闲人，一般是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他们的眼睛里有很不好的东西，他们唯利是图，总是想着要占别人便宜，想着不劳而获的好事。

　　听见他们笑着跟自己打招呼，是劫昄伤觉得最可怕，也最可恨的事。

　　“哟，又出门买东西，病好一些没有。”

　　那人谁呀，劫昄伤看见站在门口向他靠近的人，心里感到十分的陌生。

　　太奇怪了，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讲过自己生病了。到底是哪个传闲话的人将这件事弄的人尽皆知。还有他怎么要用“又”，今天我也不过出门一次而已。他平时都在观察哪家人经常购物？他平时观察着别人家里的财务状况？为什么会有人闲着站在这里几个小时？

　　小灌市是个奇怪的地方，它有着诡异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即使不对别人说自己情况，那些经常聚集在小区门口，或者哪个必定有人通过的路口，有着一群人，他们知道来往人的隐私。

　　摇了摇头，劫昄伤不想要出门。他不想被陌生人突然搭话，还讲出本应该只有自己知道的事。他不想要听一个陌生人说那些，他们看起来不安好心。

　　反观少女，她倒是很乐意出门走走。即使劫昄伤表现出不乐意的样子，已经被她发现了，少女还是穿着鞋子带着外出的用品出门。她拉着劫昄伤走下楼。

　　“给，你拿着它。”

　　接过雨伞，劫昄伤抬头望着天空，心里不是太明白。天空上是蓝蓝的大气层折射，慵懒的几朵白色的云，像是晒在太阳下的棉被。小灌市不经常下雨，能够用伞的次数屈指可数。

　　戴着遮雨帽，少女手掌放在嘴巴两边，作扩音状，往天空大喊。

　　“计蒙快出来！”

　　天空中的云朵聚集起来，一道闪电降下，随之出现龙脸人身的神明。初次见到计蒙，劫昄伤感到一阵畏惧。他长成那个样子，即使哪个优秀的皮肤科都治不好，那张古代中国龙的脸，太可怕了。吓得他心脏猛跳，感到自己力量薄弱，躲在少女的身后拉着她的肩膀。

　　“请你下一场聚少离多，使人们郁郁寡欢，不愿出门的雨吧！”

　　应少女的要求，一道闪光将计蒙送回天空，前几秒还是多云的天气，立马有雨点毫无预兆降落下来。

　　小灌市从来没有这么痛痛快快下过一次雨。平时乌云满天，还需要酝酿5-100小时的情绪，才稀稀拉拉地滴落几滴。

　　撑开少女给的伞，劫昄伤离开住宅区。

　　下雨又能怎么样，这里的人，可不是这样就能够避免的。

　　走到了商店街，他一个人也没有见到，简直像是做梦一般。此刻，他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生命里的奇迹，世纪中的永恒一幕。

　　雨的欢歌，雨的畅快，雨的寂静，现在他都能够安静地享受到了。多么令人精神振奋。

　　眉头一皱，街道上还是见到人了，果然想要看不见讨厌的人是困难的事。他一看见他们已经痛苦不堪起来，用手遮住额头，心里难过起来。

　　那人的动作引起了劫昄伤的好奇。他撑在台子上，由于下雨视线朦胧，刚才没有看清楚。不得不扶在台子上，是由于在他的上空有大量的水流下来，像是用盆子不断浇水。大量的水流压弯了他的腰，已经不能用雨水形容，简直是大口径的泄洪口流出水柱，浇在那人身上。

　　“街道上出现其他人，下场都会跟他一样。要是他们带着氧气罐，我也只好叫来雷公，给他们一道强力闪电。我们走吧。”

　　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劫昄伤感觉心里好受一些了。

　　不必目睹形形色色的人，为了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躲避。如果不躲开，他们的素质是不会给别人让路的，撞到后还要听他们啰嗦，有些还得小心诈取钱财。他对要花精力躲避人群车辆已经感到厌烦了。

　　有一件事，他不能够理解。

　　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向自己靠近？

　　这并不是他自恋，或是产生了错误的印象。他走路沿着一条直线走，原本对面的人走在另一条路上，结果他们走着走着向劫昄伤这边移动过来，挡在了走在预定路线的劫昄伤面前。其实他们不走过来，也对于到达目的地也没有影响，而且道路宽阔。

　　按照他们原本的路线到达想要去的商铺，也是可行的，并不会多走路。可他们反而会向劫昄伤靠近，为此他们多步行了几步。

　　对于这样的现象，劫昄伤理解为那些人一点个人思想都没有。他们往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似乎随时都想要问别人在干什么，随波逐流。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在劫昄伤的身上有一种吸引力，而且这种力量比一般人作用大。人们在他出现的地方，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那里。劫昄伤时常觉得自己被别人观察着，他们了解自己得病的困难处境，却从不出手帮忙。他的存在本身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让穷极无聊的人们看一眼，便能增加他们的乐趣，改变一点错误想法，建立正确认识。

　　然而，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别人的吸引力。他向来觉得人好多，好烦。

　　有什么是可以让人快乐的？

　　没有任何感觉出现的时候，人们是快乐的。像是玩游戏，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吃美食体会不到味道，只知道自己在吃，却还是记不住味道；做一件事，当你意识不到它所带来的感觉，那段时间你是快乐的。好像有一段空白的时间，在那段时间内享受着快乐。几个小时了，他在不停的走，取下口罩大口呼吸着，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

　　从前熟悉的城市，有了陌生的画面。平常为了应对不让路的人，他平视着路面。现在他看见了高处的情况，大楼的窗台上放着巨大的广告宣传画，窗台上放着花盆。

　　走了两个小时多，劫昄伤来到了公园。蹲在公园的大理石台子上，上方有石拱门遮挡一片石块的区域。

　　在这里，劫昄伤能够看见远处的大楼。那是束缚住人们的大楼，自己的家也像是那样结构简单。像是养殖蝎子的规整的石块水泥，会投喂小虫。

　　受不了城市的狭小，别人都说大城市很大，有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他不这样想，城市居住空间狭小，拥挤，吵闹，还危机四伏。

　　雨点落在石棱上，劫昄伤收取了雨伞。

　　“想要谈什么？一路上你都没有说。”

　　“要说的事情，也比较的简单，没有必要在你心情愉悦的情况下说出来。情况如何，身体方面？”

　　“每天都在难受，各种各样的难受感轮着来，皮肤痒、牙痛、失眠、心脏痛、恶心、耳压失衡，还有一些小毛病。它们轮流出现，从未让我轻快地度过，让我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近日，情况好一些，难受感少一些了。”

　　“那就好，我打算让你离开这里。”

　　“我也一直想要离开这里。这里是没有希望的灭绝之地，为了离开这里，我一直在伤脑筋。我想要住在一个人少的小城中。可是像是我这样的穷人，搬出的能力也没有。”

　　“你想要生活的更好，对吗？”

　　“一直都想。”

　　“向往更好的生活，这就对了。我会帮你这一次，带你离开这里。”

　　听到少女会带自己离开这里，他像是有不想离开的原因。离开这里，到新的地方去，可是羸弱又穷困，还缺乏竞争力的他到哪里，他自己都觉得是一样的。

　　“换一个地方，能改变什么？”劫昄伤为自己的无力而伤心，他多么想要自己是个能够掌控一切的强者。

　　“能改变的，你所进行的，可不是换个居住环境这么简单。直到你遇见我，才有可能出现的机会，环境的改变会带给你改变的。我相信懂得生活价值和有正确目标的你能够凭着生存者本能活得更好。”

　　“过奖了。”

　　“就这样决定了，明天10点半，有人会来跟你说明情况。他们会带你离开。今天可以收拾一下行李，最好不要带着过去的东西，我是说有关家庭方面的东西。”

　　“可以。”

　　听了她的话，劫昄伤心里有了一种担心。是别人带自己离开这里，那少女要去做什么？

　　“你不一起来吗？”

　　从他身后抱住，少女对劫昄伤说：“放心好了，我会跟着你的。不过，你要独自面对一些情况。”

　　“会很久吗？”

　　“不会很久。”少女松开手臂，朝着那所讨厌的大楼走去。

　　撑开伞，劫昄伤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他觉得自己现在是离不开少女的人，要是陌生人带走自己离开小灌市，让他不安心。

　　情况没有想到会意外的突然，明天就要离开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小灌市。留给自己收拾行李的时间也不多，他在心里想着要带走什么东西。想了又想，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只是，只是觉得那些东西都扔在房子里放着，有些可惜。

　　雨越下越大，这里唯一的明白人离开了，小灌市变得更加像个死亡之地。小灌市没有希望，不再有奇迹发生，人们侵泡在逐渐腐蚀的拙劣环境下。

　　谁也不会担心未来，谁也不会出来主持公道，谁也不会在这里散播爱心。小灌市的人不太正常，许多人都应该死掉，就连他们自己也这样期待着。

　　只是在期待着，他们喜欢亲眼见到别人的不幸和消亡，仿佛那样的痛苦永远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