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号,顶层大厅内灰暗一片。
嘭——！
方末刚走进大厅，灯光就亮了起来。
“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远航号再次打开了灯光，各位船员们尽情地沐浴光明吧！”
博赛尼在大厅中央的餐桌上坐定，伸开了双臂，其他船员也一样，纷纷伸开双臂，似乎是在拥抱灯光散发出的光亮。
他们这种奇怪的拥抱仪式持续了大约二十秒，方末惊喜地发现，这些人类的竖瞳消失，变得跟正常人类一样,目光柔和起来。
“尊贵的女士！想吃点什么？远航号的东西很便宜，比其他一些远行航船要划算得多！”
博赛尼非常得意地说道。
“的确如此！远航号的生意更加火爆，一会二层体验一下。”
马蒂斯坐在餐桌的另一侧，在胸前挂上了餐布。
方末冲着流烟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坐下。
其他人除了博赛尼都站在了一侧，看样子他们没有资格入座。
“想吃点什么？”
方末低头看着流烟问道。
“我想吃他们！”
流烟作为飞鲲魔族，吃这些人类也正常不过了。
但是在这种特殊的地方，她没办法实现自己的目标。
“来你们招牌菜吧！”
方末也根本就不饿，而且也根本无需进食，吃东西纯粹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来一道招牌乌吧！”
博赛尼话音刚落,天花顶板打开。
嘭——！一头像小山包一样的乌贼砸落在饭桌上。
黑色的触须不停地剧烈抖动，碗口粗的触须上生满了灰白色眼睛。
别说吃了！
看看都想吐。
还时不时地喷吐出阵阵乌黑的汁液，覆盖了整个餐桌，腥臭刺鼻。
方末甚至怀疑，这就是杀掉二皇子他们的那条黑乌。
马蒂斯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惊讶,于是笑道：“博赛尼阁下，我们来几片黑面包就可以！”
“我才不管你们吃不吃，反正已经记账了。”
博赛尼眉头一皱，蠕动着大胡子，无所谓地说道。
“马蒂斯先生！我觉得吃饭就免了，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方末说罢便直接起身，带着流烟向楼梯口走去。
“好吧！”
马蒂斯也缓缓起身，脸部猛然一抽，似乎为方末狠狠地肉痛了一番。
“一份招牌乌，三份黑面包，一共200高级魔源水晶，挂账！”
博赛尼熟练地说道。
方末头也不回，拉着流烟径直向下走去。
“马蒂斯先生！我是不是被他们坑了！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吗？”
“这跟我无关，我以为你会直接选择赌一把，谁知道你直接上坐下了。”
“关键是你没有提醒我！”
“以我们的关系，需要提醒么？”
“我们什么关系？”
方末走下楼梯，通道两侧连接四个大厅，都厅门紧闭。
“马蒂斯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方末站在通道口，转身问道。
“去一号厅吧！比较简单。”
马蒂斯不假思索地回道。
方末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走到一号厅前，直接推开了大门。
大厅内人声鼎沸，但光线昏暗。
砰——！
方末刚往前迈了一步，大厅的灯光大开，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今晚有贵客到，大家尽情享受。”
大厅内顿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仿佛灯光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极为奢侈的物品。
大厅内摆了三张巨型赌桌，周围挤满了身着各种奇装异服的人类。
方末略一估算，得有上千人之多。
但是从外部丝毫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
“大家继续！”
一位管事模样的风衣男，叼着烟卷，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方末身上，有些不太合适，万一吓到这位尊贵的客人就不好了。
方末敏锐地察觉到，刚才的近千道目光中分明都藏着一丝戏谑。
自己好像又被马蒂斯带到了坑里。
“看来你是今晚的冤大头！”
流烟轻轻一笑，甩起青裙走进了内场，但是引起了一片骚乱。
以流烟的姿色，至少全部的人都得被她俘获，剩下的可能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非人类存在，也会动一些莫名的心思。
“我们还是找地方聊一聊吧！我可不想跟这些人赌。”
“好吧！我们就去边厅，在那里可以看到你的小女友，而且还不用被吵到。”
方末顺着马蒂斯手指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那可是一群不要命的赌棍，你不担心么？”
马蒂斯透过封闭的玻璃窗，瞄了一眼流烟，皱眉道。
“马蒂斯先生，你不用担心我的小女友，还是给我讲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末盯着服务员刚倒的两杯墨黑色液体，顿时涌出一阵反胃的感觉。
他觉得那种黑色液体就是乌贼墨汁的提炼物。
“进入灵境失败，就来到了这里。”
马蒂斯简单直接地说道。
“这里难道不是灵境么？”方末诧异道。
“它是挂在灵境外围的灰空间，灵境在运行的过程中，这处灰空间会跟各种外世界交汇，所以…你看！船舱内虽然都是人类，但却来自不同的界面，甚至是来自不同的文明维度。”
马蒂斯觉得自己这番说辞，方末应该明白了。
“你说一点也不可信。”
方末已经有了自己的初步判断，但跟马蒂斯说的完全不同。
“为什么不可信？”马蒂斯诧异道。
“你观点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吧！”
方末直言不讳地问道。
“你知道的！博赛尼阁下是这艘船的主理人！我听他讲得，自然也就信了。”
“主理人是船长么？”
“当然不是！远航号的船长一直在最底层，从来没人见过他。”
马蒂斯非常熟练地弹了下烟灰，十分认真地回道。
“你在这艘船上的职责？”
方末一上船就盯上了马蒂斯的重狙，那颗黑色子弹应该是一颗意识流弹。
“警戒者！”
马蒂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既然如此，怎么回到灵境真实世界？”
方末一边梳理问题，一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船长米恩的初衷是为了寻找海神骷号！”
马蒂斯这番话，让方末心头一紧。
“找到了么？”
“当然没有！传说中的海神骷号是一艘金黄色的超级巨舰，至少是比远航号大十倍吧！其实更准确地说，它更像是一座移动城池。”
马蒂斯重新点了根烟卷，娓娓道来。
方末则暗叹一声：“这些描述与现在的海神骷号有很大的不同。”
难道它还会伪装？
砰——！
透着隔音玻璃，两人猛然听到一声轻微的爆破声。
方末转头看向大厅，靠近玻璃处的赌台上铺满了一层脑花，与碎裂的头骨。
甚至还有两个仍在不断颤动的灰色眼珠。
而在赌台的另一侧，流烟提着一把左轮手枪，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啪嗒——！她扣动了扳机。
方末眉头一皱，赌池里的赌棍们顿时欢呼起来。
另一位风衣男右手颤抖地接过左轮手枪，抵住了自己的脑袋。
“你的小女友玩得挺开心啊！”
马蒂斯嘴角一撇，同情了爆头男三秒钟。
“呵呵！这帮赌棍不知道死活！”
方末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流烟一发脾气，把他们全吞了。
暴露了身份就不好玩了。
虽然远航号有压制异能的效果，但对于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人来说，还是非常有优势的。
尤其是面对博赛尼幽灵火枪的意识攻击，方末都担心那把火枪开不了火。
“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如何见到米恩？”
方末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们都想见米恩！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实现愿望。”
马蒂斯也是其中一员。
“你们是不是被这艘船绑定了？”
方末没有明说，也许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人见过米恩，甚至包括主事人博赛尼。
“乘船哪有不买票的道理，你一会能付得起那些快速滚动的餐费吗？”
“那你还让我上来聊聊！不是坑我吗？”
方末瞟了一眼正在赌池大杀四方的流烟，不满地说道。
马蒂斯咧嘴一笑道：“谁能坑得了你？看看你这个小女友，快把整池子的赌棍祸害完了。”
“我怀疑你出老千！”
一名壮汉右手提着左轮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冲着流烟大声喊道。
流烟站在赌台中央，笑道：“大家都看着呢！你告诉我怎么出的老千？”
“弹容十发，装了两颗子弹，你开了十枪为什么还不响？”
壮汉似乎抓住了问题的要点，放下左轮，气势汹汹地说道。
“呵呵！换个玩法！”
流烟举起手枪对准了壮汉的脑袋，果断扣动了扳机。
砰——！
又是一滩碎脑壳。
“尊贵的女士！我要向你的小男友发起挑战。”
一位穿着破烂骑士套装的矮小男子，手里提着酒瓶，醉醺醺地说道。
“呵呵！你不配！”
流烟举起手枪，对准了矮小男子。
砰——！
碎脑花溅射一地。
“姑娘！这里赌博不论生死，但不能随便杀人。您需要交罚款1000块高级魔源晶石。”
一位衣着整洁的侍者，走到赌桌前，非常礼貌的说道。
“这么便宜！挂我小男友账上！”
流烟从怀里又掏出一把火枪，面色猛然一寒。
“姑娘！你冷静！”
一位看上去非常绅士的英俊男子走到赌桌前微笑道。
“我现在很冷静，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流烟俏眉一杨，超位格火枪对准了英俊男子，意识流弹大左轮对准了远处的一名老头。
同时扣动扳机。
英俊男子面色一变，身体侧倾，但晚了半息，半边脸消失，身体微微晃动，扑倒在地。
远处身披黑色罩袍的老者，直接扔出手中的水杯，格挡住了流烟的意识流弹。
“找死！”
老头重哼一声，右手一挥，部分身着燕尾服的赌棍纷纷掏出手枪，对准了流烟。
还有一部分是凑热闹的。
一位披着兽皮外套的年轻人，直接掏出手枪，对准身前正在看笑话的大哥，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场面彻底混乱了起来。
侍者匆忙的撤出。
“发生了什么？”
方末扫视了一番混乱的赌池，一脸懵逼的问道。
“你小女友触发了终场赌局。”
马蒂斯皱眉道。
“什么是终场赌局？”
方末不解的问道。
“就是干掉场里的所有人，赢得全部筹码！”
“他们除了命什么也没有，杀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拿的。”
“拿到他们的灵魂！这些人与米恩签订的自由束缚协议，一旦死亡，米恩就对他们的灵魂失去了控制。”
“哦，原来如此！但是拿他们的灵魂有什么用呢？可以跟米恩交换东西？”
“看来你的小女友比你聪明！”
“额！这么简单为什么以前没人做？”方末不可思议的问道。
“因为触发者每杀一人，就需要付出1000块高级魔源晶石的代价。”
“哦！”
方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觉得那里不对。
二十分钟后。
赌池内就剩流烟一个人。
十几秒后。
几个侍者开始统计人数。
流烟无所谓的冲着方末指了一下，将双枪直接扔进了尸堆里。
“尊贵的…风先生！您的女友一共击杀898人，您需要缴纳89.8万高级魔源晶石，是挂账还是现结？”
“挂账！”
方末猛然站起走出侧厅，冲流烟伸出了大拇指。
流烟傲娇的双眉一杨，伸出右手，股股黑雾喷涌而出，赌厅后墙缓缓蠕动，一道灰色的虚影缓缓蠕动，凝聚为一道人形。
“年轻人！我们做个交易！”
灰色人形虚影发出阵阵沙哑的声音，让方末有种牙酸的感觉。
“你想交易什么呢”
方末瞟了一眼流烟手掌上的黑雾，基本明白了灰影的意思。
“当然是那个女娃子手上的精魂了！”
灰色人形毫不避讳的说道。
“我觉得就魔源晶石跟精魂两清吧！”
方末拥有海神骷号，关于幽灵海的信息可以慢慢挖掘，除了马蒂斯似乎还真没什么可以交换的。
“呵呵！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没有那些晶石，你们出不了远航者号，即便是我也帮不了你们，还是现实一些吧！”
“马蒂斯先生！你要离开吗？”
方末转森问道。
“当然！”
马蒂斯毫不犹豫的说道。
“就换这位先生！”
方末抽了口烟斗，毫不犹豫的说道。
灰色人影缓缓扭曲，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回道：“马蒂斯先生！你自由了！”
“那就不打扰了。”
方末并没有继续留下的打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