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我的境界不止圆满 第十四章 剔骨剜心治穿心
作者:四眼一黑的小说      更新:2023-11-11

  吴梦原本在考虑着身份暴露的问题。

  虽然昨夜他自信做足了功夫,但芳艳此时找过来,不叫大夫而叫公子,身份显然暴露了。

  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他这些日打探孟小磊之事,痕迹留得太多,压根瞒不过有心人,识破也无所谓。

  然而昨夜稀里糊涂打了一架。

  也就是说,在芳艳面前,他隐瞒的末流实力已经暴露了。

  她若是再稍微调查,两年突破的事也瞒不住。

  江湖就是这般,只要你闯进来了,就难免留下痕迹,牵一发而动全身。

  吴梦正头疼,突然回过味来,注意到另外一件事。

  “穿心之疾?”

  他望向芳艳胸口,规模惊人不像是有外伤。

  “姑娘所患是忧思之疾?”

  芳艳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脸色‘唰’地一下红透了。

  “公子……还没吃饭吧,不知能否赏脸陪小女坐一坐。”

  吴梦望了她一眼,点头答允。

  稍倾。

  某栋酒楼二楼窗边,吴梦和芳艳相对而坐。

  窗外纷纷扬扬飘着鹅毛般的雪花,往下是一方浅蓝色的湖泊,平滑如镜、寒气袅袅。

  芳艳正在诉说着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家庭窘迫,勉力度日。

  在某个寒冬腊月,母亲诞下了一名男童,有先生掐指一算,男孩将来必为江湖豪侠,名扬四海。

  全家兴奋,宴请村邻。

  女孩亦开心,自此以后,她身后多了个跟屁虫,日夜不离。

  直到十岁那年,有绝山宫招收弟子,需缴白银十两,年复五两以作衣食教导所用。

  次月,姐姐被卖与行商。

  所换二十两银钱,供弟弟入绝山宫修行。

  又过三年,有贼匪屠村,老弱妇孺一口未留。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话中的小山村,最终似乎只剩下了命途未定的姐姐,和山上修行的弟弟。

  “公子大概听得厌了吧?本就是一个无趣的故事。”

  芳艳抿了口酒,脸色酡红。

  吴梦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沉思良久。

  “姐姐恨弟弟吗?”

  “公子觉得呢?”

  吴梦放下茶杯:“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来,尽管桌上的菜肴一口未动:“走吧,到了开方子的时候。”

  芳艳似乎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猝不及防,眼底浮现一抹诧异之色。

  但她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顶着鹅毛大雪回到了道沧阁。

  吴梦掸了掸身上的雪,指着条桌:“巧得很,一年前,有個嘴欠的家伙也是像你今日这般走进来。说是要治疗穿心之疾,偏偏身子又好得很。”

  芳艳脸色有了轻微的变化。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孟思?”

  “错。”

  吴梦从芳艳脸上看到了一丝惊疑。

  “大半年来,他每次过来都浑身是血。”

  吴梦倚着墙角瘫坐,回望身后墙上的斑驳印记,笑道:“他每次就坐在这里,太累的时候还睡上一会儿。这些全都是血迹,清洗很多遍还是去不掉。”

  “刚开始我还担心他一觉醒不过来,后面发现这家伙命硬得很,有东西吊着他呢。”

  “是奴家吗?奴家还有这等魅力。”

  芳艳脸色有些发白,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不是你。”

  吴梦的回答让她笑意又僵在脸上。

  “只可惜再硬的命,终究有撑不住的那一天。”

  芳艳用力攥着袖子,指节都发了白。

  她兀自冷笑:“死便死了,这世上有的是活着遭罪的人。”

  “吴大夫,感谢你的故事,抱歉我身上不太舒服,先走了。”

  芳艳声音微微发抖,但转身得很果决。

  吴梦摇摇头:“我猜你故事的结尾,姐姐一直在找弟弟,可惜整个绝山宫,压根没有孟小磊这号人。”

  芳艳身形蓦地顿住,如遭雷击。

  只能看到她肩膀剧烈抖动起来,持续了数十息才勉强控制住。

  她没有回头:“公子只怕搞错了,我找的孟小磊当是江湖豪侠,名扬四海。”

  “那是算命人胡扯。”

  “不可能!!”

  芳艳突然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形似疯魔。

  “你知道他身上背着多少债吗?!你知道为他害了多少人吗?他还没被剜心剔骨,抽筋扒皮,怎么就能死了呢!!”

  吴梦静静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直到芳艳声嘶力竭,跌坐在地,他才开口。

  “我认识的孟小磊,为了一个女人屡屡被打到皮开肉绽、伤筋断骨,最后更是心肺破裂,五脏俱残而死。”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孟佳月。”

  “……”

  道沧阁一时间只剩下嚎啕大哭声。

  傍晚。

  孟小磊墓碑前走来两道人影。

  芳艳凝视着无字碑:“公子,我能在上面留字吗?”

  “请便。”

  芳艳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凿子,笨手笨脚地锤了起来。

  先是‘孟小磊’三个字。

  她想了想,又在旁侧刻下‘孟佳月’。

  “公子,谢谢你开的方子。”

  芳艳深深一拜。

  吴梦侧身将她托起,望了望碑文,饶有兴致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奴家芳艳。”

  吴梦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吴大夫,再见。”

  芳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转瞬又隐没在漫天风雪中,一如两位本不该有所交集的线条,再度复归平行。

  吴梦一路脚步轻快。

  他没有急着返回道沧阁,而是到酒楼提了两壶花雕,打包了四斤酱牛肉和几个小菜。

  掀开医馆门帘时,王石松正坐在条案后。

  冷冽的空气将前厅的昏沉一扫而空,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大快朵颐。

  直到一坛子酒下肚,王石松露出了吴梦有史以来见到的第一次笑容。

  “你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

  吴梦故作受宠若惊:“跟着老师你学的。”

  王石松笑着摇摇头:“这孟小磊一年前来我这求医治病,是我让他月月打擂。他想救的本就是心死之人,唯有以自身入药,将心换心。”

  吴梦此时当然看懂这层用意。

  非但如此,许多细节之处他也能推测一二。

  孟小磊上山时大抵万般痛苦,干脆换了名字,这也是孟佳月始终没找到他的原因。

  反倒是他,早早将孟佳月认了出来。

  王石松问道:“伱学到了什么?”