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复国从始皇帝嬴政开始 第三百二十六章 北渡春闱案(四)
作者:秋风渭水的小说      更新:2023-12-09

  第329章北渡春闱案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辰时,高桥镇行舟不见首尾,车马络绎不绝。

  镇中街上,摩肩接踵,男男女女,欢声笑语,流连在楼台市肆之中。

  喧嚣之声,声声入耳,令在镇北竹苑之中的陈贞慧感到一阵烦闷。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焦躁不安地走到了门后,查看门栓是否上好。

  旋即又觉得不放心,便取来了一根粗壮的木棍,斜顶在了门扇之后。

  他的面上略显憔悴,时不时地会心悸。

  站在竹苑之中,南面镇子中的热闹,仿佛与这野村没有关系,宛若两个世界。

  这个野村中,居住的皆是清贫之人,大多数都是在上次常州战乱过后,无家可归的百姓。

  钟溪县正在重建之中,尚未完工,大将军府将这些人暂时安置在此处,等待钟溪县城恢复,便会将他们迁入钟溪县。

  陈贞慧来到高桥,便在这野村之中,建了竹苑,隐居读书。

  今日元宵佳节,他却不敢返回宜兴家中过一个团圆之夜。

  因为,清廷的人,对他紧追不舍!

  正在陈贞慧心中烦闷,准备回房蒙头睡觉之时,忽有高桥王府的下人前来叩门。

  陈贞慧心中奇怪,昨夜他已经将租借王府的耕牛返还,王府还派人来寻他做什么。

  “陈定生,我家主人请您府上一叙。”

  “所为何事?”

  “小的不知。”

  “我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前往,请转告你家主人,实在是抱歉。”

  “我家主人说,你还的牛有问题,请你过去对质一番。”

  陈贞慧神情一凛,牛怎么可能有问题,这头牛他借来什么也没干,自己跑去了野地,寻回之后他还特意检查了一番。

  但这王府下人说的像模像样,令陈贞慧有些捉摸不定。

  “也罢,那我便跟你走一趟。”

  陈贞慧上前开门,准备随这下人前往王府与那给他借牛的管家质对一番。

  谁知道,刚取了撑门的木棍,卸下了门栓,门外等候那下人便一记正蹬猛踹,将门扇踢开。

  陈贞慧大惊,急忙侧身躲闪,只听一声呼啸,袖袍带风的声音下,是一柄锐利的短刃袭来。

  刀锋擦着陈贞慧的胸腹而过,划破了他的衣裳。

  惊惧之下,陈贞慧调头便向院内别处躲闪。

  他被骗了,门外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王府的下人,而是来杀他的贼人。

  不用想,陈贞慧便知道,这一定是鞑子派来的人。

  他拒绝了陈名夏的招降之后,鞑子应当是想将他杀人灭口。

  鞑子的头脑简单粗暴,那就是得不到就毁掉。

  杀手紧追不舍,陈贞慧匆忙抄起了院中挑水的扁担,开始对着杀手挥舞起来。

  “你是谁派来的?”

  陈贞慧一边抵抗一边喝问道。

  可杀手却是十分冷酷,根本不回答陈贞慧的问题,而是挥刀猛攻,将陈贞慧一步步逼向了墙角。

  眼看着自己无路可退,陈贞慧一时发狠,咬咬牙,奋力挥舞扁担反打。

  扁担长,匕首短,那杀手竟一时被陈贞慧所阻,无法靠近。

  但陈贞慧毕竟是书生,很快,他就体力不支,挥打不动。

  杀手冷笑两声,举刀向陈贞慧刺去。

  陈贞慧下意识的躲闪大呼起来:“救命!”

  旋即,他便被短刃刺中了胸膛,锥心之痛,倏忽传来。

  他用双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刀柄,可这杀手气力极大,一点点的将刀刃向深处按去。

  陈贞慧绝望极了,野村偏僻,他的竹苑周围只有三户人家,他即便是大喊大叫,恐怕也是无人能听见。

  更何况今日是元宵佳节,村中的人或许都去镇子中闲逛了,村中并无多少人。

  没想到自己离家避祸,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去。

  鞑子在眼线遍布之深,实在是可怕。

  从陈名夏的信精准的送到他家,陈贞慧就落入了谍子的掌控之中。

  刀尖,渐渐深入,陈贞慧的血气,也在渐渐消散。

  他的双眸逐渐失神,双手也缓缓松开。

  见陈贞慧放弃了抵抗,准备受死,这杀手果断抽刀而出,准备将其割喉毙命,以绝后患。

  刀刃抽出,鲜血喷流,溅了这杀手一脸。

  正在杀手举刀,准备下死手之时,忽然一柄飞刀袭来,从背后直接贯穿了杀手的心脏。

  杀手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了从前心冒出的刀尖,手中的匕首跌落,缓缓回首。

  只见竹苑门口,站着一行七八人,其中一人,身穿箭袖圆领袍,长得英俊神武,正大步流星走来。

  此时的陈贞慧已经躺在了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杀手方才专心对付陈贞慧,完全没有注意到竹苑外来了人,大意身死,心中愤恨不已。

  身着箭袖圆领袍的男子走到了杀手后方,伸手抽刀,将上面的血迹全部擦在了杀手身上。

  这时,后方的几名大汉皆上前来,站在了男子身后。

  随后,两名文士打扮的男子也匆匆而来。

  其中一人蹲在了陈贞慧面前,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回首对另一名文士说道:“部堂,还有救。”

  “快!履公,去镇中寻郎中前来。”

  “是,部堂!”

  郑遵谦当即派手下亲卫一人前往镇子中找寻郎中前来救治陈贞慧。

  吩咐他的,正是刑部尚书万元吉,蹲在陈贞慧面前的,便是刑部主事严起恒。

  此番万元吉北上无锡,朱常淓知晓后,当即命京营总兵郑遵谦亲自选军中精锐随行护卫,协助万元吉办事。

  郑遵谦将营务交给了参将杜登春负责,自己亲自率帐下八名精锐亲兵,扮做了万元吉的家丁。

  不久,郑遵谦的部下从镇子中找了一个游方郎中前来。

  这郎中查验了一番陈贞慧的伤口,所幸伤口还不是很深,也正好没有伤及心肺,险之又险,陈贞慧捡回了一条性命。

  郎中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金疮药为陈贞慧敷上,又开了个滋补调养的药方交给了万元吉。

  “未及心肺,保命一条,万幸,按这药方,连服七日后,安心调养便可。”

  “多谢先生。”

  “不必客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共十两银子,有劳。”

  一旁的严起恒眉头一挑,十两银子,这不是坐地起价嘛,这行脚郎中,心也太黑了。

  万元吉摸出了银子,打发了这郎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十两银子也罢。

  郎中离去,郑遵谦与部下将陈贞慧抬进了竹屋之中,安置在了榻上。

  万元吉与严起恒在院中转了转,便走进了竹屋。

  屋中,别无他物,满屋的书卷,书案之上,还有未写完的书卷。

  墨香,充斥在竹屋之中。

  万元吉没想到是这般景象,于是便好奇的向书案走去。

  桌案之上,墨迹斑斑,翻开的书页上,还有着没有写完的字句。

  在桌旁,用竹条压着一沓字迹方正整洁的书稿。

  万元吉略感惊讶,难道这书生在着书不成?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万元吉拿起了那书稿翻看起来。

  “闯贼之变,邸报断绝。民间颇有流传,中外大震。金陵群亡赖,挟饥军思逞,汹甚。勋绅富室,重足立矣。大司马史可法,将有勤王之行......”

  “自士英之卖可法也,可法失势,悯墨而已。而攻史附马者,亦遂出。”

  “时曰广情词慷慨,须髯尽张,勋臣俱面相觑无言,而给事中李沾之咆哮忽起,众咸惊怪之。”

  “沾则攘祛大呼:今日尚不立福王耶?吾撞死于此!掖御史陈良弼佐之,刘孔昭亦作索剑状,曰:大家死!大家死!”

  翻看数页,万元吉震惊不已。

  他急匆匆拿起了桌上那本有着封装的书卷,翻到了扉页。

  只见,书名曰:。

  万元吉喟然一叹,默然静立许久。

  方才看到的那几页书稿内容,是的第一卷,名为:。

  文中详细记载了弘光立国之时的朝堂事宜。

  万元吉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将目光看向了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书生,心中感慨万千。

  他,真的在着书。

  还是一本弘光朝的史书。

  年纪轻轻,便能潜心着书,此子,非常人也。

  严起恒有些不喜欢竹屋中的气味,于是便来到了院中转悠了起来。

  院中有一方菜畦,一口水井。

  除了书生住的那间竹屋,还有两间,一间是伙房,另一间则是柴房。

  严起恒在柴房门口,发现了没有铲干净的牛粪残渣。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牛粪很新鲜,似乎时间不久。

  这令他有些奇怪,这院中并无牛棚,也无喂牛的草料,何来的耕牛呢?

  于是他往门外走了走,想看看能不能找寻到什么踪迹。

  在门后,严起恒看见了跌落的门栓和两根粗壮的木棍。

  他拿起木棍端详片刻,便将门扇复原,用木棍抵在了门后。

  看着被木棍抵住的门,严起恒沉思起来。

  歹人要杀书生,不是为了谋财,书生家中只有书卷,值不了几个钱。

  虽然发现了牛粪,但应当不是书生所养,所以也不会是冲着牛来的。

  门扇之上,有踹门的痕迹,严起恒脑中已经复原了当时的情景。

  书生很小心,特意用木棍加固了门扇,但被人骗开了门。

  现在看来,倒是很像仇杀。

  正在严起恒推想案情之时,万元吉也走了出来。

  “震生,可有什么发现?”

  “部堂,极有可能是仇杀。”

  “我看也像,这书生能写出,对当时朝中情况知之甚详,应当不简单。”

  “待他转醒,一问便知。”

  于是,万元吉一行人便在陈贞慧的竹苑之中暂时歇脚。

  及至天色暗沉,郑遵谦从镇子中买来了饭菜,众人果腹之后,陈贞慧幽幽醒来。

  闻讯,万元吉与严起恒直奔屋内。

  陈贞慧面无血色,嘴唇苍白,见几张陌生面孔,无精打采。

  “不必惊惧,我们是好人。”

  “方才自门外路过,见院中异常,遂拔刀相助。”

  “你的伤,未及肺腑,但伤势严重,需长久静养方能恢复。”

  万元吉站在榻边,俯视着陈贞慧说道。

  陈贞慧见万元吉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隐隐的官威,于是便猜到面前之人,一定是个官员。

  “多谢搭救......不胜感激!”

  说话间,胸膛起伏,牵动伤口,令陈贞慧疼的直吸冷气。

  万元吉见状,于是急忙转至正题。

  在他的询问之下,方才得知,眼前的书生,竟然是当年复社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

  这不禁两众人十分意外,怪不得他能写出,原来是复社中人。

  在问及为何歹人会袭击他时,陈贞慧忽然额上汗珠大作,又昏迷了过去。

  万元吉无奈,只得作罢。

  但在角落里一直观察的严起恒,却是眼神玩味。

  今日,他和万元吉能出现在这里,恰巧将陈贞慧救下,那是因为他们是奔着高桥镇的命案来的。

  在进入无锡界内之后,便听说高桥镇出了命案,死了三个士子。

  于是他们连无锡城都没进,直奔着高桥镇而来。

  进了高桥镇,他们才在百姓口中打听得知,官府已经以意外身亡结案,三名死者的尸首已经被草草下葬。

  这更是让万元吉和严起恒感到了蹊跷。

  于是他们便亲自往死者家中,也就是案发现场勘查情况。

  好巧不巧,这三名死者的草庐,与陈贞慧的竹苑同在道边,就在这竹苑左右。

  就在他们刚到此处,便正好撞见了有人行凶,于是便出手相助。

  严起恒向来不相信巧合,于是向万元吉禀告了一声,便与郑遵谦一起,前往左右的案发之地。

  此时,天色已经昏黑,郑遵谦举了火把,呸严起恒来到了竹苑左边的小院。

  门扇之上,还有无锡县衙的封条。

  严起恒上前直接将门推开入内。

  院子很小,只有三间茅屋,周围以篱笆围住。

  放眼看去,简直贫寒。

  举着火把在院中小心查探了一番,发现地面上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于是他两人又在茅屋之中探看,结果屋内也没有斗殴迹象。

  严起恒不禁有些奇怪,听百姓说,这三人死状凄惨,个个鼻青脸肿,毁了模样。

  但奇怪的是,在死者对门或者后方的居民并未听见当时有什么打斗之声。

  一无所获的严起恒站在了院子正中央,沉思起来。

  这时,高桥镇内,焰火升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漫天绚烂的光芒,惹得镇子中人声鼎沸。

  在明灭的闪光之下,严起恒深深一叹,准备离开。

  就在他出门之时,璀璨的烟火带来了短暂的明亮。

  正欲抬脚,忽然借着光芒,严起恒看到了门槛之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

  他当即躬身去看,郑遵谦赶紧将火把靠近。

  这时,两人才看清,原来是一块豆大的,已经被踩扁的牛粪。

  严起恒瞬间起身,忽然回首,脑中顿时清明。

  这里,不是案发现场,而是抛尸之地!

  带着这个想法,严起恒迅速前往另外两家。

  果不其然,都在门口内外不远的位置,发现了十分细小的牛粪痕迹,

  于是,严起恒带着郑遵谦匆匆返回了竹苑之中。

  刚回去,就见院内站着两人正在与万元吉交谈。

  “这陈定生怎么了?”

  “受伤了。”

  “你们又是何人?”

  “我是他的叔父,他离家游学,佳节之际,我路过这里,来看看他。”

  “原来如此,正好,那你们就替他把借牛的租金付了吧。”

  “什么借牛的租金?”

  万元吉一愣,反问来人道。

  前来要银子的正是王府的管家,昨夜陈贞慧还了牛之后,没有缴纳租牛的银钱。

  说是钱在家中,回家去取,没想到一去不来。

  管家虽与陈贞慧友好,但是这情谊是情谊,生意是生意,一码归一码,不能坏了规矩。

  于是他便带人亲自前来要账。

  得知来龙去脉的万元吉一拍脑袋,无奈地从囊中又摸出了五十文钱,交给了管家。

  “这小子,好好的家不回,非要在这里过的穷困潦倒,你这叔父,还是好好劝劝吧。”

  “是是是,回头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他就这小小的菜畦,还得借头牛来犁,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迟早饿死。”

  “这小子,倔得很,也是多谢足下的关照了!”

  “哎~谈不上关照,看他可怜罢了。”

  说罢,管家收了银钱,便带着人离去了。

  门口的严起恒方才都听见了,他目送那管家远去,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借牛?

  难怪他的竹苑之中,有牛粪掉落。

  严起恒的目光,落在了院中的那方菜畦之上。

  他拿过郑遵谦的火把,向着菜畦走去。

  万元吉见状,伫立凝视。

  菜畦的确是被犁过,泥土翻出,十分松软。

  但是,这巴掌大的地方,哪里用得着出五十文去租一头耕牛来?

  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身体文弱,但这点地方,只需多费些时间便可,何须浪费五十文钱?

  严起恒站在菜畦之中,踩了踩地上的泥土,神情凝重起来。

  “震生,你这是怎么了?”

  “部堂,凶手找到了。”

  “哦?是何人?”

  “陈贞慧。”

  万元吉眼角一抽,略感意外。

  他抚须沉吟一阵,回头看向了陈贞慧所在的竹屋。

  严起恒向万元吉说了自己在死者院子中发现的蛛丝马迹。

  三家进门之处,皆发现了位置不同,十分微小的牛粪。

  观其状态,应当是被人的足履携带所至。

  那院落,在无锡县衙的官差将尸体运走之后,便上了封条,无人再去过。

  而官差的又不与牛打交道,所以脚上几乎不会沾到牛粪。

  三名死者是落魄书生,家中皆清贫,连鸡鸭都没有,更何况牛。

  所以也不会是他们带到院内的。

  那么就只能是凶手返回抛尸之时,脚上所沾。

  而最关键的就是,一夜之间,连杀三人,想要快速抛尸,仅靠凶手自己,是不行的!

  用什么来转运尸体最快速,动静最小,也最掩人耳目?

  牛!

  而恰好,不太需要耕牛的书生陈贞慧,借了牛。

  对于严起恒的推断,万元吉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眼下,并无确凿证据,一切,都只是严起恒的推论。

  “可是他为何杀这三人?”

  “这三人是什么身份,与陈贞慧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切,还需要详查清楚才行。”

  严起恒点了点头,想要查清楚,就避不开无锡县衙。

  这事儿,还得往无锡县走一趟才行。

  “此番咱们来查士子失踪案,震生以为,这三人之死,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极有可能!”

  严起恒沉声道,陈贞慧本身,也是士子!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高桥镇上忽然传来山呼海啸之声,人声嘈杂,沸反盈天。

  竹苑之内,众人纷纷南望。

  郑遵谦率先听出了不对劲,他久经战阵,对这种声音十分熟悉,这是大乱之音。

  “部堂,镇中一定是大乱了!”

  “大乱?!”

  “对,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快,去看看!”

  万元吉当即撩起袍子就急匆匆向外走去。

  郑遵谦留下了两人看顾陈贞慧,带着余部小跑跟上。

  高桥镇中。

  大街之上,数百人手持棍棒刀叉,愤怒的向着王府呼喝而去。

  原本街上逛元宵灯会的人流为其所惧,皆惊吓而奔,一时间,高桥镇大乱。

  见街上生暴乱之象,遭受过兵祸的常州百姓就像是惊弓之鸟,仓惶逃窜。

  顿时,高桥镇就像是深林霹雳,惊起无数飞鸟。

  很快,暴走的队伍直接围了王水云的府邸,一片声讨之声。

  原本正与家人团圆的王水云骤闻生变,心中大惊,急忙召集护院家丁,守护府邸。

  没一会儿,管家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王水云的面前,六神无主地说道:“老爷,不好了,外面全是来要人的!”

  “要人?”

  “对!在咱们草堂集会过的那些读书人,全都失踪了!他们的家人打上门来要人。”

  王水云顿时一怔,心中暗暗咒骂起了阮大铖。

  这批人走的十分仓促,以至于他根本没法泯然在大众视线之中。

  原本按照约定,这批士子最后出现的地方应当是无锡县城,而不是他的水云草堂。

  现在人家的家人打上门来要人,他只能替阮大铖来擦这个屁股。

  门外,叫骂声不绝于耳,王水云心中恐惧,生怕出门应付会被生吞活剥。

  犹豫良久,只能硬着头皮在家丁的护卫下,自偏门出,来到府门外。

  围在府前的有上百人,都是那些失踪士子的家人或是其府上的下人。

  见王水云出来,一个领头的白发老者拄着拐杖,在下人搀扶之下,走上前来。

  “王水云,我的孙儿从你家草堂消失了,人呢?”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

  “哼!你莫要装不知,今夜老夫若是见不到人,便烧了你这宅子。”

  “刘公,晚辈是当真不知啊。那草堂谁人都可去,也都可走,人不见了,岂能怪罪于我?”

  “有人看见,这帮孩子进了你这草堂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那兴许是出来时他没看见呢?”

  王水云与镇中耆老争论起来,打死也不承认。

  忍无可忍的人群当即爆发,开始抛物击打王水云。

  今夜本是团圆之夜,可自己孩儿不知所踪,令人群顿时失去了理智。

  王水云见势不妙,急忙转身窜入了府中躲避。

  愤怒的人群开始冲击王府,更有甚者,开始向内投掷火把。

  一炷香后,王府起火,原本被用来燃放的元宵焰火也被投进了王府大院之中。

  在运河上吹来的北风吹拂之下,大火瞬间冲天而起。

  王府内,兔走狐奔,一片大乱。

  见事情超出了掌控,王水云又惊又怕,在家丁的护卫下,躲到了后院之中。

  前院的屋舍楼阁,已经被大火吞没。

  滔天的火焰,成了这元宵之夜最明亮的灯火。

  辉煌而又灿烂。

  后院,牛圈柴房之中,负责打理牛群的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水云和家眷都撤到了后院,护院的家丁提议从后门冲出去,否则在后院就是坐以待毙,火势会很快蔓延过来。

  已经没了主意的王水云便依家丁之言,自后院偏门溜出,堵在后门的人群见王水云出来,直接挥舞棍棒打来。

  王府家丁奋力抵挡,掩护王水云逃跑。

  高桥镇的大火,很快就惊动了运河之上的巡检船只。

  武进县的巡检船率先发现了异常,于是火速回报武进县衙。

  无锡县的巡检船也发现了情况,急忙向县令王朝生禀报。

  王朝生得知高桥民乱,王府被烧,顿时大怒。

  于是立刻调集左右两都县兵以及衙役,率军亲自急赴高桥镇平乱救人。

  等到王朝生赶到之时,整个王府已经全被淹没在火焰之中。

  明亮的火光直接照亮了夜空。

  热浪掀起了疾风,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这等火势,除非天降大雨,否则已经根本无法扑灭。

  镇子中的人还在竞相出逃,慌乱中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原本讨人的诸士子家眷见大火已经滔天,这时方才冷静下来。

  那刘姓耆老坐在内河桥头,看着浓烟滚滚,声音颤抖地呢喃道:“弥天大祸!弥天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