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不许再往前面靠了！”

　　季梁和边顾几人也被挤到了熬粥的大锅边。

　　此刻往四面八方看，都是铺天盖地的流民。

　　人潮涌动，季梁一行人，乃至那一队城卫军此刻都陷在了这人堆里。

　　周围这儿流民，却像是无穷无尽，四面远处还有一个个流民赶来，拼命朝前涌动。

　　城卫军的威慑力都失去了作用，或者说这些流民都失去了理智。

　　此刻的景象，就像是拿着一包饲料扔进了鱼塘里……或者说，这本来就差不多。

　　“……梁爷，要不咱们溜吧。”

　　城卫军眼里已经有些畏惧，虽然嘴里还不停怒骂着周围所有流民。

　　但周围流民不管他们的咒骂，乃至不顾他们砸下拳头的模样，还是让人心里发毛。

　　对于这周围乌泱泱，铺天盖地，他们这一队所有城卫军加一起都算不了什么。

　　面对恶鬼般的流民，堆也能将他们堆死了。

　　而先前帮忙熬粥的米店伙计，看着这儿情形，没再管什么粥不粥，已经往外，远离这边的方向跑了。

　　边顾被周围涌动的人潮，挤得被迫踮起脚尖，来回晃动，

　　望着周围这有些恐怖的景象，也有些打退堂鼓，

　　“……就这点粮食，也不算什么，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抢去吧。咱们先溜吧。”

　　边顾压低了声音，对着季梁说道。

　　而季梁身边，除了边顾，妇人紧紧搂着孩子的同时，护在季梁身侧，红着眼睛。

　　但凡有人靠近过来，她就发疯拼命将人推开！

　　她得护着梁爷！

　　在她没死之前，都不会让人伤害到梁爷！

　　那肚子鼓涨的小孩，则是紧紧靠着季梁的腿，手攥着季梁的衣襟，不敢放开。

　　季梁听到边顾的话，还没应声。

　　这时候，就再出现了一些变故。

　　那先前流民人堆里，几个身躯还算健壮，红着眼睛，状若野兽，疯狂往前面拥挤的身影，

　　此刻终于挤到了那煮粥的大锅旁，

　　再看到锅里的米粥过后，像是再受到刺激，更疯狂起来，

　　手蛮横地抬起，砸在挡在身边身前人的后脑勺上，挥起拳头往周围人身上砸，用脚踢。

　　这样的确让他们往前再积了一些，靠在了那大铁锅旁边。

　　当让本来就失去了许多理智的，铺天盖地流民更加混乱。

　　于是拥挤中，

　　有几人直接被挤在了滚烫的铁锅上，

　　皮肉发出滋滋的动静。

　　整个滚烫的铁锅都来回晃了晃，然后，

　　锅里滚烫的米粥，即便是有妇人挡住了部分，

　　还是溅到了季梁身上。

　　这一幕，边顾，乃至周围几位城卫军都有些短暂发愣。

　　但在季梁身前的妇人却没有愣住。

　　在看到那滚烫的热粥溅到季梁身上，打湿季梁半截衣服，露出来的手上甚至烫得通红，

　　妇人一下眼睛更红了起来，

　　然后状若疯狂，一下朝前撞去。

　　她不懂什么道理，只知道要是谁伤害了梁爷，她就要和谁拼命！

　　虽然她还抱着孩子，没有更多的手。

　　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有牙齿。

　　“啊……”

　　那最前面的，红着眼睛如野兽的人，被妇人死死咬住了手腕，

　　发出惨叫，另一只手朝着妇人后背砸去，妇人却死死不肯松口。

　　而周围的流民，却在此刻更加混乱。

　　可能是后边的听到前面有什么动静，害怕再吃不上东西，疯狂朝前挤。

　　可能是滚烫的热粥溅到季梁这个施粥人身上，彻底打破了最后的秩序，

　　有后面，有前面的人伸出不知道多少只手，朝着滚烫的锅里抓。

　　有看到刚才地上洒落粥米的，低下身去抓地上的米。

　　有被后面人挤着，不断贴在滚烫热锅上，发出惨叫的、

　　那口一次能煮几十斤米的大铁锅微微晃动。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

　　十几个城卫军都有些朝旁畏缩，只想离那口大铁锅远一点。

　　身侧的边顾，也开始提醒季梁往旁边撤了，让他趁着那群流民的注意力都在那口锅那儿，往着另一边靠。

　　季梁望向边顾，然后朝着被拥挤着，就在身侧的城卫军头领说了句，

　　“统领，借刀一用。”

　　然后，这位城卫军领头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大刀被季梁取走了。

　　然后张口欲说什么，但紧跟着就闭上了嘴。

　　季梁提着刀，没有一点犹豫。

　　这一幕，是他有预想到过的，只是比他预料的，

　　形势变换的还要快些，只是眨眼间，赶过来的流民就从在这儿空地上还算稀落，到铺天盖地。

　　季梁将刀提起，

　　划过的刀尖，划破了好几个近前流民的脸。

　　然后没有废话，季梁双手握刀，直接劈下。

　　跟着，

　　寒光一闪，溅起一阵血液，

　　滚烫的血液溅到了近前大多数人身上。

　　然后，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刀，再是落下。

　　同样溅起一阵血。

　　“啊……”

　　两道惨叫声不分先后，压过了其他所有声音。

　　而大概是脸上淋着的滚烫鲜血，终于让这些人恢复了些理智。

　　近前锅旁的人都有些发愣地止住了动作，停下了骚动，死寂般安静下来。

　　然后这种死寂，就如同浪潮一样，从里往外，从前往后的扩散开。

　　一时间，整片空地和这道路上都陷入了死寂，后面赶来的流民也在这死寂中不禁逐渐放缓了脚步。

　　后面的人，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前面的停下，后面的就也停下了。

　　只不过，在这儿死寂中，更没人敢开口，只有那惨叫声还响着。

　　季梁握着沾了血，有些滑腻腻的刀柄，微微喘气，

　　眼睛有些发红，望着眼前乌泱泱，死寂中的流民，

　　“再敢生乱者，死！”

　　季梁眼睛瞪着，声音不是特别大，但在这儿死寂中，已经足够人听到。

　　最近前的几个流民听着季梁的话，感受着脸上的血，有些浑身发抖。

　　一时间，无人应声。

　　而很快，

　　那一队城卫军在那领头的人带领下，很快也反应过来。

　　“退！都给老子往后退！要想喝粥，就往后面给老子排队！”

　　“谁再敢往前面挤，老子刀不长眼睛……”

　　那领头的，有些愤怒地对着周围流民乞丐咆哮起来，

　　刚才有些退缩畏惧的城卫军，想到刚才竟然被这些他们看不起，平日里随时打骂的流民吓到，

　　一时间都有些恼怒，愤怒地骂着。

　　周围流民看着愤怒的城卫军，眼里再流露出来畏惧，

　　似乎想起来城卫军的恐怖，不敢反抗。

　　有些踉跄地往后退着。

　　终于，在季梁以鲜血的震慑下。

　　这乌泱泱的流民，终于恢复了些秩序。

　　不说一个个老老实实排长队，但总归没人再敢往前面挤。

　　季梁一行人身周，终于再空荡出来，刚才被季梁砍到了的两道身影旁边，也空了下来。

　　先前溜走的几个米店伙计也没跑远，

　　在边顾和城卫军的招呼下，再走了回来，开始帮忙依次给这些流民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