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竞技场的观众

　　“瓦兰提斯，那些奴隶主们给它冠以称号：‘瓦雷利亚的大女儿’‘洛恩河的女王’‘夏日之海的女主人’，诸如此类，他们甚至声明，它们是‘奴隶湾之主’，‘蓄奴者的保护者’，你们如今看到了，他们越过恶魔之路，走过数百里的路程，只为击败我，以便重新掌控夏日之海沿岸的城市，以便让我所解放的人重新变成奴隶。”

　　女王站在竞技场的高台之上，对着人群歇斯底里地发表演说。

　　“这是痴心妄想！他们绝不会成功，绝不！”

　　“绝不！”在场的观众、士兵用尽全身的力量呐喊，声音可能已贯彻云霄，直到人们的嗓子干哑，直到人们开始追寻女王的下一句。

　　“那些瓦兰提斯的奴隶主们以为自己可以躲在黑墙之后，依靠奴隶们征服世界。”她怒吼，“绝无可能！只要我还是弥林的女王，只要我还是那个丹妮莉丝，我和你们所有人说，绝不，绝不！”

　　女王对着观众们咆哮，那个样子你绝不会认为她是优雅的女王。

　　“绝不！”群众从座位上站起，举着手，脱下身上的衣服，挥舞着，呐喊着，一些女人也同样，脱光上身，跟随着人群激情地舞动手臂。

　　竞技场的喊声响彻云霄，他感觉竞技场在动。

　　“他们——瓦兰提斯的奴隶主们——声称，自己是龙王们的后代，他们——卑贱的寄生者——认为自己有资格、有权利、有实力奴役瓦雷利亚、吉斯以及整个世界。”女王在这里停顿了下来，而后换上了更为激怒的嗓音和前所未有的力量，“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他们——双脚都不敢上地面的废物——妄想通过奴隶战胜我，必败无疑；而我也将告诉他们——这群堕落的畜生——只要我仍是你们的女王，只要我，仍挂着坦格利安的姓氏！他们的意图，绝对不可能成功！不！绝不！”

　　女王已经完全丢失了矜持，只有几个铁皮做成的扩声器在她的疯狂呼喊中颤抖。

　　不得不说，竞技场的形状和构造十分有利于声音扩音，一下瞬间，人群的狂呼之声让莫尔蒙不得不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女王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女王了。

　　“那群在瓦兰提斯洒着香水的臭虫，躲藏在黑墙之后，却也敢自诩拥有‘古老血脉’，一如那些头颅如今仍然挂起来的吉斯伟主、贤主和善主，声称自己拥有古老的什么血统——让我告诉你们，我的子民们，他们只不过是逝去的龙王们微不足道的佣人、只不过是对瓦雷利亚俯首跪服的废物！”

　　在巨大的声音之后又是难以言说的恐怖安静，人人扲耳静听。

　　他不知道在女王的小小身躯之中究竟还蕴含着什么样的能量。

　　“我，瓦雷利亚龙王的唯一后代，绝不会像他们——那些奴隶主——矜骄于血脉，也绝不会像过往的龙王那般，迷醉于武力和散播恐怖。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做我的子民，只要堂堂正正做个自爱其身的自由人，你们就是我要分享的血脉，我也同样是你们的血脉，我允许你们自称‘卓耿’族、‘雷哥’族、‘韦赛利昂’族、‘梅里亚斯’族，或是以他们为姓，你们将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共生的好友伙伴。”

　　“米莎！”一个他不认识的官员开始引导众人。

　　“米莎！”他们再次站起，甩着衣物，高声呼喊，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直到人们再也发不出声音，直到人们开始痛哭流涕，直到有人激动到晕倒，她才继续。

　　“有一些人，他们常向我请愿开放竞技场，只为上演血腥的比赛，只为赢取莫名其妙的欢呼。这些表演不算什么，看着别人血肉横飞也带不来勇气，真正的勇气只有亲自到战场中才能验证。我不会允许兄弟姐妹之间为了玩耍而流血，为了莫名其妙的东西而欢呼，我只希望你们为战胜敌人而欢呼。在这里，我为你们带来了真正可供欢呼的东西——我将向你们呈现那些在战场上被我击败的总司令、军官、顽固不化且自贱奴隶的头颅。我的唱名官将为你一一告知他们的姓名。”

　　女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后退，稍稍往他的方向撇过后，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他知道，她已经看到了他，虽然她装作什么也没有。

　　坐在王座后，她开始重新像个放着光、英姿勃发的女王。

　　无垢者在竞技场绕圈，他们的枪上插着一颗颗人头，顺着竞技场周围展览。唱名官一一点名，人群开始热情欢呼。

　　女王在弥林城市以西取得了史无前例的胜利，在巨龙参战后，寒风团、旭日团也率先倒戈投降，而虎袍军严密的防守阵型在巨龙火焰的突破下，只在瞬间便崩溃，而后，虎袍军阵营之内的人们便开始互相砍杀起来。

　　他醒来之后便听说，此战从早一直乱战至傍晚。

　　经此一役，瓦兰提斯在陆上远征军除极少数骑兵向北遁入草原，已告全军覆没，至此，弥林以西的所有隐患全部解除，斯卡札丹河北部的所有通道也已全部贯通。

　　他没能看到战争的全尾，但他看到了巨龙的出击。

　　他以为骑在龙上的是女王，然而……

　　女王坐回宝座，饮满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水，片刻后，她再次起身，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仿佛他完全不存在。

　　这让他略感伤心。

　　他是个陌生人么？还是说，他还依然是个背叛者？

　　原谅我吧！

　　女王走向人群，轻轻举起了双手，人群再次欢呼。

　　微风将她的袍服吹得飘飘，奇怪地，他觉得女王像极了小恶魔“献祭”瓦里斯时的样子。

　　女王，你在献祭什么，那个懵懂、幼稚和善良的丹妮莉丝么？

　　女王变得陌生，为此他感觉到一丝恐惧。

　　“我的子民们，战斗不仅没有让我变得更脆弱，反而让我们变得更强大。你们看到了，那些奴隶主们在向我输送强壮的士兵，在为我押送无尽的黄金白银、粮食牲畜。”

　　当她的声音发出时，没有任何人说话，人们认真聆听着女王的每一句，不肯错过其中的任何一个词，努力听清每一个音调。

　　竞技场在这么多人同时在的时候决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安静。

　　“但是，即使他们经历这样的失败，这些奴隶主们还是会打搅我们平静的生活，他们会像毒蛇一样，不断从阴暗的角落试探我的耐心，让我们没法安心工作、安心生产，甚至，他们的船还停驻在海湾上，封锁我们的贸易，我们依然不能安心下海捕鱼。”

　　女王的声音变得沙哑，但也变得更加富有感染力，人人都能听得出那嗓音之下的力量和愤怒。

　　“他们这次失败了，但他们还是会敢越过高山和峡谷，在下一次进攻我们的城市，破坏我们耕耘自己的土地，焚烧我们自己家园，而我们也不能永远藏在弥林的城墙之后，我也不能躲在金字塔上，看他们逍遥自在。”

　　声音灌注在竞技场的每个角落。

　　“我发誓，只要我还是你们的女王，这个情况就绝不允许！绝不！”

　　“绝不！”人们找到宣泄情绪的词，大声呼喊，放声喊叫。乔拉觉得，没有任何事物能有这般无与伦比的感染力了。

　　“为了和平，我们必须继续战斗，我们必须将毒蛇潜藏的暗穴清扫干净，彻底斩断他们喷吐毒液的头颅。看看吧，我为你们准备的！这些都是敢于向我挑衅、敢于刺杀你们女王、让大家痛恨的人，他们自称‘鹰身女妖之子’！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一群卑贱的虱子。”

　　无垢者们拉着两辆大车，红色的血顺着车轱辘向下流着，上面的苍蝇纷飞——两辆大车里装满了鹰身女妖之子的人头。

　　“这只是我献给你们的前菜！”女王停顿了一下，“我在这里告诉你们，谁是这场盛宴的正餐。”

　　乔拉也不自觉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

　　“魁尔斯的奶人曾刺杀我，我绝不会忘掉那天的耻辱。但他们运气好，他们的城市与我们隔着焦热的沙漠，我迟早会摧毁他们，但不是现在，也不是马上。”

　　魁尔斯？没有船不可能征服那里。

　　“马上的是那些藏在瓦兰提斯黑墙内懦夫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