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神 第四章 生命的终点
作者:竹影摇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又是一夜过去,眨眼到了初六的早上。吃过早饭,实在没了辙的母亲不知怎么突然插上了门栓,屋里只剩下了她们娘儿两个,来到周君颐的身边,母亲哀求似的说:“唉!小君呀,你姨妈费了那么大的劲给你找了份工作,你擅自辞去了不说,如今连她的话也不听了,你再不起来吃饭,我可要给你跪下了。”说完了话,她愣了愣,见君颐毫无反应,她竟真的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面前。然而母亲的这一举动丝毫也没有感动她。

  “你不起来吃饭,我也不想活了,让我陪你一起死吧!我今天就冻死在你的面前。”母亲说着,竟一件一件地脱去棉袄、绒衣和衬衣,直至裸露着上身,在寒冷刺骨的空气中瑟瑟发着抖,并且她嘴里还不停滴颤声咕哝着:“让我也死吧!和你一起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哦!天哪!这对母亲来说是多么地残酷啊!”周君颐的大脑受到了刺激,有了些反应。她用眼角瞟了一眼母亲,痛楚地想:“哦!母亲啊!你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呢?”她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动,眼中流出了泪,胸部也剧烈地起伏着,几乎要哭出声来。她好想对母亲说:“妈妈呀!女儿是不会死的,即便是死了或将要死了,也会有人搭救的,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吗?如果真是无人搭救,那么死了也就算了,只怪我命该如此罢了。”

  看到女儿眼中流出了泪,母亲以为她受到了感动,一定会起来吃饭或对她讲点什么,可是她终于什么也没说,竟将脸转了过去背对着母亲不再看她。看来此时就是母亲一头撞死在她的面前,也不会使她的灵魂觉醒了。

  面对如此心如冷铁的女儿,母亲绝望了。她的双腿已麻木,浑身也不停地哆嗦着,她实在受不了了,颤抖着穿上了衣服。刺骨的寒冷加上绝望使得她忍不住又坐在地上悲泣起来,为了不让邻居们听见,她还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哭了一阵子,她想开了——她是不能够去死的,还有另外两个孩子需要她照顾,她怎能单单只为了这么一个狠心而又无情的孩子而真的去死呢?

  严酷而又残忍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不思饮食的周君颐挨到了第七天的早上。这么多天里,母亲和姐姐真是费尽了心思、想尽了各种办法,简直是软硬兼施了,然而都未能使她吃上上一粒饭、喝上一口水——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饿死吗?母亲和大女儿又在商量着对策。

  “不吃,就撬开她的嘴,怎么也得灌上她几口稀饭。”瘫痪在床的哥哥发了话。

  “对,就是硬灌也得灌上她几口稀饭。”姐姐附和道。

  “唉!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母亲叹了口气。

  不一会,母亲端来了温热的稀饭,姐姐则用汤勺撬着周君颐的牙齿,终于给她敲撬开了,母亲赶快用另一只汤勺向她的嘴里灌了点稀饭。面对这个滑稽的方法,周君颐不由得笑了,她想:“这可不是牛不喝水强摁头吗?”看到她因发笑而自动咧开的嘴,母亲赶忙又灌了她两勺饭。张开的嘴被稀饭灌满了,可是她却一点也没咽下去,反倒忍不住笑出了声,满嘴的稀饭被她给笑了出来,弄得被子、枕头、床单以及她的脖子里到处都是。

  这样连喂了三次,都被周君颐给笑了出来,一点也没喂到她肚子里去。

  看到又湿又脏黏糊糊的被子、枕头等,母亲再次发了怒,她举起手来,啪的一声打在了周君颐的脸上,厉声说:“笑!我让你再笑!”

  周君颐的脸上失去了笑,她重又闭上了眼睛,显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随便母亲怎么处置好了。

  “唉!别打她了。”姐姐拉走了母亲心疼地说:“你歇歇吧,我来收拾。”

  姐姐帮周君颐搽干净脸上、脖子上的稀饭并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她一面换着干净的被褥一面对妹妹说;“你也别怪咱妈打你,你知道这几天她为你都操碎了心、愁白了头了吗?你不吃饭,她也吃不下,眼看着你和她一天天瘦下去,我和你哥的心里就好受吗?唉!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呀……。”姐姐说着哽咽着哭了,一双善良的大眼睛里流出了泪,她再也说不下去。等她铺好了床去扶妹妹的时候,发现妹妹的眼里也流出了泪。她知道妹妹受到了感动,赶忙说:“哦!妹妹呀,俗话说‘人不伤心不落泪’,我知道你有难处,可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为什么就不吃饭呢?”

  面对姐姐的哭泣和劝慰,周君颐仍没能开口说话,如果此时她知道为什么或该怎么办倒好了,她也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她重又躺到了床上——这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晚上,昏黄的灯光下,周君颐脸色苍白,头发蓬乱着。她仿佛听到了黄昏寺庙里的钟声,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里的声音在召唤着她。她觉得自己也许就要离开人世了,头嗡嗡地作响着,生命之钟仿佛已敲到了尽头,就要停摆了。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红楼梦里的句子:“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哦!看来我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就在今夜,离开这并没给我带来多少快乐的世界——这也许就是命吧,我会笑着离开的。”

  “唉!”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迷蒙之中,周君颐听到母亲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声音,同时她还感觉到母亲那颤抖着的正摸索着她的脚、腿和身体的手。只听母亲不停地咕哝着:”哎呀!孩子,我的孩子,手脚都凉了大半截,哪还有一点热乎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