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举剑的美伊

　　“把人头也带回去。”她对着使者说道，“就对伯爵说，我没有闲心为此人栽树，他既然与卢斯波顿成了连襟，理应为他处理后事。”

　　波顿家族安顿死者的礼仪似乎是在墓园中为死者种上一棵树，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样能够让死者快速回归旧神的国度——这倒是比把尸体封存在墓窖中合理多啦——然而只看卢斯波顿那个干瘦的样子，便知道他多半已经不是旧神的信仰者了。既然如此，他大概不会像他的祖先一样需要树。

　　如果琼斯菲林特仁慈，最好把它一把火烧掉。

　　“我一定把话带到。”打头的使者瓦德菲林特顺手接过莎莎抱起的盒子，“我想，我们都是为了北境的和平。”

　　“和平，呵呵，他一个北境的封臣，有什么资格与我谈和平？”美伊摸了摸剑柄，望向帐外，后又看回他，“我还是一样的意见，劳烦诸位为了你们的封君的人头，一定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如果他想要保留菲林特之指的封地和称号，就脱光上身，背着棘刺徒步走到这里，跪下来求我，如此，我才可以原谅他对史塔克的背叛，原谅他在防备维克塔利昂入侵之事上的‘过失’。”

　　五人茫然地看向她。

　　美伊这个时候从自己简单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拄着长剑对下方的五人使团轻笑，“众所周知，我们北境是讲承诺，重荣誉的。我希望各位乃至你们的封君，也一定要相信我——我虽然是个私生女，但好歹知道信用的价值。”

　　“我们当然愿意相信您的……信用。”加斯达冯特爵士回复，其他几人也微微点头。

　　“我并非空口白牙欺骗你们。波顿家族即使犯下如此重罪，我也没有将其彻底覆灭，你们可知道原因？”

　　五人一起将目光投了过来。

　　“因为我是讲信用的人。”美伊倒是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她确实没有违反过任何承诺，没有做过出尔反尔之事，“如你们所了解，波顿的十七个子爵领，现今除了三个，剩余的十四家都要换主人。先不说其余两家——叶溪河的领地可还姓波顿呢，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殿下，愿闻其详。”布兰登凯洛特爵士乃是荒冢屯小麦屯子爵的继承人，当他看到沉默的几人后，似乎勉为其难地开口了。

　　“呵，巴尔塔萨波顿子爵曾作为说客来临冬城与我商议‘和平’之事，我当然拒绝了，但我向他发出了一个提议，即，如果有朝一日，他提着卢斯波顿的人头向我投降，无论他们败得有多惨，他和他的小家族都可以继续继承叶溪河。”美伊抚着剑柄，发现末端的宝石再次发出节律的红色，“如今你们手中这颗人头就是那位子爵亲手割下来的，虽然那个时候，我的士兵已经成功攻入恐怖堡，但……既然他按照承诺为我亲自割下了脑袋，我便遵守承诺，保留了他的封地和爵位。”

　　“爵士，您在挑拨巴尔塔萨子爵弑亲，”布莱克史陶子爵闷声道，“他一定不得好死。”

　　“他是不是不得好死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把波顿的血脉保留了下来。”美伊撇嘴，如果不是巴尔塔萨，卢斯波顿或许会将城内的所有物资全部付之一炬，即便不是为了存储在城中的粮食，减少士兵在最后攻城中的死亡也足以留他一命。

　　这个承诺从任何角度都不亏。

　　几人再次沉默。

　　“诸位的姓氏在北境延绵日久，”她不太确定‘达冯特’是什么玩意，但不影响她的说法，“你们的家族，一定不想随着菲林特之指的菲林特家族一起完蛋吧？”想到了琼斯波顿竟然派了五个人前来，她就觉得可笑，这实在便于她在多人面前明目张胆施展攻心计策，“虽然和本次商谈无关，但如果谈判失败，我对叶溪城巴尔塔萨子爵的承诺一样对诸位有效。如果有朝一日……”

　　“您不必多说……”瓦德菲林特打断她。

　　“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中的谁提着琼斯的头颅来向我投降，我同样承诺，无论他败得多惨，也会保留诸位家族的封地、爵位。”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在意阻拦，“不过我要提醒的是，菲林特的根虽然很多，但头颅只有一个，而你们的家族却有好多个，可要看准机会好好抢咯。”

　　几人相视无言。

　　“寡妇望的菲林特士兵，在霍伍德堡临阵倒戈，对波顿军队发起了攻击，为我立下大功，然而，他们并未事先与我取得联系，这意味着，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承诺，因此，我虽然放过了菲林特的寡妇，但仍然剥夺了他们的伯爵头衔，收回了除灯塔沿岸的二十里外的全部土地，如今需要向罗德利克凯索伯爵宣誓效忠……”她收回长剑，坐回座位，冷冷地看着瓦德菲林特的眼睛，“所以，我的承诺很珍贵，因为我从不违反，毕竟劳勃已经善变的私生子变成了一个史塔克了，不是么？诸位应该牢牢记住这些话，当然，你们可以不向琼斯菲林特传达取他人头的事。”

　　几个使者站在她的大帐之下，相互瞧看，很是无措。

　　“哎，向你们说这么多，并非因为我对琼斯菲林特、你们的封君或者其他迷途的伯爵、子爵、领主骑士有什么特别的期待，而是，菲林特家族——也包括诸位的家族——在北境发展至今，好不容易才将根须插入北境的冻土中，如今寡妇望不再属于菲林特，菲林特之指的菲林特眼看也要被连根拔出……这实在太遗憾。当然啦，如果将琼斯菲林特消灭，也定然像你们所说，平添死亡……然而，我那弟弟收留的野人实在太多，眼看冰雪将至，我的粮食却没法喂养那么多人，我想，他们最好的去处就是前方的战场，你们觉得呢？”

　　“我想，菲林特伯爵定然会重新思考殿下您的提议。”加斯达冯特爵士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我想，我们总会找到足以过冬的粮食，无须将人口消耗在战争这种惨事上。”

　　“不错，”美伊认同地点头，“北境内战总是在损害北境自己的力量，我知道菲林特、达斯汀以及莱斯威尔在罗柏南下时暗中保留实力，但你们这点实力，在我和史塔克家族面前实在不算什么。”美伊对他们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诸位在恐怖堡听到的传言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都不妨去相信一分，传言总有一些——或多或少的事实依据。我的剑现在还没有斩下，但如果斩下，定然不是一颗人头就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