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世界到星辰大海 第四十一章 混乱与边境
作者:半卷残篇的小说      更新:2023-07-23

  封建王朝的农民起义,必然有其局限性。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混乱无序。

  季梁的人也汇报了流民攻破海州府城后一些情况。

  劫掠抢夺肯定是少不了的,更过分一些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少见。

  不可能指望造反的流民中都是好人,都造反了还都能被道德法律所约束。

  流民中,有穷苦艰难,活不下去的百姓,也有原先就是混混渣滓的东西,

  有叛军,有农夫。

  更有各种野心勃勃,试图火中取栗的野心家。

  其中最多的,都被洪流裹挟着,既不懂什么军令,也不懂什么战斗,

  就凭着一口气,凭着对粮食,对填饱肚子的渴望。

  随着起义洪流,

  连去的是哪儿都不知道,就只是跟着前面的人往前冲的人。

  今天冲到这儿,明天冲到哪儿,

  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自然混乱才是主旋律。

  也不可能要求这样流民队伍,有什么纪律性。

  而入城之后,

  更多的情况就是,有一个流民看到了一家豪门大院,华贵的地方就跑过去,

  然后周围所有流民,也都遵循着最原始的,想要填饱肚子的欲望朝着那儿涌过去。

  等着那院子半空,就又再涌向下一个华贵院子。

  有些流民手上身上都已经挂满东西,拿不下了,当再看到一个华贵院子却还是拼命往里挤。

  只是想让自己手里拿着的粮食,宝贝更多一些,

  如果多一些粮食,他爹,或者他孩子就不会饿死了。

  而那些大户人家里寻常的东西也是他们原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然后这种欲望,就催促着他,不停往着一个个华贵院子奔赴,直到实在失去了力气。瘫软倒在某个地方停下来。

  而这个过程中,往往是比较混乱和血腥的。

  流民之间,也会为了抢夺某样东西,互相打得头破血流,打伤打死屡见不鲜。

  据季梁这边人传回的消息上记录。

  事实上,海州府城被流民和起义军围困后,并没有能做出太多抵抗,

  那些城中真正的大户人家在起义军围来之前就收拾家私跑了。

  城中穷苦百姓自然也不可能去抵抗流民起义军,大多紧闭门窗,待在家里人人自危。

  守卫府城的府军,倒戈叛逃也不少。

  最后还是守门的府军将领看大势已去,直接给开的城门。

  但即便是这样,

  整个攻城中,起义军和流民依旧死了不少人。

  其中大部分不是被守城士兵所杀,

  而是被身边其他流民误伤,或者干脆就是踩踏身死。

  粗略统计,仅仅是踩踏就死了近千人。

  攻入城后,就不用说了。

  烧杀抢掠都有。

  有和人抢东西互殴死的,还有一口气吃太多东西,活活撑死的。

  起义军中,也有些有识之士。

  试图约束,

  但这哪儿一个两个人能控制住的。

  即便是季梁这边有不少人在其中,都做不到这件事。

  只能秉持着季梁的意志,尽可能多救一些该救的人。

  屋里,

  季梁想着海州事宜,望着门外远处,稍有些出神。

  “……小梁爷,咱们来下盘象棋吧,只能在这儿屋里干坐着,实在是憋闷的慌。你先前教咱的象棋还有几分意思。”

  这时候,光成略有些烦躁地出声对季梁说道,

  “行。”

  季梁转回身,应了声。

  ……

  “……待在里面,不要出声,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娘。”

  南塞州,南边边境一个小村落。

  这都深秋了,还穿着一身粗麻布的妇人手冻得通红,

  端着盆还没洗完的衣服,匆匆跑回屋里。

  找来她孩子,赶紧将孩子放到了院子后的地窖里。

  她按着孩子的头,让孩子赶紧顺着个梯子下到地窖底下,

  小孩顺着有些害怕地窖里的漆黑,但还是乖乖听着他母亲的话,顺着梯子往下着。

  “这盏煤灯拿着,这个饼也拿着,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看,知道吗?”

  “除非等到这盏煤油灯熄了,外边也没有声音了。或者娘叫你的时候你才许出来,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娘。”

  “饿了的话,就吃饼,不过不要弄出什么声音来,知不知道。外边有灰狼要来了,不能让它们听到。”

  “娘,那你一起下来吧。”

  “……娘还得去赶跑灰狼呢,好了,别说话了啊。”

  看着孩子已经待在地窖里,

  妇人再叮嘱了句,就赶紧将地窖重新盖上,同时拿了些晒干的玉米杆过来遮掩上。

  已经听到同村里一些凄厉的惨叫声,和一些马蹄声。

  妇人赶忙离开,再去将家里的粮食藏起来一部分。

  “……开门!开门!”

  然后就听到门外开始有人砸门。

  喊声着的话语声有些生硬而带着明显恶意。

  “嘭……嘭!”

  “你这女人,叫你开门你还敢怠慢,是不是找死!”

  “大人,妇人不敢,妇人不敢,我只是先前在晾衣服,慌忙赶过来,没赶上给军爷们开门。”

  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门摇摇欲坠,

  然后被人一脚直接撞开,进来三四个披甲带盔的兵卒,

  未曾等妇人说话,就开始满屋翻找东西。

  而领头那个挎着刀,站着妇人面前,横眉怒目,有些凶恶地对着妇人吼道,

  妇人有些畏惧惶恐地,赶紧跪下来求饶。

  “你这妇人,一点不知道通情达理,我们来了,还不知道热情招待。”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妇人不敢去看这兵头的脸,也不敢去阻拦剩下几个匪兵,

  四处翻找她家有价值的东西。

  即便那她家唯一的,勉强值一点钱,她丈夫上次回来给她买的首饰被一个匪兵塞进怀里,

  即便她未藏起来那部分粮食,原本她家足以用来过冬的粮食被抢走。

  她也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嗯?就这点东西?你是不是把东XZ起来了!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这兵头用刀拨了拨粮食袋子,脸上带着笑容,眼睛上下再妇人身上打量。

  然后眼睛一亮,伸手直接捏住了妇人的下巴,扳起妇人的脸来望了望,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民妇家里就这些粮食了,求大人,将军不要拿走,拿走了,妇人家里冬天就要饿肚子了……”

  妇人还在苦苦哀求。

  “你饿不饿肚子,关我什么事儿……只是你就拿这点东西出来招待兄弟们,可是不够热情。这点东西可不够……不如用你自己来招待招待我,我就算你招待好了。”

  这兵头子脸上狞笑起来。

  妇人脸上一下慌乱,连忙再说道,

  “军爷,大人,民妇夫君也在边关军伍中,也是边关兵卒,求大人,大人放过民妇吧。”

  妇人哀求着。

  这兵头子听着,却是愣了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她以为咱是夏朝的兵呢?哈哈……”

  这时候妇人听到这兵头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然后旁边其他几个匪兵明显听懂,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妇人一下脸色大变,奋力睁开了这兵头的手,往后退。

  “你们不是夏朝的人!”

  “哈哈,是啊,怎么不是……快点过来伺候爷爷,爷爷保证让你舒服……夏朝的人都是孬种,废物。”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啊,等到我杀你丈夫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你是怎么惨叫的……哈哈……”

  这兵头子肆无忌惮,有些癫狂地笑着,

  像是妇人提及她丈夫是夏朝军兵的事情刺激到了他,让他心里有些病态扭曲的发疯,

  眼睛通红,整个人都有些狰狞,

  “你们给我把她按住!”

  “……你们这些畜生东西,你们就是月亮国的畜生吧,早就听说月亮国里的都是不知道教化的野人。现在一看果然是!”

  妇人拿出了早准备好的菜刀,

  一个妇人单独在家带着个孩子,自然不可能太柔和。

  原先求饶是觉得还有活路,这会儿看不到活路了。

  彪悍劲头一下就重新冒起来,

  妇人批头散发,瞪着眼睛,挥着手里菜刀,出声直接骂道,

  “我说朝廷怎么不出兵帮你们……这种不知道教化的野人救过来做什么,拿去给大户人家当奴隶都没有人要……”

  “拿了老娘粮食就算了,还想侮辱老娘。你算什么狗东西,狗东西一个……”

  妇人说着话,言语里还混杂着生殖器官之类的东西。

  那月亮国的兵头子听着,脸上更加狰狞扭曲,愤怒着嘴里骂着什么俚语,

  然后眼里血都像是要递出来,发了疯似的,失去理智朝着妇人提刀砍去。

  “来啊!来啊……你怎么东西,要是老娘生的,老娘一巴掌给你扇死,看着就恶心人……”

  “啊啊……我要杀了你!”

  “来啊!”

  屋里,响起一阵撕斗的声音。

  最后,

  妇人倒在了血泊中,眼睛还怒瞪着,似乎死死盯着这闯入村子为祸的月亮国兵卒。

  而这几个月亮国兵卒也被妇人拿着菜刀伤到。

  特别是那当头的,被妇人用刀划破了脸,脸上血淋淋。

  “……真是晦气!爷们看得上你都是你的服气,还敢反抗……还敢反抗!”

  那兵头子发疯似的,拿刀继续砍着妇人的尸体,

  似乎是刚才妇人的话格外刺激到了他,让他发疯。

  最后,大概是累了,妇人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样,这兵头子才停下来,

  “去……把这扔到太阳底下去晒着……再去这家邻居屋里抓个人过来……我不信,她这屋里真就她一个人!”

  那兵头子脸上还有些疯狂,望着这屋子一圈,如同个恶鬼。

  一个匪兵应了声,拖着那残破的尸体扔了出去。

  过了会儿,带进来个腿被打断的老人。

  “嘿嘿……他说,这屋里还有个小孩。”

  那抓着老人的匪兵狰狞地笑了起来,其他几个匪兵也笑了起来,

  被抓着的老人望着,眼里流露出一些恐惧。

  “……”

  “……这儿,瞧瞧这儿,嘿,还用玉米杆遮着呢?”

  “队长,现在给他抓出来?”

  “不不不,那该死的女人还敢反抗,我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我们玩一点好玩的。”

  “你去找点柴火点燃扔进去,再搬一块石头来,给这儿压上,剩下的,咱们就看好戏……”

  几个匪兵笑了起来,

  而那旁边被打断了腿的老人,想到将要看到的画面,眼里恐惧,身上止不住有些发抖。

  ……

  是有人来了吗?

  是坏人吧?

  娘是在跟他们吵架?要把坏人赶跑吗?

  娘怎么没有声音了?

  坏人是被娘赶跑了吗?娘该来让我出去了吧?

  地窖里,空空荡荡,阴冷又漆黑。

  小孩将那盏煤油灯放在身前的地上,

  只有煤油灯周围亮着一圈光亮,有些火光的暖意。

  小孩就坐在煤油灯前,虽然地窖里无风,还是小心护着那煤油灯。

  他怕煤油灯还没到熄灭的时候就被他弄熄了,

  然后娘还没来叫他,他需要待在漆黑一点光都没有的地窖里。

  抬起头,小孩再朝着地窖口那儿望了一眼。

  即便是隔着低价盖子和上面那层路,他还是隐约听到一点外边争吵的声音。

  此刻听着声音没了,他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

  然后,就在这时候,

  地窖盖子被掀开了,从地窖外边露出一些光亮来。

  小孩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顾不上继续护着煤油灯火,一下就站起了身,仰头望着。

  只是还牢记着母亲的话,才没喊出声。

  但紧跟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地窖口,

  却不是他娘亲,而是个陌生而面目狰狞,让人有些害怕的凶恶男人。

  “在里面,扔吧,哈哈……”

  那凶恶的人莫名笑了起来,

  小孩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地喊道,

  “你是谁,我娘呢?我娘呢?”

  “你娘,你娘?哈哈……”

  那凶恶的人笑着,从地窖口离开了。

  小孩急切地爬上了地窖的梯子,想往上爬,

  这时候,却有东西燃着的东西从地窖口外抛了下来。

  是些木柴,是些干草,像是裹了些油,熊熊燃烧着,

  只是碰到小孩身上,就给小孩身上沾上了火。

  小孩吃痛,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然后那地窖口,重新盖上。

  “咳咳……咳咳……娘……娘……”

  小孩几次想要再往地窖外爬,但地窖的盖子被他手撑着却纹丝不动,

  没有这么重的,以前没有这么重的……

  最后筋疲力竭的小孩只能缩到那地窖地角落里,

  有些恐惧而不安地望着那边熊熊燃烧的火焰,

  只是无助地喊着娘。

  他好难受啊。

  娘……我好难受啊,娘。

  好大的火啊,娘。

  我感觉好热,好烫啊……娘,你怎么还不来我出去啊……

  到最后,小孩已经喊不出声,只是难受着不停咳嗽。

  地窖里裹了油的干柴熊熊燃烧,先前的煤油灯都混在了火中。

  火从熊熊烈焰,逐渐变小,却没有完全燃尽,就已经莫名熄灭了。

  娘,火熄了啊。

  娘……可是我还是很难受。

  “咳咳咳……”

  “哈哈哈……敢惹招惹我,这就是下场!”

  与地窖里,小孩越来越低逐渐不可闻的咳嗽声对比的是,

  地窖外,那肆无忌惮,猖狂笑着的几个匪兵。

  不过,就在这时候,

  几个匪兵都听到了屋外有人在喊,

  “夏朝的兵马来了……”

  那领头的兵头子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些恐惧,

  “不是说夏朝的边军已经不管事了嘛?”

  “嘿嘿……队长你不是才刚杀了个夏朝边军的媳妇儿子吗?说不定人知道咱来了呢……”

  “哈哈……那就让他看看,好好看看自己儿子媳妇……”

  笑着,这一队匪兵纵马逃离这村子。

  离开前,村里老幼全都被杀,

  还放了把火,大火在整个村子里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