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彗星

　　大御所殿下来了！

　　在这段时日里，大阪城外的德川军可以说是饱受蹂躏。

　　本来之前为了麻痹丰臣家，同时也为了减轻后勤的压力，大量直系军队和附庸的大名军队就都已经撤走，大阪城外的德川军从实力上来说并不占优势。

　　而丰臣军在多名将领的带领下轮番出动，对德川军进行骚扰式进攻。虽然并没有造成太大伤亡，但是对于士气的打击却是实打实的。

　　眼下的德川家康虽然还没有被后世尊为“东照大神君”的神级声望，但对己方的军队来说，依然是万众瞩目的领袖。他的到来立刻让德川军的士气为之一振，将丰臣一方半个月来所做的努力立刻抵消了大半。

　　而这种情况则在德川家康绕营巡视一周后达到了巅峰……作为一名七十二岁的老人家，德川家康做出这种拼命一般的举动，对于士气的振奋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更何况他还是天下势力最为煊赫的大名，加上一军主帅。以这两重身份巡营，本来对这个时代的瀛洲武士和农民来说，就已经是无上的激励了。

　　在回到主帐后，德川家康在身边小姓的帮助下卸下铠甲，这才略显疲惫的坐在矮凳上。再怎么说，他也已经一把年纪，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拔步如飞了。

　　“大野治长真的死了？”

　　“是。”回答他的是服部正就，也就是二代服部半藏的儿子。眼下他已经继承了“半藏”的名号，正式成为了服部家第三代家主，负责统率服部忍者，保护德川秀忠的安全。此次也是因为德川家康的命令，所以才前来觐见。

　　“在下亲自潜入了大阪城，亲眼看见了大野治长和大藏卿局的首级。”

　　“可惜了。”德川家康摇了摇头，以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那么丰臣一方现在是谁在主事？”

　　“据说依然是淀夫人，板仓大人的头也是她亲手砍下来的，但是……”服部正成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禀报道，“有流言称，这些天真田幸村一直住在天守阁，而带兵攻击我军的人中确实没人看见真田幸村。”

　　德川家康的眼睛迅速眯了起来，半晌过后，他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他这是想要学习秀吉啊……”他闪电般转过头，问道，“天海大师，你前些天说看见了罗睺星，看来就对应在真田幸村的身上了？”

　　侍坐在侧的南光坊天海微微点头：“根据日期推算，罗睺星出现的时机，就是大野治长被处刑的前一晚。如果我推测不错，应该就是真田幸村发动兵变，杀掉大野治长，然后控制了淀夫人，主导了城中局势。”

　　“这小子看来在九度山没白待，居然一回来就做出这么大事。”德川家康感慨道，“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应该看在平八郎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就应该直接砍了他的头。”

　　“您当年处置真田家的时候，目光也只是集中在他的父亲真田昌幸身上而已。”南光坊天海平静地说道，“谁又能想得到，那个最多跟在父亲身后作战的年轻人今天又能做出这样的大事呢？”

　　德川家康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说得对。就算把发生的事告诉十八年前的我，我也只会以为自己错将‘昌幸’听成了‘幸村’。”他对账内的其他几人说道，“传我的命令，严守营寨，谁也不许擅自出战。等到我方军队全部抵达后，再做商议。”

　　“是！”几人纷纷起身，领命出帐。

　　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过，其中一人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主帐，惊惶地说道：“殿……殿下，丰臣军……不，真田军杀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德川家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施施然说道，“我不是说了严守营寨吗？难道真田幸村还能飞过那么多军营，直接杀到我面前不成？”

　　“这……完全不一样！”来人一急，反而张口结舌，半天都没能将具体情形说出口。

　　看他急成这个样子，德川家康反而心中起了狐疑，对南光坊天海说道：“天海，你带我上望楼看看。”

　　“是。”

　　在南光坊天海的加持下，七十二岁的德川家康才得以安全上了望楼。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战场，只见一团冲天的赤芒正势如破竹般切入己方的营寨，什么鹿角、壕沟、围墙都无法阻碍它的步伐，哪怕只有一秒钟。

　　“这是……什么……东西？”

　　……

　　战场所要面对的困难比安心院真预想的还要多。

　　别的不说，安心院真只会剑和双手短棍这两种武器，怎么骑马作战？

　　还有，真田幸村的武器是十字枪，他别说用了，这辈子摸都没摸过。要是他学了，倒不是不能冒充一下枪法，可他连都才马马虎虎学了一路，哪儿来的火星时间学这个？

　　甚至都不要说骑马作战了，他就连马都不会骑啊……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心院真悄悄在天守阁的马厩中找到一匹马，自己试着骑了一下。结果证明，天赋什么的完全就是扯淡，像这种通用技艺必然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

　　既然临阵磨枪考不上，安心院真也只好另作他妖。反正现在是在幻境中，他又不需要真的学会骑马，只需要“在幻境中能骑马”就够了。

　　佛教的菩萨们普遍有坐骑显摆，天众们也有不少有坐骑彰显身份的，作为打手的明王们就没这个福分了。不过降三世明王以降伏为核心，脚下还踏着大自在天，意向上倒也不是不能共通。

　　在枪间美乃实身上进行了半日的实验后，安心院真总算可以将马看成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用降三世明王去降伏、控制，从而达到骑马的效果。

　　至于十字枪就真的没办法了，勉强拿在手里糊弄一下，真的遇到人就拔刀出来砍吧。

　　不过利用降三世明王来骑马这点倒是给了安心院真更多的灵感，他试着将附着在铠甲上，效果很好。那具红色大恺的防御力立刻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变得跟他的一模一样坚硬。

　　在接连成功之后，受此鼓励，安心院真开始将主意打到其他人的身上。他先是试着将附到其他人的铠甲上，可惜失败。于是他又换了，这下倒是成功了。被加持了的士兵浑身上下金光闪闪，作战能力大幅度提升，惊得明石全登高呼天兵下凡。

　　于是安心院真再接再厉。他将真田幸村麾下的赤备骑兵全部组织起来，每三匹马间都用绳索拉上，然后用加持，做成魔改版的铁浮屠。

　　——铁浮屠当然不是不能破。所谓的“麻扎刀”就可以依靠阵型和组织度来和铁浮屠硬碰硬，但是德川家的军队想要有这个级别的组织度，绝对想都别想。

　　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所谓的铁炮。对于传统冷兵器时代的重骑兵来说，火器结阵属于降维打击。

　　在向其他四人展示了魔改的军队后，众人最终得出了一致意见：等到德川家康一到，立刻就发起进攻。

　　尽管这个时代的瀛洲骑兵被伊比利亚的传教士蔑称为“猴子骑狗”，但是在幻境中，所有骑兵都是一水儿的高头大马。在的加持下，这些闪耀着金光的战马宛如来自洪荒的巨兽，推进起来势不可挡。

　　保护军营的栅栏被撞得粉碎，壕沟也被轻易越过。安心院真率领的赤备骑兵俨然化身为赤色的彗星，瞬间杀入德川军的营地。在木头都能被粉碎的冲击力下，德川军就算有勇士冲上前阻拦，也一样被赤备骑兵轻易撞倒，碾作肉泥！

　　看见有如天神下凡一般的赤备骑兵，德川家康毫不犹豫，立刻跳下望楼，在被南光坊天海接住安稳落地后，转身就跑。

　　他的动作虽然果断，但还是被安心院真看在眼中。他估算了下两者间的距离，应该有将近三公里远，中间全都是军营。

　　在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距离骑兵也要跑十分钟，有营帐的阻碍只会更慢。但是这也是众人讨论出来最可行的办法：由真田赤备正面攻入德川军的营地，把德川家康赶出来。其他四人从侧翼分头进攻，直取德川家康。

　　由于在军营中，阵型无法排开，就算紧急集合铁炮队数量也不可能太多，对赤备骑兵造成的杀伤有限。要是德川家康脑子犯浑，决定原地固守，那就算是安心院真撞上大运。如果德川家康逃跑，那大家就各自努力，看谁能取他的项上人头吧。

　　安心院真朝着德川家康刚才的方向拔出了刀，所有赤备骑兵瞬间都看向了他刀尖所指的方向。

　　“目标：德川家康的首级！”

　　“是！”

　　三千五百人一齐发出怒吼，重整队形，朝着前方一往无前的杀去。

　　……

　　“外面是什么动静？”

　　一位戴着眼罩的金发将领睁开左眼，对着左右问道。

　　当即就有家臣出帐打探情报，片刻后返回，禀报道：“主公，真田幸村率领着赤备，已经攻破了德川家的营地，朝着大御所大人的主帐杀去。”

　　帐内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谁也想不到真田幸村居然能悍勇到这种地步。反倒是金发将领从小姓手中接过有下弦月做前饰的头盔给自己戴上，饶有兴趣地说道：

　　“是吗，左门卫佐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看来也该我上场了！”

　　服部家在明治维新的时候已经绝嗣了，所以这本书里他们也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