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疑幻疑真满宫缟素
甄太妃薨逝的消息，瞬间传进西内。
正在跟皇太后商议，永泰帝病情到底要不要用毒之事的贾赦天玺帝等人，面面相觑。
“还真是见最后一面就死了？”
贾赦撇撇嘴。
对那妖妃他从来没有过半分好感。
只有死了的妖妃，才是好妖妃！
天玺帝缓缓起身：“总要过去看看的，三哥，七哥，你们呢？”
皇太后想了想才道：“赦儿，你也过去看看，千万别再惊吓到你父皇。”
“至于伱们刚刚说的那事，母后要再仔细想想。”
毒可不是那么好用的。
皇太后虽然跟永泰帝夫妻离心已久。
到底不愿意永泰帝在这个时候薨逝。
到时候朝中宫里风言风语传起来，还只当是永泰帝舍不得妖妃，相随而去。
皇太后接着又道：
“小七先不用去寿康宫，你媳妇儿最近身体不好，可别沾染晦气。”
“明儿正式讣闻天下的时候，再进宫。”
忠顺亲王巴不得一声，连忙笑道：“是，多谢母后。”
皇太后道：“小九，全宫封锁消息，不得让你父皇知道妖妃薨逝的消息。”
“要是他问起为什么满宫缟素，就说……”
贾赦跟忠顺亲王齐声道：“冷宫贤妃薨了！”
皇太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伸手在贾赦忠顺亲王额头上轻轻一敲。
“两个臭小子！”
“那是太皇太妃！”
“薨了有二十多年了！”
等天玺帝等人离开宁寿宫后，皇太后唤道：“红袖。”
孟红袖轻声道：“奴婢在。”
皇太后道：“今晚下钥前，让赦儿侄女收拾出宫。”
“让她带五品品级，算是给赦儿一点薄面。”
“以后嫁人也好，做教养嬷嬷也好，不比在宫里强？”
江南甄家覆灭，甄太妃薨逝，贾元春的危机解除。
自然不用再留在西内。
孟红袖应道：“是。”
她并不喜欢有些眼空心大的贾元春。
似乎跟贾赦贾琮都毫不相像。
在这西内宁寿宫也是格格不入。
皇太后想了想又问道：“杨老御医夫人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孟红袖道：“清雨繁霜跟奴婢说了那法子，应该有用。”
“能比现在强些。”
皇太后沉吟不语。
……………………
天玺帝跟贾赦只过去寿康宫略微看了看。
便让夏守忠通知礼部，拟定谥号，开吊发丧诸事。
如今永泰帝，皇太后尚在。
自然没有原书中太妃薨逝，宛若国丧一般隆重其事。
天玺帝并不辍朝。
各品级外命妇只进宫守制三日，也就作罢。
此时。
大明宫正殿寝宫。
永泰帝闭目安睡，戴权守龙床旁边看着。
朦朦胧胧间。
永泰帝只见甄太妃装扮一新，从殿外款款而至。
“陛下好睡。”
“臣妾今日回家，陛下也不送臣妾一送？”
永泰帝恍恍惚惚问道：“嫣儿，你家在江南金陵，千里迢迢，可怎么回？”
甄太妃微微一笑：“如何在江南？”
“嘉儿，熹儿都在菜市口等臣妾呢！”
永泰帝笑道：“爱妃说笑了。”
“应嘉，应熹不是都好好的在金陵”
“怎么可能去菜市口？”
神京菜市口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甄太妃忽然神色一变。
变得凄厉无比！
狠狠朝永泰帝扑来！
“陛下不信么？”
“臣妾带你去看看！”
“人头落地，身首异处，可好看的很呢！”
永泰帝大惊失色：“嫣儿，你做什么……”
“嫣儿！嫣儿！”
登时从梦中惊醒。
贾赦正好这时候走进寝宫，听见永泰帝口中梦呓。
跟戴权两人都吃了一惊。
“爹，快醒醒！”
永泰帝睁开眼睛，看见贾赦跟戴权。
刚刚梦见甄太妃的事就忘了大半。
“天黑了么？”
“老三，我饿了！”
戴权连忙出去传膳。
贾赦将他扶起身，命宫女进来穿衣裳。
永泰帝忽然见大明宫外打着白幡。
于是问道：“老三，谁死了？”
贾赦轻声笑道：“冷宫里的贤妃死了，今天咱们不是还去看过？”
永泰帝哪里还记得开始的事，见戴权带着一群太监进来摆膳。
兴致勃勃的过去看菜品。
才看见一品糖醋黄河鲤鱼，连忙问道：“老三，小翠儿呢？”
“今天有大鱼！”
贾赦道：“小翠儿有事出去了。”
永泰帝满脸不高兴：“小姑娘家家乱跑什么。”
“清和颐和都不乱跑，小翠儿也不许乱跑。”
贾赦心中暗道明明天天带着小翠儿上山下水的就是你这老糊涂！
永泰帝心里不高兴，便满膳桌挑刺。
一会菜咸了，一会汤淡了，一会要将荣国府厨子拉出来揍一顿。
一会又要去湖边放风筝。
没个片刻消停。
闹得贾赦也懒怠用膳了，将永泰帝牵出去消食。
他特地避开寿康宫方向，却避不开换了孝服的宫女太监。
永泰帝拉着贾赦絮絮叨叨地道：“不过是个太妃，要这么正式做什么？”
“最讨厌这白惨惨的灯笼！”
贾赦心中暗笑。
得亏这便宜爹是不知道妖妃薨逝。
否则不但是白灯笼。
只怕整个紫禁城整个神京，乃至整个天下，都要白茫茫一片！
“父皇，三哥！”
天玺帝刚用完膳，过大明宫看永泰帝，正好在天街遇上。
永泰帝问道：“小九用了膳了？”
“怎么还不出宫？不是马上要下钥了？”
天玺帝如今总算是习惯了永泰帝这些胡言乱语，不再惊吓。
笑道：“父皇，我等三哥一起出宫。”
永泰帝忽然想起了什么。
身躯一抖，抓住贾赦袖子，小心翼翼地道：“宫里闹鬼呢……”
“不如你也别走了，都跟父皇住大明宫……”
贾赦深深吸了口气：“爹，没有闹鬼这回事……”
“别怕，我跟小七今晚都不走。”
永泰帝忽然眉花眼笑：“是了！咱们去宁寿宫！去宁寿宫！”
“你母后那里有大大的菩萨！”
“什么女鬼都进不去！”
贾赦跟天玺帝面面相觑。
这会子他又记得宁寿宫里的皇太后了。
只得带着永泰帝去宁寿宫……
当夜，天玺帝跟贾赦等永泰帝完全睡安稳了才离开。
天玺帝问道：“三哥，去勤政殿东暖阁凑合一宿？”
“宫门已经下钥了。”
贾赦笑道：“今晚不出宫，难道要留着我给那妖妃守孝哭灵？”
“做梦！”
天玺帝奇道：“那三哥怎么出宫？”
贾赦满脸坏笑，伸手拉着天玺帝就跑！
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一起跟在先太子义忠亲王身后胡闹一样。
“不是有你这个人形钥匙？”
“怕个屁的下钥！”
身后，一大群黑压压的太监侍卫连忙跟在两人身后。
夏守忠看着又是好笑，又觉得满心温暖。
今日妖妃薨逝，所有人的心情都极好。
是以，贾赦压根想不起贾元春这个人。
当然就算想起来了，他也懒得去理会。
贾政那假正经还在，女儿的事情自然有做父亲的操心。
与他这个大伯父有什么相干？
让天玺帝亲自叫开宫门。
贾赦离宫后，便带着戚有禄清雨繁霜上了自家车驾。
皇太后还没正式下决断，戚有禄他们自然要跟着贾赦回府。
至于楼船上的行李等物，早早有人送去东院。
却说贾元春迟迟等不到贾赦一起出宫。
眼看宫门下钥。
只能叫了一辆马车，带着随身包袱箱子，独自返回荣国府。
此时正在荣庆堂内跟贾母抱头痛哭。
“老祖宗，太妃娘娘薨了，太后娘娘命孙女出宫……”
“枉费了祖母跟母亲的一番心意……”
贾母又是怨，又是悔。
这么大个孙女白白送宫去浪费十来年时间，一事无成。
如今连她在宫中最大的靠山甄太妃都倒了……
贾政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只坐在一旁，看着大女儿长叹短吁。
他就算是个白痴。
也知道自己大女儿青云路断，再也没有为嫔为妃的希望。
贾母哭了半日。
才问轻声道：“是了，你大伯父呢？”
“他不是今日侍奉老圣人回京？”
贾元春抽抽泣泣地道：“孙女原本一直在宁寿宫里等大伯父回府。”
“一直等不到人。”
“宫门就要下钥了，孙女才出宫……”
贾母便道：“谁去东院看看，大老爷回府了没有？”
“告诉他一声，大丫头回府了，让他过来看看。”
贾赦今日被天玺帝闹得够够的，才懒得去管贾元春。
只说是累了，便不去理会。
难免又将贾母气了倒仰。
贾元春不免暗暗诧异，她知道大伯父如今跟往日不同。
却不知道贾赦压根就没将贾母说的话放在眼里。
桀骜不顺，可见一般。
贾母好容易缓过来，又低头想了想。
将贾元春安置在原来林黛玉住的院子里。
又指了两个贴身丫鬟服侍。
其余粗使的婆子丫头，等明日再安排。
贾元春便道：“老祖宗，孙女想去见见母亲……”
贾母神色变了变：“今日天色以晚，明日再去看吧……”
贾元春只知道王氏是犯了错，被软禁在佛堂。
哪里知道自家大伯那混不吝，居然弄了出高墙圈禁？
贾政不耐烦地挥挥手：“王氏那毒妇有什么好看的？”
“大丫头，先回西跨院休息！”
“你回来得正好，也可以帮父亲管着宝玉读书！”
贾元春无可奈何。
只能带了人，拿着从宫里带出来行李箱笼，回西跨院。
见了贾宝玉，难免姐弟两人又哭过一回。
贾宝玉哭过一回，心中倒还有几分开心。
自家大姐姐不用在深宫里煎熬，世间又多了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对他来说当然是件高兴的事。
拉着贾元春叽叽咕咕说了不住。
贾元春耐着性子，听贾宝玉满口胡说八道。
心中只是懊悔不绝。
她如何愿意就此出宫？
只是事已至此，万难挽回。
这边荣庆堂内。
贾母看着窗外沉沉夜色。
忽然轻声道：“太妃薨逝，按例只要守制一年。”
“再过两年又该大选了吧……”
“那时候，不但二丫头年纪到了……”
“三丫头也该年纪到了……”
贾政懵懂地问道：“母亲，那又如何？”
“二丫头参选的事，大哥不会让咱们插手的……”
“至于三丫头，还不是跟大丫头一样，没有参加大选的资格？”
贾母深深吸了口气。
才忍住不再给贾政抽上一巴掌，让他醒醒脑子。
“政儿，我也乏了，你回东跨院休息去吧……”
心中却在暗暗盘算，日后如何将贾探春运作入宫。
哪怕又是小选，她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