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 第六章 木尸人
作者:南朝陈的小说      更新:2018-04-22

  距离院试只有十天了。

  陈三郎抓紧时间攻读,又到杨老先生那里借阅了好些经义文章,细细研习着,争取做到成竹在胸。

  这一天,华叔忽而悄悄跑到书房里来:“少爷,有些不对劲。”

  陈三郎放下书卷,问:“怎么啦?”

  “我发现院落外面有人在盯梢,是衙门里的人。”

  其实陈三郎也察觉了,但生怕母亲担忧,就没有声张。

  “姐夫逃脱的事,终归要暴露了吗?”

  由于张甲李乙两名官差丧命黄泉,不可能再出现。久而久之,黄县令不怀疑才怪,能拖到现在,已是最理想的结果。原本可能遗留的蛛丝马迹消失殆尽,再想抓到把柄就难了。

  “毫无疑问,现在衙门肯定都在盯着我,要从我这里寻找突破口……”

  陈三郎飞快地想着:只是对方有所顾忌,才没有冲进来抓人,而是在外面盯梢。但恐怕耐心有限,说不定哪一天就按耐不住直接来横的。

  国有国法,然而这法,总是存在太多的漏洞能够被人钻营。若是黄县令真得撕破了脸皮,拉下架子对付他,陈三郎这么一个童生还真没办法应付。

  “如果自己现在是名秀才,周旋起来就从容许多。”

  功名,对于功名的渴望前所未有强烈。

  不管如何,眼下泾县已是漩涡之地,不宜久留。反正院试在南阳府举行,不如提前几天过去,只要脱离了黄县令的掌控范围,他就不能乱来。

  主意打定,陈三郎去找母亲。

  陈王氏没有反对:“原儿,你明天就走吗?”

  “不刮风下雨的话,明天就走。我一个人走,华叔留在家。”

  看见母亲欲言又止,陈三郎微笑道:“华叔要帮你们卖布呀,如何走得开?再说了,孩儿已去过南阳府考了府试,路径熟悉,娘亲不用担心。”

  陈王氏叹了口气:“也罢,那你路上小心,等会我下厨烙些饼给你做干粮。”

  “多谢娘亲。”

  既然打算明天走,就得做好准备。衙门的人,岂会那么容易放他走?一个说不好,埋伏在半路就将他劫回去了。

  必须想个法子摆脱才行。

  想来想去,陈三郎想到许珺:能帮自己的,也许就她了。

  出门奔赴武馆。

  果不其然,身后晃悠悠地吊着两条“尾巴”。

  这是两名官差,穿着便装,也不怕被陈三郎发现,大摇大摆跟在后面。

  “这个书呆子,又往武馆里跑了。”

  “十有**,是惦记着人家女儿。”

  两个人很悠然地八卦。

  “你说那许馆主到底是什么来头,以前贺县令对他颇敬重的样子,难不成真是个武林高手?”

  “切,什么武林高手,你听说书的听多了吧。龙不游浅水,咱们这个小地方怎么可能有武林高手?”

  另一个深以为然地点头:“说得倒是,不过这许馆主的女儿可真长得美,天仙似的,看着眼馋。”

  “你不要乱来,以前没少人打过这小娘子的主意,但没一个落得好。要是那么容易得手,这朵鲜花早被人**烂了,就连吴赖头这种人,见着她都得绕道走。”

  “这么厉害……对了,说起吴赖头,这个家伙很多天都不见人。”

  “是呀,好生奇怪,好像失踪了似的,不知跑哪儿去了。”

  “管他呢,死了更好,省事。”

  对于整天惹是生非的泼皮地痞,其实官差们也不爽。而吴赖头这么一个光棍汉子,父母早早被他气死,谁还理会他是死是活?其不在市井街道耍横滋事,不知多少人偷着乐呢。

  看着陈三郎进入武馆,两名官差蹲在街角处,很是无聊:“捕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们来盯人,盯了这么多天,也不说句明白话。”

  “可不是,不如干脆点,直接锁人回去。赏他几记大嘴巴,这小子不得乖乖就范了?”

  “嘿嘿,说得对,一介文弱书生,进到牢房估计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何必跟他兜圈子。”

  两人发着牢骚,打发时间。

  约莫半个时辰,陈三郎出来了,迈步回家。

  黄昏时分,在陈宅附近的一座店铺里,钟捕头听着两名官差汇报。

  “就这么多了?”

  官差赶紧回答:“捕头,就这些了。这小子天天窝在家里读书,出门就是到武馆里扎马步,简单得很。”

  钟捕头沉吟不语:读书写字是书生本分,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而陈三郎很早之前就到武馆里学武功扎马步,此事当时在泾县被人当做笑谈,也没什么可说的。

  按照这个节奏,很难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而黄县令那边催得急,今天张幕僚又登门追问事情进展了。

  钟捕头心中烦躁。

  一个官差进言:“捕头,直接抓人吧。如果怕影响不好,我们就暗地里下手。以前查案办事,又不是没做过这等勾当。用个麻包把人一装,弄到偏僻地方去,想怎么审就怎么审。”

  另一个官差附和道:“不就是个童生吗?事儿闹不大。大人那边稍微压一压,谁敢出头?”

  钟捕头伸手摸了摸脸,做出决定:“好吧,明天等他去武馆的时候,你们就动手抓人。切记,要在人少的地方……嗯,他去武馆,不是要经过一条巷道吗?那里就很合适。”

  “好。”

  两名官差欣喜地应承终于可以结束这个无聊烦闷的盯梢任务了。

  是夜,明月皎洁。陈三郎坐到院落水井边缘上,却不读书。他今晚不想读书,只想饮酒。

  三杯酒,量不多,因为明天要早起,要远行,所以不能醉。

  第一杯敬明月: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二杯敬这个家:生于斯,长于此,荣辱皆在屋檐下;

  第三杯敬红鲤鱼:半杯酒水泼井中,半杯酒水入喉咙,人鱼忘机共陶然,是谓知己。

  干了!

  哗啦哗啦!

  红鲤鱼似乎感受到陈三郎内心的波澜,尾巴甩动,井水翻腾,恰与三郎的心情呼应。

  陈三郎仿佛醉了……

  夜一点点过去,凌晨时分,第一声鸡啼,他霍然醒觉,在床上坐起,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陈王氏已把他的书筪弄好,里面装着文房四宝,装着换洗衣服,装着路上吃喝的干粮清水,还装着,一位母亲满满的爱。

  “原儿,这里有十两银子……家里只有这么多,委屈你了。”

  “不委屈。”

  陈三郎忍住眼眶的酸涩,只拿了五两:“五两就够了。”

  背起书筪,迈出家门陈王氏和华叔想要相送,被他坚决推掉。

  时辰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