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末日游戏 第380章
作者:唯舟的小说      更新:2023-05-08

  王帖慢慢放下手中酒杯,神色重归上位者应有的肃穆,“实不相瞒,京中有贵人托我给少侠带了样两样东西。”

  “带上来!”王帖拍了拍手。

  包间对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慢慢推开,几名身着甲衣的士兵合力抬进来两个木箱。

  “打开。”王帖眯起本就不算大的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攥紧。

  靠里的木箱被士兵打开,所有人望着木箱的目光瞬间凝滞。

  在烛火的映照下,众人看到了木箱中一个个摆放的错落有致的金元宝。

  红色烛光下,金元宝上折射出令人眩目的金光。

  这些金光轻洒在周围,让箱子四周的地面平生出一层金纱。

  只是瞬间,川越听到席中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包括他自己。

  在这个一两白银就能折合前世六千元购买力的大唐,他不能想象一千两黄金能够如何。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金钱的想象力。

  “这是黄金千两,算是给少侠从洗剑城一路而来的路费。

  “千两黄金,只请少侠原路折返,或是避开长安。”王帖眼中倒映出金光和极力压制的贪欲。

  他艰难的扭头看向江户,开口道:“这可是一千两黄金,少侠不心动?”

  江户咂了咂嘴,不做回答,只是好奇道:“另一个箱子呢?”

  王帖拍手,示意士兵打开。

  在众人各式各样复杂且贪婪的目光中,士兵打开第二个箱子。

  随着木箱上盖拉起时吱呀的涩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在房间内弥漫。

  箱盖被慢慢掀起。

  明亮的烛火下,箱子的边角露出一抹红丝绸。

  箱盖越越掀越大,红丝绸越露越多,血腥味也在房间内散的愈来愈浓。

  终于,箱盖被完全打开,露出了属于它的狰狞。

  只见箱中垫着的厚实丝绸上,静静摆着一颗男人的头颅。

  男人披头散发,瞳孔无神涣散,似乎于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户思索了会,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后,挑眉问道:“这是?”

  “少侠在翡翠湖岸边遇险,便是此人一手策划。”王帖看着江户眼中不似作伪的平静,眼中闪过疑惑,笑着解释,“王伯灵。”

  “白鹿书院在兴州城的供奉。”王帖双手交叉握在身前,“一位无限接近三品小宗师的武夫。”

  “不怕报复?”江户身子微僵一下,很快重新柔软。

  “当然怕,不过这并重要。”王帖察觉到了江户细微的动作,心中稍感轻松,“重要的是贵人的态度。

  “这是贵人对你的补偿。”

  “为什么呢?”江户无声呼出一口气,感觉胸腔热的厉害,“我真的很好奇你口中的贵人,为什么那么不想让我去长安。”

  话音未落,江户忽然站起身子。

  江户忽然的动作惊得席中所有人都是身子一动,稀里哗啦的酒盏摔碎了一地。

  原来是有人抽出了藏在席下的兵器,连带着晃动起了桌子。

  “酒桌之下藏着这么多寒锋,王大人是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吗?”江户身侧的纪灵芝眉眼一凝,拍案而起,拔出了随身佩剑。

  江户另一侧的川越也是无奈挑了挑眉,捻起一粒花生米抛进嘴里,站起了身。

  “言重了,言重了。”王帖圆脸上露出僵硬的笑意,不死心的问道:“少侠,这千金厚礼,你收还是不收?”

  “在下不才,从小就长得好看,所以天生讨喜。”江户答非所问。

  看着王帖皱的越来越厉害的眉毛,江户语气轻松且从容,“你说,在洗剑城那么讨街坊邻里喜爱的一个少年郎。”

  “怎么出了洗剑城,就仿佛变成了个从阿修罗道中钻出的恶鬼呢?”江户弯腰提起靠在身侧的带鞘长剑,惊得席间诸人更是向后退了几步,

  “特别是长安的一些贵人们,更是畏我如蛇蝎,明明我们还一眼未见。”江户平静笑了笑,语气如常,“但我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所以,我要去长安。”江户握着带鞘长剑狠狠拍碎了面前的巨大圆案,声音变得冷冽,“我要同他们面对面讲讲这世间最简单,最朴素的道理。

  “杀人者,须偿命。”

  “大胆!”王帖眼中的寒意终于再也无法压下。

  脸上肥肉的挤压,使得他的眼睛显得并不大。

  此刻,这对狭长的细眼中,因为愤怒,所以满是森冷的杀意。

  他不相信,有人能拒绝这一千两黄金!

  他眼神冷冽,嘴上声音听上去却是异常诚恳,“你今日若是拒了这千两黄金,就是拒了自己最后的退路,你可要三思。”

  “大人讲的有理。”江户左手拇指推剑出鞘一半,然后收回再推,再收再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帖看着江户的动作,双手忍不住背到身后,慢慢攥紧。

  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凝在江户身上,身子都是微微挺起,暗自握紧手中兵器。

  房间瞬息间变得极为安静。

  静的只能听到窗外雨滴砸在檐下的噼啪声,只能听得到江户手中长剑磨擦剑鞘的锋锐。

  “那我就收下了。”江户最后一次收剑入鞘,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

  王帖眼中闪过难以置信。

  他刚刚才从江户的激烈言辞中听出了不死不休的气势,转而江户却又答应收下这一千两黄金?

  “不过……这黄金该收得收,这长安,该去也得去。”江户咧开嘴,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你王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从三品的狗官,也不是没杀过。”江户抽剑,剑指王帖,声音冷冽,“大人莫要自误。”

  终归是少年气性,难以隐忍……王帖看着江户所言所行,心中稍稍舒了口气。

  “贼人江户入兴州城,盗窃官银黄金千两未果,欲刺杀朝廷命官,罪责当诛!”王帖眼神平静,口中大喝出声。

  “杀了他!”声音响起的同时,王帖迅速后退出屋,小小的眼睛里,终于酿出毫不掩饰的汹涌杀意,“亲斩江户贼头者,赏金百两,赐私宅三座!”

  “杀!”包间之内,所有人瞬间眼睛通红。

  粗重的呼吸声中,包间外亦是涌出无数提着刀剑的男人,疯狂涌了上来。

  刘汕神色一黯,他听出了江户话语中的杀意,于是他不再犹豫。

  他口中一声厉喝,一脚踢起身前书案。

  书案带着剧烈的破风声,旋转着朝着江户砸来。

  江户欺身上步,右手长剑捎带着挽起几朵剑花,一剑劈开迎面而来的书案。

  然后,江户看到了裂开的案子后,刺来的两柄钢剑。

  看着刺来的剑,江户眼神平静。

  他压身,扭胯,然后横剑。

  一步穿过握着钢剑的素衣男子,江户剑指飞起一脚后仍站在原地的刘汕。

  江户身后,两名素衣男子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们嘴唇张大,却是发不出声音。

  只听见长剑坠地的声音响起,他们紧紧捂住自己在刹那间被切碎的喉管,无力倒地。

  “没人能救得了你。”江户看着刘汕眼中浓郁的绝望与不甘,突然眼睛通红,“就像当初没人能救得了江府上下。”

  他挥剑,剑身上白色劲气密布。

  他一剑斩碎了刘汕格挡在身前的长剑,重重砍在后者的脖子上。

  “再见了,校尉大人。”江户拔剑。

  刘汕的鲜血随着长剑抽出的轨迹,滋溅在了少年身上。

  校尉大人?

  剧烈疼痛中,刘汕听到了这句话。

  他回想起了当年边塞的无际草原,想起了宫门前的宣誓,想起了那天夜里燃起的火光。

  他心中此刻突然生出了浓烈的悔恨,于是他捂着喷血的脖子,艰难开口,“小心白鹿书院的……”

  话音还未落,鲜血便是倒灌进气管,堵住了刘汕的喉咙。

  他此刻,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倒地身死。

  江户看着半身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刘汕,神色复杂。

  这难道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江户转身,对着身后一众剑客道:“清理好痕迹,不要留下任何东西。”

  “是。”

  当天夜里,幽州牧刘汕府邸失火,连带府邸不远的幽州署衙同时失火,部分幽州捕快同州牧刘汕大人一齐救火,竟因此不幸殉职,震惊朝野。

  …………

  次日凌晨,幽州城门刚刚开启,一辆黑布遮掩的马车便从东城门洞内缓缓驶了出来。

  江户靠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回想着昨夜刘汕未曾讲完的那句话。

  “白鹿书院……”江户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了些。

  天下有四大帝国。

  如果说大唐是四国中最年轻力壮的粗鲁武夫,那么北魏便是四国中最年长有礼的教书先生。

  而白鹿书院,就是这个教书先生用尽了心思教育出的科考状元。

  白鹿书院在北魏的地位,比之如今扶桑教在大唐的地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更是被当今天下四国的读书人,尊为圣地。

  读书人养浩然气,修无畏法,故而白鹿书院还是当今天下四大武学圣地之一,其门下高手无数。

  甚至因为其读书人的身份,白鹿书院在大唐诸多繁华的州城内,都开设有文馆,挂着资助贫苦读书人的借口和幌子,做着些见不得人的情报交易。

  毕竟,白鹿姓魏,而非姓唐。

  “当年江府的灭门惨案,又和这个民间风评极佳的白鹿书院有什么关系?”

  江户掀起车窗的帘子,看着官道两侧缓慢向后移动的景象,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

  突然,行走的马车顿住,一个声音响起,“师兄,到地方了。”

  江户握紧靠在身侧的长剑,掀开布帘跳出马车,看到了拴在官道一侧的老黄。

  解开缰绳,江户纵身跃上马背,朝着依旧恭敬站在马车旁的车夫道:“你回城后传我谕令,幽州城洗剑池弟子,全员回撤洗剑城,不得有误。”

  “是。”车夫闻言,平静弯腰施礼后跳上马车,掉头折回幽州城。

  白鹿书院,在幽州城就设立有文馆。

  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江户压下心头的担心,眼睛重归清明。

  他双腿夹紧,引着老黄,沿着官道向前奔去,只留下一地烟尘。

  而此刻幽州城府衙不远的街道口,一个临街的早点铺子同往日一般,开门迎客了。

  泛着油光的板门被头发鬓角已有些花白的中年汉子熟练卸掉,置于大门口。

  中年汉子眉眼敦厚,是四坊邻里公认的老好人。

  他里面穿着件白色里衣,外面套着在唐人中流行的半袖,这并不臃肿的服饰,将他高大的身材突显的淋漓尽致。

  再配上他那自带的敦厚摸样,极讨唐人女子们的欢喜。

  男人放下木板刚起身,便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妮子同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秀气哥哥,从里屋一起抬着张低矮的木桌晃荡着放在了门口。

  男人看着因为春寒而笑脸被冻得通红的俩小人,眉眼中满是疼爱。

  搓了搓手掌,让手心暖和起来的他蹲下身抱起俩小人,转身重新迈回店里。

  转身时,男人的眼睛有意无意间,轻瞥了眼街道对面那已然被烧成废墟的署衙,眼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老板,一碗馄饨,一笼包子。”

  就在男人刚进里屋后不久,一个年轻的食客坐在了那张矮桌旁,吆喝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