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从央视宿舍回到家，已经两点多了。

　　今天还得早早的起床去单位值班，这个春节过得，顾北感觉比平时都累。

　　“多带点儿，你不是说，春节期间，你们单位食堂每天都是饺子嘛，多给张丽带点儿，也让她换换口。”

　　顾北吃早饭的时候，陈小旭已经打包好了两个保温桶，昨天从张丽宿舍出来的时候，她就说了，今天给张丽带早饭。

　　“你要是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关心就好了。”

　　顾北大概是没睡醒，无脑吐槽了一句。

　　直接招来了陈小旭的杀人眼镖，还有李素芬的一记抡在后背上的大巴掌。

　　“瞎说什么呢，小旭对你不好啊？”

　　顾北被扇的龇牙咧嘴的，哪敢反驳：“好，好着呢！”

　　昨天晚上，半夜回来，还加了个班。

　　就是不知道种子种下去了，今年能不能有收获。

　　陈小旭原本还在幸灾乐祸，察觉到顾北的目光正盯着她的肚子，瞬间红了脸。

　　“快点儿吃，张丽还饿着呢！”

　　得嘞！

　　老公比不上闺蜜！

　　甭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一样。

　　只要不是男闺蜜就行。

　　“走了！”

　　提上装着保温桶的大袋子，顾北出了门，时候已经不早了，推上自行车赶紧走人。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夹雪，到了后半夜，渐渐变大，这会儿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顾北也不敢骑得太快。

　　好在今天是值班，不用去签到，可以慢悠悠的过去。

　　顾北到办公室的时候，张丽已经把卫生都做完了，这会儿正在整理年前顾北交给她的资料，都是《知否》剧组相关的。

　　“过年好啊！”

　　张丽扭头看见顾北，也笑着拜了个年：“过年好。”

　　“来这么早？值班用不着这么认真，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知否》已经成功立项，只要顾北这个负责人不说，别人自然犯不着因为值班的事得罪人。

　　“在宿舍里也睡不着，这边还清静点儿。”

　　宿舍里，一帮不用值班的同事，大早起来就凑到一块儿打牌，筒子楼里隔音效果不好，张丽还在睡觉呢，直接被吵醒了。

　　“先吃饭，工作待会儿再干。”

　　顾北将两个保温桶拿出来，一盒米饭，一份大虾，还有一份宫保鸡丁。

　　李素芬知道张丽是四川人，特意炒的。

　　可惜母后大人不了解，宫保鸡丁最早是鲁菜，后来才被四川的厨子学了去，改良了做法而已。

　　“这么多好吃的，我可有口福了！”

　　“爱吃就多吃点儿，对了，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可不能推辞了。”

　　昨天是除夕夜，团圆饭，张丽不好意思过去打扰，还说得过去，今天是大年初一了，没那么多讲究。

　　张丽犹豫了一下，面露为难，她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喂，张丽，你要是不去，小旭今天还得拉着我过来给你送，昨天下了一夜的雪，路上……”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张丽当然知道顾北是好意，既然如此，确实不应该推辞了。

　　“这就对了！”

　　顾北说着起身。

　　“你先吃着，我出去一趟。”

　　张丽没说话，她知道，顾北是去给领导们拜年。

　　从办公室出来，顾北先去了隔壁。

　　阮若霖作为中心的一把手，过年期间自然要坚守岗位。

　　“领导，过年好！”

　　阮若霖正在看报纸，见进来的是顾北，上下打量了一番，闷声道：“空着手就来了？”

　　呃……

　　这老太太有点儿皮。

　　“谁说空着手，我这不是带着满满的诚意嘛！”

　　“贫！”

　　阮老太也笑了，示意了一下：“坐吧，自己倒茶。”

　　顾北答应了一声，往阮若霖面前一坐，看向了老太太手里的报纸。

　　“领导，有什么大新闻，看得这么认真？”

　　“还能有什么，春节晚会呗！”

　　阮若霖说着，抽出一张递给了顾北。

　　“看看吧，估计你又得被某些人拎出来了！”

　　顾北闻言一怔，春节晚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前两年还挂着个顾问的头衔儿，今年因为忙活《知否》剧组的筹备工作，完全没参与。

　　这都能被蹭上？

　　“领导，春节晚会是文艺制作中心的事，跟咱们不挨着啊！”

　　原先的文艺部，现在分成了三个制作中心，原先的技术岗都是三个组混着用，现在只是分家分得更彻底了。

　　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三个频道，电视剧频道、综艺频道，还有戏曲频道。

　　等拿到了更大的自主权后，还会形成竞争关系。

　　但毕竟同属于央视，彼此之间的合作还是很密切的。

　　电视剧制作中心这边，因为年前没什么要紧的活，大部分技术岗在春节晚会筹备期间，都被抽调过去帮忙了。

　　呃……

　　这份都市青年报上面，头版头条居然留给了今天的春晚，以往都是报道时政要闻的。

　　缺乏新意，文艺曲艺大杂烩……

　　这个评价有点儿过分了。

　　虽然说，这几年的春节晚会在节目构成上，一直都是照搬前些年的成功经验，但说到底就是一场文艺汇演。

　　再怎么创新，也是万变不离其宗，相声、小品、歌舞、戏曲、杂技、魔术，还能怎么创新？

　　相声演员登台的时候，从屋顶背着降落伞跳下来？

　　或者说，歌手登台直接来个大变活人？

　　“领导，这跟我……没啥关系吧？”

　　阮老太瞄了顾北一眼，道：“你忘了，联排之前，我跟你说过，洪副台长想让你进春晚筹备组。”

　　有这事吗？

　　顾北还真不记得了，这段时间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大脑内存严重不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自动被清理掉了。

　　“不会因为我拒绝了，现在也得跟着粘包吧？”

　　“那倒不会，说到底，春节晚会也是文艺中心的事，他们的排的节目，让观众不满意，怎么着也赖不到咱们的头上。”

　　这就好，这就好。

　　“但你现在是众矢之的，就算是没错，某些人也能给你寻出错来。”

　　还能这样啊？

　　“领导，这……这就有点儿耍赖皮了吧？”

　　虽然觉得这事很扯淡，但是，顾北知道，真要是有人硬要往他身上按罪名，他躲都躲不掉。

　　谁让他在央视冒头太快，碍了某些人的眼呢。

　　唉……

　　在这地方工作，有时候顾北是当真觉得心累。

　　如今台里的年轻人也有不少了，可有资格被当做众矢之的的就他一个。

　　真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应该骂街。

　　可谁让顾北一来就招了人忌恨呢。

　　说起来，主要原因也不在他身上，给他拉来这些仇恨的，应该是杨婕导演才对。

　　杨老太当年怼遍央视无敌手，冤家对头遍天下。

　　顾北作为杨导的左膀右臂，自然而然的被杨婕的对头视作一系，在对付杨婕的时候，捎带手把他也给带上了。

　　再后来，顾北一直大出风头，自然引得台里一些老同志不满。

　　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某个年轻人却总想着越级杀怪，分明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这个事，你也不用担心，最多也就是有人说怪话，可如果，类似这样的报道多起来的话，台里说不定……”

　　阮老太没把话说完，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怎么了？”

　　“甭管了，把你的工作干好，比什么都强。”

　　嘿！

　　话题是你挑起来的，现在说岔开就岔开啊？

　　阮若霖的预言，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完美的兑现了。

　　关于今年的春晚，报纸杂志上的报道基本上都是批评态度，认为春晚导演组在设计的时候，缺乏足够的新意，一直照本宣科，抄前些年的作业。

　　还有的媒体将86年的春晚拿了出来，跟今年做了一个全方面的比较，结果自然是……

　　时代进步了，春晚的质量却下降了。

　　这就让人很尴尬了。

　　随后，春晚的总导演，那位后来因为受贿进了监狱的赵某也接受了采访。

　　如果他的态度能诚恳一点儿的话，对待周围的意见能虚心一点儿的话，或许关于今年春晚的批评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偏偏这位是个“宁折不弯”的，面对媒体的批评，还有观众的不认可，直接对着记者大放厥词。

　　说到high了，居然声称媒体不专业，观众欣赏水平低下。

　　一副曲高和寡的架势，直接将自己放在了观众的对立面。

　　这不是纯属找死嘛！

　　宁折不弯是个好品质，如果放在德行操守上面，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些糟烂事，可赵某人偏偏跟媒体观众对着干。

　　他不站出来还好，这篇采访报道一出，直接点燃了火药桶。

　　顾北来单位上班，连着好几天，都能看到邮递员送来一麻袋一麻袋的观众来信。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骂街的居多。

　　人家的事，顾北看个热闹也就是了，他知道，这两天台里开会的时候，真的有人点了他的名字，认为他在春晚需要人手的时候，选择拒绝，很没有担当。

　　对此，顾北只想说上一句：去泥马滴！

　　文艺中心用人不当，手艺没到家，挨着他什么事了？

　　一直到正月初五，《知否》剧组重新集中的这天，顾北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已经宣布不再执导春节晚会的黄一贺导演，可能又要出山了。

　　老黄要是出山的话……

　　顾北突然明白，那天阮若霖欲言又止的，是想要说什么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