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柴米好不容易挤上了公交车，却发现没有钱！
兜兜里一个大子，也没有！
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摇摇头。
两个人都是分币没有的穷比！
公交司机：“上车请投币！”
“上车请投币！”
“上车请……”
那个男人眉头一皱，低声对司机说：“我俩投币了！好好开车！”
司机想了想，深信不疑：他倆投币了！我要好好开车。
521路汽车缓慢的穿过车祸现场，向着下一站驶去。
早高峰，人挤人！
柴米依偎在那个男人的身前，不住的叹息。
这一路，似乎如此漫长！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听了电话：“喂？”
“你是柴米？”
“是我是我！”
“我是殡仪馆的，你到哪里了？”
“我在车上。公交车上。”
“公交车？你父亲是坐公交来火化的？”
“不是，是我还没有到家。”
“快点来。你妈吩咐要烧头一炉子的，要不然，一会人多了，没准把别人剩下的骨灰，给你装上。”
柴米哦了一声：“我尽快。”
“对了，带着死亡证明。证明你父亲不是被你母亲家暴死的。”
“去哪里开？”
“回家问你妈。抓紧时间！我可告诉你，九点半之前来不了，我可就开始烧别的了。别到时候你们又怪我。”
柴米唉了一声：“我一定送到。”
对方挂断了电话。
柴米怅然若失。
唉！
这玩意也催？
火化也要赶时间？
城里好忙哟……
生怕我送不到。
还有……家暴？
父亲明明告诉自己是他自己想不开，想要喝点药……
看来……
唉！
柴米抬头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睛：“有点急……”
那个男人转头对公交司机说：“去她家楼下！”
公交司机嘴里碎碎念的说道：“去她家楼下，去她家楼下，去她家楼下！”
521路公交车一路飞奔而去！
车上的乘客集体抗议：到站了为什么不停车！
公交司机：“去她家楼下！”
众人失声谩骂。
那个男人轻轻抬起手，在空中随意捏了几下，把想要下车的人，送到了车外。
柴米有些惊讶，又仿佛觉得这应该才是正常的他。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事情，众人只是知道，到站的时候，下车了。
车子很快到了楼下。
楼下已经搭起了灵棚。
亲朋好友正在打扑克，打麻将，打电话。
母亲正在打一只趴在棺材上的猫。
柴米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哭着，悲痛欲绝。
她跑到父亲的棺材前，想要看父亲最后一面。
可是，那个女人阻止了柴米。
说着什么人生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柴米不管不顾的看了自己的男人，随后棺材板腾空而起！
一件破旧的棉大衣包裹着父亲，他的头也被盖住了。
柴米小心翼翼的扔掉父亲头顶的白布！
他的眼睛一只正常，一只歪歪斜斜，他的鼻子正在下巴上，下巴也在下巴上。
父亲的脸——没了！
正如他一生经历的一样，无颜面对柴米！
柴米鼻子酸酸的，泪水扑簌簌的流着……
“爸……”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呼唤！
可是终究叫不醒，那个已经沉睡的父亲！
柴米颤抖着，用手抚摸着父亲，恍如昨日，父亲温柔的抚摸着自己。
柴米找来清水，认认真真的爬进了棺材，帮父亲清洗着伤口。
清洗了历史的沉冤和伤口中残留的木屑和沙石。
唉！
这个可怜的男人！
并非是真的想不开。
而是被迫想不开的！
柴米感觉父亲和自己突然瞬间移动到了旁边的床上。
随后柴米继续清洗着伤口！
周围的亲友全部目瞪口呆！
母亲却眉头紧锁！
那个女人想要说着什么，却终究张不开嘴！
她的嘴巴无论怎么用力，也丝毫不动！
众人惋惜着，无可奈何着。
柴米从父亲黑青的口鼻看出来，父亲确实死于自杀！
可是……
唉！
遍体鳞伤！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走的……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不在家！
没想到……
柴米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女人！
眼中怒火中烧！
可是，终究没有发作。
眼下，不是时候！
父亲要走的风光，安详一些。
柴米小心翼翼的收拾好父亲的身子，找来一件白色的殓衣。
替父亲仔细的穿戴上。
随后柴米穿上麻布孝服，那个男人也跟着穿上了。
死者为大，儿女满堂！
乐队也适时的奏起了亡灵之曲！
肃穆，哀悼！
最后，柴米铺好黄布，将父亲安置在棺材里！
身体覆盖上一层红色的招魂幡！
柴米走出棺材，棺材板这才从空中落下，整齐的盖上！
她走到棺材头，点燃几张灰色的纸钱，和一小袋子元宝。
随后恭恭敬敬的点燃一柱香！
跪伏在地，叩头送别！
那个男人也学着她的样子，做着重复的事情！
突然……
柴米的电话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
“柴米吗？”
“是我。”
“我是殡仪馆的！你来不来？”
“我知道。马上去。”
“堵车呢，你快点，别一会迟到了！”
“这种事还有迟到的说法？”
“麻利来，想烧就快点。多少人想插队我都没让。特意给你父亲留的号……”
柴米挂断了电话。
唉！
她甚至有点不悲伤了，她很烦躁！
甚至想杀人！
催你妈！
草……
我父亲都没了，多看一眼都不行！
催催催！
柴米恶狠狠的攥着小拳头！
砸在了棺材上！
“小胖，起灵招魂！”
随后父亲飞到了灵车上的一个纸盒子里，那是一个简易的棺材。
毕竟那个炉子不太大，放不下大的盒子。
柴米替父亲盖好一块黑布！
一脚踹飞想要上车的母亲，关好车门，忧伤的抱着父亲，孤独的哭着！
“爸……”
“那边没有痛苦了！您安心的走吧！”
“再也别来这个人世间了！”
“太苦了！”
“你这一生太苦了！”
“比俺都苦！”
“女儿不孝，没有来得及回来见您最后一面……”
“从此就要分离了……”
“我有万般留恋，却再也没有我的父亲了……”
“爸……”
“我送你魂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