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今日出门时，穿了一套运动服，浅灰色，背了一个双肩包。车子里还有一个小冰箱，可以存着她临时挤出来的奶水。一个半小时之后，才赶到了张雪约定的地点，司机将车停在稍微靠外的地点，便于掉头。下车以后，凝香有点傻眼了。这里虽然不偏，但没想到巨型现代的城市里竟然还有一个区是这样破败的。楼外的外皮已经脱落，街道上的垃圾随处可见，垃圾桶歪斜。风吹起来，扬起沙尘，原来是拆到一半的房屋残骸没有清运走。建到一半的高楼，永远停工。临街随处可见的门市牌子，有的扬上灰尘，有的断裂，还有的招牌已经掉落到地上。破败和衰退像某种病区某种病毒，生生停止一切活动，湮灭一切生机。再这样一个荒凉的区域，凝香还是找到了张雪说的地方，那是一家小店面，写着张姐麻辣烫。凝香推门时，一层灰尘似乎也跟着动了动。有一个女人早已经在店里忙活了，昏黄的灯光勾勒不清家具轮廓，朦胧的末世之感，仿佛这是最后一顿午餐。轰轰响着的煮水声停止，一碗麻辣烫端了出来。女人看见来人一笑，“小凝，你来了。”就像是久别重逢的熟人。凝香不由得站了起来，司机李小伟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那桌上。“忙着呢？”凝香不知道该如何寒暄，看起来，店铺不像是营业的状态。“不忙，你们吃了吗？我给你们做两碗麻辣烫？”“我，吃过了。小伟哥，你来一碗尝尝？”许久没吃这个东西，李小伟也有点馋这一口，再者女人脸上期待的表情，让人很难拒绝。“谢谢大姐！13一碗？15一碗？”“没事儿，这碗算我请客。”“那怎么行？下次您再请。”争执半天，李小伟还是用微信转过去15块钱。不到十分钟，又一碗麻辣烫端了出来，放在了小伟面前。大姐也给凝香拿了一瓶矿泉水，“孩子，知道你现在是哺乳期，所以给你一瓶水吧。”凝香点点头，“张阿姨，谢谢您。”“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话要问吧。”张雪并没有动筷子，而是把那一碗麻辣烫放在了调味台上，放好了调味料后，也没有端过来。“你不吃吗？”凝香有点好奇，难道还有人要来吗？“我不吃，我开麻辣烫店已经很多年了，我的店铺其实非常火爆，曾经一度创下一天2万碗的纪录，平均每分钟卖出15碗麻辣烫。人多时，我也雇佣过六七个服务员。”张雪说话时，既无留恋也无哀痛，“但三年前，那一次突如其来的灾变，让一切都戛然而止。从此以后每况愈下，后来，麻辣烫店还是倒闭了。”“这一地带的经济这么不景气吗？”凝香有点怀疑，因为她所住的地区离这里也不过几十公里，但依然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张雪所说的灾变，凝香也不是不知道，但并不清楚应许如此巨大。心里的内疚，也少了很多。推开店铺的门之前，凝香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给她当声优，才耽误了张雪孩子的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